试镜刚好就在二楼，两人走楼梯上去，颜莉还看见了去年和她一起试镜的女孩子，还有几个看着有些年纪的面熟演员，她和荣幸对视一眼。
面试的办公室门还关着，门口贴着面试的名单，围着不少人。荣幸身材高大，站在外围看了一下，说：“你的号比较靠后，我们再等等。”
两人靠在走廊上，默契地都不说话。有几个人大概认出了他们，忍不住朝他们看过来。
颜莉扫了一眼现场的女孩子，有些人脸上故意画了古典的妆容，看起来非常漂亮。但完全面生。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机会也渺茫吗？
她悠悠地想起了江飞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实力，人脉，后台，交易……
“你们果然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他们身旁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居然是苏云清。
苏云清今天穿着毛绒边的宽松白色毛衣，手里提着一个粉红色镶嵌珍珠的邮差包，看起来非常显眼——看不出年纪，很有韵味。
她还没走近，走廊上已经盈满了一股过分的香气。
“苏总好。”颜莉礼貌地朝她微微鞠躬。
荣幸却不太想打招呼。
苏云清的目光停在荣幸脸上，她笑了一下，说：“颜莉试镜的时间还没到吧？不如你们到休息室来一下？”
颜莉抬头看了一下荣幸，他没有动的意思。是有多不喜欢这个苏云清？
苏云清愣了一下，随后又笑道：“你们跟我来，我和你们说说，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荣幸终于动，他犹豫了一下，带着颜莉跟在了苏云清身后。
苏云清将他们带到了同一层的休息室，大概也是剧组租用的，里面还放了一些剧组的宣传海报，办公室还留着茶具，或许刚才还有人，所以现在还没撤走。
苏云清让他们坐下，自己坐在主位上，为他们洗茶杯泡茶，她慢悠悠地说：“颜莉是姜岩介绍过来试镜的吧”
颜莉“嗯”了一声。
苏云清抬眼看向荣幸，又笑着问：“你们俩是男女朋友？”
荣幸说：“苏阿姨，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苏云清笑了一下，“那么着急做什么。”
她说话的语调比平常人慢一些，声音也绵绵糯糯的，单纯看起来真的是一个温和脾气好的长辈。颜莉猜，这位苏云清是不是和陈译京发生过什么，不然荣幸那么没耐心？
苏云清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颜莉试镜的那部戏是我投资的，我就猜一下你今天会过来试镜，荣幸没准也会跟着来，没想到我猜中了。”
她说完，又笑了起来。
这一笑，颜莉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了寒意：为什么苏云清要关注她的动向？
荣幸也不高兴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云清说：“许多女演员交了样片，也有不少是别的人介绍过来的，筛选了一拨人后，今天试镜的差不多三四十个吧。但是，这部戏的女主角早就定了，人是另外一个投资方的，搞这个阵仗，就是为了造势而已。也就是说，你们今天来，就是充当绿叶。”她向后靠着坐，翘起了二郎腿，话语间居然有些得意，“颜莉能来那就最好了，过阵子女主角宣传下来，新闻稿里还会说，她是打败了周跃电影女主角，当选了这部戏的主演。”
颜莉心里一沉。
苏云清是投资人，她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原来还能这么玩吗？
荣幸咬咬牙，“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参与了。”他说完，拉着颜莉起身。
“那么着急做什么。”苏云清手指勾着自己耳后的头发，“我也是投资人，主演是谁，我也可以决定。”
什么意思？颜莉回过头看着她。
苏云清和她对上了目光，得逞一样地笑了。
荣幸转过身，说：“谢谢苏阿姨，没事的话，我们走了。”
荣幸拉着颜莉出了大楼的门，径直上了车。
颜莉心中一团迷惑，忍不住问：“那个苏总，以前得罪过你？”
荣幸没什么好脸色，“也不算，我小时候她还经常找我玩，后来才知道，她是找我爸的，我记得因为她，我爸妈吵了好多次架。”
颜莉有点明白了，就算荣幸的父母没什么感情，但一个明确要破坏家庭的女人上来，荣幸怎么可能对她有好印象？
颜莉小心地问：“那她和你爸是……”
“他们没关系。”荣幸皱起眉头，“她是我爸的师妹，小几岁，听说两人是初恋，但没到那一步。她那么喜欢我爸，我爸却对她视如洪水猛兽，呵。”
颜莉似乎有点明白了。
