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神大社】

    “想要扳倒三奉行中的两家,势必会牵连到稻妻几乎所有子民。小家伙你是怎么搞的,居然随随便便地就上了通缉令的最高等级。”

    樱色头发的巫女明知故问,因为换做任何一位活在将军永恒庇佑下的子民,见到非人的“崩落”,都会不约而同地向天守阁的神明求救。

    “所以,我只能把你装成新来的狐狸啦。”

    女孩的白发间被盘上一支樱钗,神子拇指沾了些黛色顺着眉骨的走向轻推,“这头白发,又让我想到了狐斋宫在的时候:那会我是一只小小樱狐,将军大人还是影舞者……”

    雷樱散落间不经意挡住视线,待它消失时少女变了模样。

    “你想要模仿狐斋宫的金色眼睛,还是说,一对耳朵?”

    “…不用。”

    克里丝塔果断拒绝,这难免会让她陷入误会——

    金色的眼睛加上她与天理维系者本就五分像的脸,旅行者见了不知会说啥;至于白发加狐狸耳朵,简直是家族某圣女与极东的巫女结婚生的孩子。

    “真是可惜,那这些镇邪的东西就不要再拒绝了哟。”

    “你的任务就是与神里家一同查出勘定奉行勾结愚人众的罪行。”

    就知道神子不会就此罢休,各种御守塞到可以垫胸,用雷极飞下山时大概还掉了几个,而等克里丝塔见到迎接的人时直接全吓飞了。

    “呵呵,传说中旅行者中的另一位果然不同寻常,初次见面,我是神里家家主——”

    “神里绫人。”

    异口同声,其中一个人窜的老远,因为无论从口吻还是声音,都是她拒绝面对的熟悉——早年记忆中,金发碧眼的主教透过维生仓壁罩,身影被液体晃动成弯曲的几片,他的话从水泡外面传进来,音调变了又变。

    直到后来克里丝塔才从书与影视中找到了对那份恐惧的诠释——他像幽灵,一个来自过去梦境的幽灵,游荡在她单纯到透明的小小世界外面,呢喃着她害怕却又渴望认同的话语:「好孩子。」

    “克里丝塔小姐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啊……对不起,我走神了。”

    “用雷极后半会头晕,正好去社奉行中一坐。”

    “行,多谢。”

    她习惯性对着那个声音低头,哪怕现在的她已经长高长大,把头缩到衣服里,余光也避不开对方的面庞。

    这是怎样的感觉呢?她尝试用理智分析此种不正常,「在渺无尽头的漂泊中,连仇恨都会因不可及而变得迷茫……」更何况,那份憎恨只是杂乱感情中的一小部分。

    「既然噩梦早已消失,那么我无需恐惧,重要的是,他们本就无关。」

    “寒暄到此为止,时间有限,我们谈正事。”

    于是克里丝塔第一次正视了声音的源头,与其对坐在茶桌前。

    “长话短说:勘定奉行柊慎介早已与愚人众的女士达成协议,原本计划将我与旅行者困于离岛,但我们还是逃出来了。愚人众想利用幕府与反抗军的对抗来……”

    “且慢,我理解你的心切,可是结论不应该在开头就下,你虽然笃定,但切实的证据必不可少。不能光凭柊千里说她听见父亲与某女人交谈而认定是女士,即便那是真的,我们也需要其他强有力的证明——比如他们之间的来信。”

    “事情总有前因后果,不能——用「果」来拼凑「因」。”

    “你的结论没错,但你发现了吗?在很多关键之处你会理所当然地认定一种可能性,而忽略了阴谋不止一种。总之我作为听众很容易就提出疑问,那就表明这样的解释无法使人信服。”

    “你作为当事人,察觉不到这般笃定,有一点违背常理吗?”

