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用了这么久才回来?”皎皎走回投壶处,  林梦杉立刻迎上来问道。

    皎皎心跳如雷,随意编了个理由:“有些不识路,多耽搁了会。”她不由庆幸,  因着角度的原因,  几人所在的地方是看不到对岸石桥底下的情形的。

    林梦杉见她安全回来也放下了心,玩笑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便要去找你了  !这也就是我家不大,  若是再大些,你岂不是要迷路?”

    皎皎不好意思地笑,  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帕子摊开,里面五颗石子露了出来。

    林梦杉拈起一颗,  “这石子上的沙地,  的确是石桥底下的没错。”

    如此,  她的惩罚任务也就完成了。

    众女又说了会话,  眼见时辰也不早了,  纷纷起身告辞。

    林梦杉送她们出去,在林家大门处,  恰恰又遇见了林家两位公子与那方家两位公子,  瞧着也是送客。

    众人又是一阵见礼,  皎皎自看见了方逾后便低着头,  直至上了马车。

    等马车驶动后,  她还是没忍住,掀开了窗帘一角,目光所至之处,那人也刚好看向了她。

    一瞬间,皎皎觉着脸上烫极了,  连忙放下了帘子。

    “姑娘?”水莲不解问她。

    皎皎摇头,“无事。”她只不过,心乱了片刻。

    已至深秋,天气越来越冷,花云涧早已卖起了冬装,郑府里的碳炉也烧了起来。

    云州的地理位置与中州的纬度差不多,季节变化上基本一致,只不过都城的宅院基本都有暖阁,云州城里却不怎么兴这个,而是多在屋里搭个暖炕。

    郑府里也有,只是宋嘉然有点不太适应。

    暖炕这东西吧,暖和是暖和,就是躺久了,有些烧得慌。可是等入了冬,那呼出的空气都是冷的,尤其是到了夜里,不睡暖炕又扛不住,但睡久了,宋嘉然又容易上火。

    她就琢磨着,把内室改成都城宅院里那样的暖阁,就是把原本的墙改成火墙,这样,等在炭口加热时,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了。

    这事也不难,云州城里就有工匠会,于是她大手一挥,把家里的几个卧室都改了。

    第一个改的就是她和郑立晏的卧室,改造期间自然是无法住人的,于是晚上郑立晏就睡在书房,她就睡在皎皎房里,等他们的卧室改完了,郑立晏还是睡书房,皎皎便和她睡在一起。

    等家里的所有卧室改完,已经到了十月底了。

    酣畅淋漓后,宋嘉然窝在郑立晏怀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你是说,明日程将军和那方公子都要来家里?”

    “嗯,”郑立晏一副餍足模样,“老程剿匪归来,即将回京,便派人送了信来,说回京之前,在与我聚一聚。方逾也顺便来看看我的进度。”

    “真没想到,你和老程之间相差十余岁,他却能与你成为好友。既然是来做客,那明日我便让李妈妈去买点好酒好菜,对了,可要让皎皎与他们见上一面?怎么说也是家里难得的客人。”

    郑立晏沉吟半晌,“见见吧,老程孩子都有几个了,方逾更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见见也无妨。”

    也不知是屋里太暖和还是身上太累,宋嘉然眼皮子越来越重,“说起来,皎皎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有心事的样子……”

    郑立晏还等着她继续说呢,结果一低头,人已经睡着了。

    这可真是……他笑着摇摇头,将人环进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宋嘉然就和李大家的说了今日府里有客人要来,让她去买菜时多买一点。

    李大家的手艺好,平常厨房里的事基本上都是她管着,宋嘉然从不插手,顶多突发奇想想吃点什么,才会让水芹去说一声,基本上要么当时要么下一顿,宋嘉然就能吃上了。

    而李大家的自从揽了买菜的伙计,熟悉了这云州城大大小小的菜场菜贩后,成功地激发了中老年妇女们的爱好之一——八卦。

    水芹水莲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等李大家的买完菜回来,她们去帮忙择菜的时候,听她说云州城里又发生了哪些事,若是遇上了有趣的,两人还会讲给自己主子听。

    今日正巧,李大家的买完菜回来时,宋嘉然刚给郑立晏送了汤婆子,从书房里出来。

    水芹上前帮着提菜,边问道:“李妈妈,今日云州城里又有什么新鲜事啊?”

    她一提这个,李大家的眼里就迸发出了惊人的神采。上一世也在瓜地里当过猹的宋嘉然立刻看出来,李妈妈今日绝对是吃到大瓜了。

    果然,李大家的唾沫星子都快飞起来,“今日出了好大个新鲜事儿!吴知府知道吧?就是云州城的知府,他后院里的一个姨娘,被赶出来了!光天化日的,身上衣裳都没留一件,就被那正头夫人一棍子打出来了!说是偷人,被捉奸在床了!”

    “那男的你知道是谁不?就是那丽衣阁的舒掌柜!”

    她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颤抖,“今日早上,那丽衣阁都被知府大人家中的家丁给砸得稀巴烂了!那场景,可热闹了!”

