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再拨过去十几个电话,祁光都没接了。
向宝珠爆哭。
向南心疼宝珠的同时,对祁光的不满与愤怒抵达到了巅峰。
向易水则失魂落魄。
徐青苒看着情绪不一的向家三人,心里无奈至极。
被隔离在外的纳姆有些尴尬,嘎尔玛关切的瞄了向宝珠与向易水几眼。
终于把向宝珠哄好,又安抚完暴怒的向南,徐青苒准备带纳姆与嘎尔玛离开。离开前她跟向易水在书房中短暂交谈了几句。
“他不会再回来了,对吧?”
向易水低着头喃喃自语,视线虚浮在包有防撞贴的桌角。
当年向宝珠刚学走路,为了防止她磕着碰着,祁光亲自将家中所有尖锐的地方都套上防撞贴。
如今祁光亳不留恋就走了,家中却处处留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若说上次被祁光挑明他们之间再无关系后,向易水只觉得愤怒。那么这次,向易水对如今的情形产生了些许想要逃避的恐惧。
因为祁光连宝珠都不要!
徐青苒没有就向易水提出的问题给予答案,任何答案都似乎在雪上加霜,她道:“你跟干爸都先冷静几天吧。”
“下次见到祁光的时候,别再让他难堪了,要好好说话。”
好好表达心意。
但是,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向易水不知道。
向宝珠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爸爸真的生气了,再也不接她的电话了。
之后四天,向宝珠都没能联系上祁光。
周末,向宝珠想要去寻祁光。
向南没同意,看不得孙女热脸贴冷屁股。他没明说厌恶祁光,迂回劝说:“宝珠你爸爸工作忙,之前你打电话过去,你爸爸不接未必就一定是生你的气。我们宝珠这么好这么乖,谁舍得不理我们宝珠啊,肯定是你爸爸忙得没时间见宝珠。所以宝珠先别过去,等你爸爸忙完了他肯定会给你回电话的。”
“真的吗?”
向宝珠是聪明,但还小,再者上次过去祁光的确很忙,所以她不太确定爷爷的话是否真实。
“真的,我们等等。”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准确的说,向宝珠也没等。
放了暑假,向南便带着向易水与向宝珠去见她们的姑姑/姑奶奶了,异国风光与新奇的事物猛地夺去了向宝珠的注意力,偶尔的空暇中,向宝珠才想起曾让她心心念念的爸爸。
可依然联系不上。
爸爸变得有些遥远了,每次想起都让向宝珠心里酸酸的,但很快又被众人簇拥的快乐取代。
回国后,向易水继续投入了工作。
向宝珠则在向南的陪伴中完成诸多的暑假作业,之后看看书,练练小提琴与书法。
忙碌的生活中,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空虚。
向易水觉得自己好像老了,明明她才二十八岁,却似老人一般频频光顾回忆。
向易水总是想起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其中有个对她与宝珠无比周到又无可取代的祁光。
旧光阴中,祁光会贴着她的肚皮跟孩子说傻话;会承受着她孕期起伏不定的情绪仍一脸温柔;守着闹夜的小宝珠劝她补眠,自己却黑眼圈浓重一脸憔悴;被不懂事的小宝珠拔掉他呵护了半年的葫芦藤虽伤心却没发火;会在床上悉数接受她的闹腾;会每次都守在门口笑着欢迎她回家;会默默陪她处理工作到深夜;会全方位照顾好她们母女……
越深想,向易水就越不能接受现在的境况。
向易水并非没有想过联络祁光,但她此前被他明确拒绝过。她实在撇不开尊严。
所以,她只能暗戳戳把秘书不时传过来的祁光日常行踪的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所幸,祁光一直“安分”待在剧组,除非必要,他甚少与他人过多接触。
这也是向易水至今还没去找祁光的重要缘由之一:她暂时不具备危机意识。
某一天,向易水刚和父亲女儿吃完晚饭,就被徐青苒喊去酒吧喝几杯。
说来奇怪,祁光还在的时候,向易水总是感觉到几许拘束与压抑的烦躁:他像个成天紧盯着丈夫似的妒妇一样,不允许她在无必要应酬时超过九点回家,酒吧等场所更不让她涉足。只要她身上一沾到奇怪的味儿,他不会跟她大吵大闹,只会用那双沁着水微微发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把她看穿看透。如今他走了,向易水却没一次主动踏进娱乐场所,更从未有过出去潇洒一下的念头。
大概是祁光的离开,让她的灵魂累得没有寻欢作乐的劲儿。
不过,向易水接受了徐青苒的邀请。
酒吧灯光迷乱,处处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充斥着喧嚣刺耳的声音。
越过舞池里扭动着躯体的男男女女,向易水看到了坐在卡座中的徐青苒。
徐青苒身边蜂蛹着一堆人,却没有她男友纳姆的身影。
向易水在国外就从徐青苒的口中得知,他们现在处于待分手的状态。
纳姆与嘎尔玛从家中出来主要是为了寻个生计。
由于舅甥二人不具备相关的知识与技能,徐青苒安排他们到她家族企业中属实不合适——去了也只能打杂,于是便介绍他们在她远房表姐开的摄影楼工作。
纳姆越接触到繁华的外界,就越深刻的感受到他与徐青苒的差距。再加上他自身能力的不足,在工作上频繁出现错误,仅仅不到一个月,这个坚毅的男子感到深深的无力与疲惫,与徐青苒坚守的念头也开始动摇了,要暂时回家冷静一段时间。
兴许是年轻更能抗压的缘故,嘎尔玛没有跟着回去。