    「违背常理的笃定……」

    克里丝塔垂眸沉思,一直以来她的「直觉」在「大事」上很少出错——

    尚未谋面就断定温迪是神;

    闭眼就猜到暗夜英雄是谁;

    轻易看破钟离和公子的身份……

    她其实很少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因为在她的世界里,纵观前人千年万年‘历史’与‘记录’给予她的经验,足以在提瓦特的转折点上指出概率最大的走向。

    神州有句话怎么说的?「以史为镜」。

    直到,在稻妻出现了偏差——

    原本她以为会向旅行者降下的神罚,指向了自己。

    「将军不该说:我要将你,砌进神像里吗?」

    「等等,为什么我好像听过这句话?」克里丝塔的记忆里响起雷电将军拔刀的另一副姿态,她反复确认,否定了那是第三律者前辈年轻时的中二黑历史。

    「那么这句话,又是谁说的?」可是那种语气和姿态刻印在她的记忆里,仿佛——

    【她早就见证过那一刻,只待它如期而至。】

    ……

    神里家主自然看出对坐的人面色逐渐凝重,缓和气氛之余提出建议:“既然你猜勘定奉行与女士有交集,不如去离岛查看一番?说不定还能想起其他被遗漏的重点。”

    “好。”心绪繁杂的克里丝塔答应了下来。

    ……

    离岛,到达雷电国度的第一站,在这里旅行三人遇到了此处的第一缕阳光——托马。

    克里丝塔顺着记忆向前追溯,走过了万国商会,锁国令仍在继续,久利须会长眉间愁容不散。因为他们需要以一种新的产品代替税务——晶化骨髓。

    “想起来了,就是它!”克里丝塔奔向当初的秘密交易地点。

    “果然如此,之前托马也和我说过。”

    “但是这种骨髓来自远在交战地区的八酝岛,既然奉行需要,大可不必从离岛购买。简直就是东西在这里转了一圈,白收了钱然后再被运走。”

    “如此大量,收来的骨髓,又到了哪里去?”

    闭上眼,空空的大蛇头骨在幻觉中给予她一吻;

    踏鞴砂祟神炉心旁游荡的崩落之人被愚人众带走……

    一切都被串联在了一起——

    “八酝岛,邪眼工厂,我去过那里。”

    “勘定奉行的账本,和所有税收记录,都可以和邪眼工厂的材料进行对比。”

    “没错,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社奉行家主整理衣襟,踏入柊家的大门,“要一起吗?有你作为人证,必然事半功倍。”

    她接受了邀请,不是对那个声音的下意识服从,而是拒绝了那个来自近似主教声线的思想钢印,肯定自身的选择。

    ……

    绫人的效率很快,克里丝塔唱白脸,社奉行唱红脸。

    柊慎介仗着愚人众女士的合作,起先不肯承认,就在僵持不下期间,旁边显得好说话的白发女孩卸下了巫女狐狸伪装。

    镇邪御守掉落,眼瞳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青绿色与白发构成了某些稻妻人在眼狩令中的噩梦,比鬼更恐怖的“人为崩落”。

    “啊啊啊,怪物!你不要过来,我说,我说!”

    “那你说啊,给一句忠告,你的愚人众靠山,离倒也不远了。”

    不知为何,她的「直觉」仍在发出信息:「女士」的命途,即将终止。

    无论她以什么方式去解读这段「记忆」、「推论」、或是「预言」,那个结局都固定在那里,自然到根深蒂固,牢牢镶嵌在逻辑的闭环中。

    若不是被神里绫人问出,大概会永远成为克里丝塔认为自己有预言能力的证明。

    “你刚刚说,「女士」快倒台了?”带着证据走出家门后,绫人在归途上问。

    “嗯,雷电将军会惩罚她。”

    “又是猜测吗?”

    “……我不知道。”她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说出「命途」这个词汇时心里会泛起淡淡的忧伤,仿佛是命运织网上挣扎的蛾子,在求生时堪堪望见丝线走向,却无法改变被吞吃的结局。

    “算了,我这边任务完成了吧?不做久留,回神社与旅行者会和。”白发少女暂时放弃了思考,收起御守准备上山。

    “且慢,我想某位还有话想与你说。”

    “谁?”克里丝塔疑惑地歪头,“等下,你先让我猜猜。”

    神里家主笑而不语。

    「有谁我认识,谁会来稻妻?」

    「万叶,还是北斗?」她凭借思考得出了两个选择,然后轻轻地站在路口,任凭自己像一枚羽毛,飘散在时间的河流中——

    “枫原万叶。”

    神里家主轻轻推开屏风,红衣青年躲在其后,她猜对了:“以及友人的神之眼。”

    “是的,许久不见,幸得神里家相助。你们可好?我在通缉令上看到了你被以最高等级悬赏,城中谣言不断,发生了什么吗?”