荣幸的母亲长得非常明艳，性格也坚毅外放，和苏云清那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两个截然不同、但都魅力十足的女性，陈译京都不喜欢，却偏偏和去侵犯荣幸的同学。
真让人……恶心。
颜莉有点理解荣幸坚决和陈译京断绝来往的心情了。
颜莉说：“她刚才是在暗示她可以让我当女主角吗？”她觉得有些荒诞，忍不住笑了一下，“可能条件是让你帮忙去劝你爸？”
荣幸挑眉，“那她也太看得起我了。”
颜莉叹了口气，“还以为有那么一点机会，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娱乐圈的人真会玩。”
荣幸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让他们玩去吧，我们走。”
车子开了，一路上，颜莉沉默着。
她不是没抱过希望，如果能得到片酬，就算是预支费用也好，好歹能缓解一下当前家里的情况。
转念一想，人不能贪心。如果家里没困难，她不会去奢想不属于自己的机会，又何必让当前的自己徒增抑郁呢。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心里又坦然了。
荣幸瞥了她一眼，问：“你很想去这个剧组吗？”
“没有。”颜莉对着他笑了一下，“我们忘记这件事吧。”
荣幸沉默片刻，又说：“真的想要，我和小卓导问问，看看有没有招募演员的剧组。”
“好啊。”颜莉笑了一下，“那我就先谢谢两位老板了。”
她回到家之后，和父母说了试镜失败，这件事就被她淡忘了。
颜莉没想到，她能那么快又见到苏云清。
最近知闲排的戏，颜莉和荣幸都不是主要角色，荣幸更是成为了某个角色的b角，大部分时候都在后台或者台下观看演出。
苏云清来的时候，是颜莉试镜后的第三天，刚好知闲的一场演出结束，颜莉才在台上看见她坐在前排的位置。
她的目光和颜莉的相撞，便笑着招招手。
既然都这样了，不过去打招呼似乎不合适。颜莉从后台过来，苏云清果然还没走，“苏总好，您怎么有空过来这里？”
“给你和荣幸捧场啊。”苏云清四处看了看，有些不满意，“这剧院还是太小了。”
知闲常规演出都不会租用大的剧院，比之前的小剧场稍大一些就不错了。
苏云清笑着对颜莉说：“你演得不错，怪不得周跃他们都夸你，天赋型演员，真的得看舞台剧才能感受到。”
“苏总过奖了。”颜莉微笑着说，心想这位苏总总不会特地过来夸她的吧？
果然，苏云清马上又问：“荣幸呢？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荣幸大概是不愿意见她的，颜莉想了想，说：“苏总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我可以先去说一下。”
苏云清脸上淡淡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一阵冷漠，“我知道你和他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既然如此，你没有权利将客人挡在外面吧？”
敌意满满的一句话。
颜莉语塞。
“颜莉。”荣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颜莉回头看去，荣幸脱下了羽绒服，正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在光线一般的剧院里，他的皮肤像泛着一层微光，着实耀眼。
颜莉再次看向苏云清，发现她的目光早就变了，有些欣喜，有些灼热，有些让颜莉感到奇怪。
荣幸走到颜莉身边，看着苏云清问：“苏阿姨，这儿简陋，不适合您长待吧？”
苏云清撇头笑了一下，“我是来欣赏艺术的，又不是来住店。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你记得吗，你小时候，我经常给你送礼物……”
“我忘记了。”荣幸一点也不客气。
苏云清住了嘴，目光又挪向颜莉，她悠悠问：“你想不想去汪鸿文的剧组当女主角？”
这件事颜莉好不容易忘了，又经她提起来，心里还是有点遗憾，不过她还是说：“那不是早就定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云清笑了一下，“那你就是想。”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准备往外走，经过颜莉身边时，她压低了声音又说，“你妈妈治病，要花很多钱吧？”
颜莉皱眉看向她：这是什么意思？
苏云清却很快离开，轻快的步伐迈向门口的台阶，再没回头。
颜莉有些生气，“她在调查我？她想干什么？”
荣幸拍拍她的胳膊，安慰她道：“不管她想做什么，有我在呢，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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