    吴知府?那不就是吴尚楠吗?宋嘉然还记得林泉淼曾说过,此人为官还是很不错的,此前东赤军攻城时还英勇抗敌来着。他家中的姨娘怎么会……

    李大家的还在说着,“如今传得可邪乎了!说那个姨娘,是狐媚子变的,在跟吴知府之前,就和别的男人生过一个儿子,如今都十七八岁了!还有人说,那儿子就是舒掌柜的,他亲眼看见了,那个姨娘被赶出来后,被一个青年人带走了,送到了丽衣阁去了!”

    水芹听得咂舌,“那姨娘有没有跟过人,吴知府还能不清楚吗?”

    “可不是嘛!”李大家的在宋家也是听惯了各府阴司的,“那吴夫人说是亲眼撞见了那个姨娘和舒掌柜偷情,可她一个正头夫人,没事往一个妾的院子里去做什么?说不定啊,就是她使的计策想将人赶出去也说不准呢!”

    这就越说越没谱了,宋嘉然赶紧打断,“你们听闲话没事,可不能随便乱传闲话!”

    两人表情一收,李大家的忙道:“夫人放心,老奴晓得的,定不会在外头乱说,坏了公子夫人的声誉。”

    “那夫人,老奴先去备菜了!”

    水芹也道,“那奴婢去帮李妈妈。”她一看就是还想听细节,宋嘉然也没拦着,她一贯不在意这些的。

    若不是身份限制了她,她也是想听听细节的……

    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个瓜呢,就听鹦鹉来报,程将军和方公子来了。

    两人自是先去找郑立晏。

    “郑老弟,给,只是你老哥我猎的虎皮,送你了!1”程巨鼎一进书房,就丢给郑立晏一大团东西。

    听了他的话,郑立晏脸上大变,直到他又大笑:“哈哈哈哈,放心吧,洗过晒干了的,上面没半点血迹!”

    郑立晏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看那虎皮,毛发光滑柔软。

    “多谢程大哥了!”他邀请两人坐下,“程大哥剿匪的情况如何?”

    “我老程出马,自然将那些山匪给一网打尽了!如今他们的头头都被绑了起来,等着和我一起回都城判刑呢!”他得意地摸着胡子,瞅见边上坐得端端正正的方逾又道:“方小子这次也出了不少力。”

    “都是方二应该做的。”方逾一本正经道。

    程巨鼎翻了个白眼,向郑立晏吐槽道,“你别看这小子这会这么正经,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呢!”

    “我老程打土匪,那就是拿着枪往上冲就完事了!可这小子,尽是想些阴招,你知道他多狠吗?在攻打大河山的大河寨时,他竟然提出了放火烧寨的法子,把那些土匪都给逼了出来,人还掉着眼泪流着鼻涕呢,就被他提前布置好的网给一股脑吊起来了!”2

    方逾听他贬低自己,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可程将军也得承认,我这法子,使我军战士不伤一丝一毫,就抓住了那窝山匪。我这属于兵法之计。”

    他看向郑立晏,“郑兄也觉得我这法子不好吗?”

    郑立晏摇头,“方贤弟是为了最小化我军伤亡,自然是好的。”

    程巨鼎虎眼瞪他。

    “不过,关于放火烧寨,我个人有些想法,方贤弟只听听就是了。据我所知,大河山上草木众多,其中珍贵的楠木、鸡翅木等树种也有不少,还不乏一些稀有的草药,若是火势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很可能这山上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程巨鼎边听边点头。

    “而且,我曾听岳父说过,这物品燃烧过后的烟雾,吸收多了会对人体有害,尤其伤肺,大河山下有不少村落,那山火在其村落上空盘旋,未免不对那些村民们产生危害。”他没说得太严重,“方贤弟,这些只是出于我个人的想法罢了。”

    “是吧方家小子,我就说你这法子缺德吧?”程巨鼎又支棱起来了。

    方逾听完郑立晏的话,垂眸沉思许久,无视了程巨鼎的阴阳怪气,对着郑立晏鞠了一躬,“郑兄良言,对定循启发颇大,应得定循一拜。”

    “此前我自以为读书渊博,还曾小有得意,今日才知,我虽读得书多,却少了几分仁爱之心。若要为人父母官,若无爱子之意,又怎能真正为百姓着想,思百姓所需,解百姓之难?郑兄虽还未曾金榜题名,却已有大官之德。”

    郑立晏笑道,“方贤弟这话就折煞我了。”

    几人又笑着说起了别的事,程巨鼎和方逾完全是两种人,两人若单独在一起,那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有了个郑立晏在,他既能接住程巨鼎的浑话,也能与方逾对答,一时间,书房气氛甚好。

    直到快到午膳时分,宋嘉然敲响了书房的门。

    “便是谈得在高兴,也得把肚子填饱才行。”她带着皎皎走了进去。

    屋内的人都看了过去,抬头的方逾看到宋嘉然身后的皎皎一愣,她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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