    “我躲开了无想的一刀。”

    面面相觑。

    “所以你加入了反抗军,准备冲天守阁?”

    “你们这群老六,岂不是我和旅行者辛辛苦苦收集的证据都没用了?”

    “十分抱歉,但我心已决。”

    “我要去告诉旅行者。”

    “失礼了,恐怕计划有变。”

    绫人从鸽子上收到了忍者送来的最新消息——旅行者追着九条裟罗去天守阁。

    “开什么玩笑,我要去救她!”

    “正好反抗军也准备就绪。”

    克里丝塔从未如此心焦,因为在蒙德与璃月的经历都有神明兜底,而此刻的稻妻,由神明引发的问题却日益严峻。

    哪怕她与旅行者见过远超提瓦特神明的存在,也无法保证现在的她们有能力与之对抗。

    雷神的一刀,劈开了意识,劈开空间;斩断大蛇,击坠雷鸟。若不是圣痕在一瞬引爆力量,她早就烟消云散。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份好运,也极少会再有像卡斯兰娜圣痕的奇迹。

    她与当时冲进工厂救她的荧一样。

    再快点,一定要赶上;

    天守阁上方阴云密布,似有雷暴即将降下。

    克里丝塔以最快的速度冲开守卫,劈开大门。

    雷光已然出鞘,劈向屋内的人形。

    但那不是金发的旅行者,而是她面前的「女士」。

    千钧雷暴落下,在那之前,被锁定的目标没有挣扎,没有逃跑,如聆听洗礼般坦然地接受了结局。

    她好似感应到克里丝塔的到来,微微转过了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面容,炫目的雷电包围了她的一切。

    她大概想说什么,可惜先走了一步。

    仿佛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借由雷电构成的云梯,走向灵魂的终点。

    雷电加身,她从其中回归天际——

    【火蛾完成了一生一次最耀眼的奔赴】

    还有些残留的人间之物无法被带走,碳化的戴丧面具摇晃几圈。

    除此之外,一枚圆滚滚的玻璃球弹跳地在地面上前进;

    其中的混沌之物早已消散,它成了最初最干净的模样;

    它借着从主人身上掉落下的最后动力,在地面上弹了几下,每弹一次上面的裂痕就增大一分,还有细小的碎屑迸溅出来。

    它终究是仿照神之眼的造物,并非无坚不摧。

    它滚落到了呆滞的克里丝塔脚下,终于像完成了最后使命般骄傲地停下,任由裂纹在其表面无声扩张。

    克里斯塔像被勾了魂似的,向它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蛛网纹的表面时,它亮起微弱的光。

    白发少女很快察觉出变化,传说中执行官的邪眼与普通的不同,她身体中的残渣,与强行吸收邪眼力量的痛苦被这枚破损的邪眼带走。

    「而你,就挣扎下去吧。」她听到了女人的大笑。

    “咔——”玻璃球碎了。

    彻底,不再有任何反应。

    将军提刀走近,凝聚起雷暴,在她眼中,闯入天守阁的两位不速之客都要被消减。

    “小心———!”另一束微弱但骤起的闪电与之对抗,点亮友人神之眼的,最终是万叶。

    空间中出现了一心净土的入口,克里丝塔与荧对视一眼,果断跳入。

    如预期般,刺眼的红砂再度于本属于神明的领域中占据一席。它的主人达到了更上一层的状态,也有了心理准备。

    于是其中的风景变得更加清晰,其结构更加稳定,被风沙掩埋的废墟逐渐露出侵蚀前的模样,墓碑,纪念塔,无不表明曾经在这里有无数留下痕迹的人类。

    他们虽脆弱,渺小,但是当每一个生命将其短暂的年华刻入此地,堆叠而成的时间足以成千上万,足以记录下时代的点点滴滴。

    哪怕是神明,都无法撼动它的庞大——

    【因为我们不孤独。】

    「好孩子,你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兴许是关于前任主教的记忆被想起了更多。

    【因为总有地面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

    枯山水中的神明幽幽转醒,视线扫过左右,一面是愿力加身的旅行者,一面是立于红砂中的白发。

    “唉,真是出乎意料的打开方式呀,那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粉色的光点从赠予两人的御守中散出,会成鸣神大社的宫司:“我都说了,木头,她们都那么努力地向你展示人性的璀璨光芒,你也偶尔看一看呀。”

    “都快丢下我五百年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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