向易水刚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落坐,嘎尔玛就从洗手间回来了。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嘎尔玛变化挺大的。由于经常接触到妆造师,前阵子他又被摄影师看中拍了一版封面杂志,嘎尔玛逐渐注重自己穿着打扮了。今晚的他把稍长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刘海半梳半留,脖子上的藏族吊饰没取下,他身着黑色的t恤外搭一件灰色开敞小马甲,冲锋裤,脚踩着马丁靴,这身装扮使得纯朴的他,看起来阳光又野性。
颇是吸引眼球。
嘎尔玛自出藏后经历了不少搭讪,一路走来,已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拒绝人了。
直到看见向易水,嘎尔玛的平静才开始龟裂,只是在迷幻的灯光下并不明显。
嘎尔玛拿不住向易水是否还记得他,犹豫着要不要跟向易水打招呼。
倒是向易水没什么顾忌,对他招了招手。
“姐姐好。”嘎尔玛红着脸道。
向易水闻声一愣。
同祁光刚认识的时候,祁光就这么“姐姐”、“姐姐”的叫着她,礼貌又腼腆。
向易水正眼看嘎尔玛。
“怎、怎么了?”嘎尔玛一双透亮的眼睛仿佛也红了。
向易水摇头。
嘎尔玛青涩且赤城,若是换个被他表达心意的对象,很是能搅动心弦。但向易水毫无波动,大概是记忆中嫩生生如桉树的少年祁光过于鲜明漂亮,无人能及。
说来,祁光如今也不过二十四岁罢了,还正值青春年少。
一想到祁光,向易水就不由恹恹。
徐青苒知道向易水丢了祁光心情烦闷——虽然她表现得一点都不明显,才叫她过来借酒消愁的,劝道:“喝两杯?”
向易水接过酒一饮而尽。
微仰的白皙长颈令一旁的嘎尔玛再次眼睛发直,不由咽了咽口水。
“再来。”徐青苒继续递酒。
向易水默不作声继续喝。
周围人有眼见的起哄着。
“再来。”
向易水移眸,“你想要干嘛?”
徐青苒噗嗤一笑。
向易水挑了挑眉。
徐青苒摊手,“让你解放自己。”
“然后呢?”
徐青苒不吭声了。
解放她给自己的束缚,做她想做的事情,譬如联系祁光。
向易水懂得徐青苒未道明的用意,推掉面前的酒杯,“用不着。你们玩吧。”
然后坐到一边,低头看手机。
该说不说,徐青苒的做法还挺奏效的。
向易水回复向南问她几时回来的消息后,神使鬼差的打开了微博。
祁光复出的一条微博让他上了一次热搜,之后他的微博就保持三天一次的更新率,多是分享生活的日常——毕竟他手头上的通告代言什么都没有。
他的粉丝大多是老粉,微博的评论区被粉丝们自觉的把控得很好,他偶尔还会回复两三个粉丝的评论。
今天晚上九点十分,也就是五分钟前,祁光发了一条微博。
一张自拍照片:身处某个日式料理店中,祁光坐在榻榻米上,手肘撑靠矮桌,随意的微歪着身子,轻薄的t恤在灯光下隐隐约约显露出裹藏在其中的清瘦身骨。他仰起一张精致俊美的脸,面对镜头,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小,可从眉眼间的舒意看得出,他心情尚且不错。
在祁光身边,围坐着除了左瑞以外的三男三女,皆是参演《烽刀》的演员。
桌上有各种料理,显然,他们是在聚餐。
微博配文一个开心的表情包。
微博下的评论有一如既往惊叹赞美祁光颜值,也有羡慕他与左瑞等人的友谊,还有脑补分析几人关系的,其中自然也不乏拉郎配对的,乱七八糟一通,甚至左瑞祁光都能组在一块。
向易水皱着眉头一路看下来。
说丁瑶珈与祁光配一脸的评论点赞数最高,底下一群“同好”点名了丁瑶珈美艳大气祁光单纯可爱,并直呼gb,yyds。
丁瑶珈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祁光!
向易水心头那股私有物被觊觎的不满又冒了出来,在回复该条评论,手指快得划出残影来。
‘一群愚不可及的蠢货’
评论一发送出去,向易水就意识到不对了。
一个月以来,她窥屏都是用小号来的,但每次窥屏前她会先登大号,痴线妄想兴许祁光会给她发来私信。
而这次,她还没切小号。
这就意味着,祁光将会知道,她这般近似吃醋的行径。
向易水连忙删除自己的评论。
然而,追星的粉丝永远是不容小觑的。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祁光粉丝给她发私信,内容恰是她评论的截图,附带一个问号。
流批。
向易水实在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姐姐,你不舒服吗?”
嘎尔玛再次小心翼翼问。
向易水想着刚刚她的所作所为,就一口气堵在胸口,又羞耻又烦躁,根本没心情理会嘎尔玛。
“没。”
向易水呆不下去了,跟徐青苒说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嘎尔玛难得见向易水,这回喝了点酒,多了几分勇气,紧跟着起身。
向易水瞥了一眼,摆手道:“别跟着我。”
嘎尔玛脚步一顿,“姐姐。”
酒吧中音乐噪杂,嘎尔玛的嗓音却能清楚入耳,足以可见他说话有多大声了。
以至于不少人围看过来。
向易水朝嘎尔玛走近两步,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别叫我姐姐。”
“烦人。”
每次听到这个称谓,都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祁光。
真的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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