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永生不死的都市传说吗?

    陈西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活了多久,使用了多少身体。

    每当身体逐渐老去,他就会物色新的健康的身体,  然后与之交换,  延长自己的寿命。

    当陈西意识到自己该换身体的时候,  他已经到了三次元世界好几年了。这个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不同,充斥着各种危险,  此时的他垂垂老矣,衰老的身体甚至没办法多走几步路,每天只能疲惫地靠坐在保安亭里,用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是这座公寓的保安,  注视着人来人往。陈西眯着眼睛,寻觅着自己的猎物,  很快,  在一众住户里,  他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身体。

    林照鹤,  一个漂亮的年轻男人,他有着健康的身体和简单的社会关系。

    陈西在看门的这些日子里观察过,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亲戚找过林照鹤,  林照鹤就像森林里落单的食草动物,  身上那无害的气息,  总会吸引周遭的猎食者。

    陈西坐在保安亭里,  听到林照鹤礼貌地同自己打招呼,  他咳嗽一声,对林照鹤露出慈祥的笑容,  也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被陈西盯上的人,  是没有办法搬家的,  无论搬到哪里,都会被强行转移回原地,直到两人的身份互换。

    陈西并不感到愧疚,他已经换了无数人的身体,愧疚感这种没用的东西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就被磨灭殆尽。

    和陈西的计划完全一样,他毫不意外的成功了,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林照鹤的身体,只是林照鹤的反应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之前他夺走别人的身体时,那些人的反应都非常激烈,怒骂吼叫,甚至想要和自己拼命。但奈何他们身体已经垂垂老矣,怎么会是年轻自己的对手。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西使用着全新的身体离开,夺走了一切属于他们的东西。

    现在一切再次重演,陈西本已准备好听林照鹤的哭嚎哀求,却没想到林照鹤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林照鹤在他那具老得几乎快要走不动路的身体里,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换了身体这件事,吃亏的是他一样。

    呵,一定是在嘴硬,陈西想,没有人遇到这种事会觉得开心的!没有人!

    “林照鹤,你去哪儿呢?”陈西刚想到这里,就看见林照鹤弓着背慢悠悠地往外走。

    林照鹤没有说话,他慢吞吞的往前走着,陈西知道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了。那具身体太老了,老到待在里面,灵魂也会变得迟钝,连说话思考都成了奢侈的事。不止没有亲人,连个朋友也没有的林照鹤,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林照鹤的异样。

    他要留他一条命,看着林照鹤那决绝仿佛甩掉了一大包袱的背影的背影,陈西恨恨的想,让林照鹤嘴硬吧,他才不相信,这个林照鹤真的会对自己的身体被夺走无动于衷,他倒想看看林照鹤希望彻底破碎,崩溃大哭的模样!

    林照鹤真的没所谓吗?倒也不是,其实面对突如其来的迫害,他还是挺生气的。但是他向来都是个想得很开的人,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勇敢面对。

    他这脆弱的身板肯定是打不过陈西的,真要和他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林照鹤用那迟钝的大脑尽力的思考着,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等着庄烙和齐名回来,再和他们说一下这事想想办法。

    这都二三次元融合了,他们应该会相信自己?林照鹤坐在保安亭里,闭着眼睛晒太阳,昏昏沉沉的打着盹。

    真舒服啊,他迷糊的想,当个保安,好像也挺爽的……

    为了林照鹤的小命,庄烙和齐名都非常努力。两天之内,他们在各个地方四处奔波,终于找到了女人的骨灰。

    “这骨灰到底有没有用?”几乎是不眠不休,两人赶回公寓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齐名脸色憔悴,眼睛下头挂着夸张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画了个烟熏妆。

    “不知道。”庄烙没啥变化,好像根本不用睡觉似的,“还没有联系上林照鹤?”

    “没。”齐名说,“昨天下午手机打通了一次,今天就没人接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他命硬。”庄烙说,“不至于死那么快。”

    也不能怪庄烙轻描淡写地讨论生死,这年头死个人比吃顿饭还简单,运气不好出去买个早饭就被人噶了。

    “那希望他命再硬一点吧。”齐名也没啥办法。

    带着女鬼的骨灰罐,两人到了公寓楼下,进入门口时,齐名又看到了保安亭里的大爷,他瞥了一眼,笑道:“这保安大爷天天在里头睡觉,真有用?”

    庄烙看了过去,他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收回目光,淡淡道:“当吉祥物不是挺好。”

    “也是。”齐名说,“这年头,再健壮的保安也没用。”

    林照鹤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到了齐名和庄烙的声音,只是当他睁开眼,却谁也没有见到。阳光还是那般灿烂,他懒懒地换了个姿势,又睡过去了。

    咚咚咚,齐名敲响了林照鹤家的房门,可敲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奇怪啊,林照鹤人呢。”齐名疑惑地挠头。

    庄烙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片刻后,屋子里传来了手机铃声,齐名心道不妙,说:“坏了,林照鹤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就在他准备强行破门而入时,门嘎吱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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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西很满意自己得到的这具身体,他目送林照鹤离开,志得意满地回到了林照鹤的住所。

    脱离了老旧的身躯,他的灵魂也随之获得了新生,可以肆无忌惮的吃着许久未曾品尝过的食物,冰啤酒也好,火辣辣的食物也罢,都不是老年人脆弱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但是现在,他可以随意贪婪的享受这一切。

    熬夜,吃零食,看电视,陈西肆意的享受着这期待许久的时光,他躺在沙发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陈西想,他终于过上了全新的生活,这个充满了危险的世界也到处是机遇,他一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吧嗒,一滴水落到了陈西的头顶,他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雪白的天花板上,一团漆黑的污渍格外醒目,那污渍的形状,像一个蜷缩起来的女人,连长发的轮廓,都格外清晰。

    落到他额头上的水滴,便是从污渍上面滴落的。

    陈西想,是房子漏水了吗,这个林照鹤也是,家里漏水了都不管,真是对自己的生活一点都不负责。

    于是下一刻,陈西气势汹汹的上了十八楼,咚咚咚的敲响了18-2的房门。

    “有人在吗?你家漏水啊!”陈西脾气不算好,变成老大爷之后被迫慈祥了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年轻时的模样,自然是想发泄一下身上的力气,他撸起袖子,凶神恶煞,“他妈的装死是吧?别让老子逮着你,逮着你不把你皮扒下来——”

    他一脚狠狠地踹过去,没想到踹了个空,踉跄几步后差点摔倒在地上。

    本来紧锁着的大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了,陈西直接冲进了屋子里。

    “草!”陈西大骂,“要死啊你——”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想要找到害自己的罪魁祸首,然而这屋子并不大,一眼便能一览无余,看了一圈后,陈西发现屋子里居然没人。

    “人呢。”陈西嘀咕。

    就在此时,厕所忽的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陈西一听,立马朝着厕所去了,他走到厕所,果然看见了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似乎正在冲洗什么。

    陈西看见是个女人,底气更足,吼道:“你他妈在干嘛呢?知不知道你家漏水啊——”

    “我在洗东西。”女人轻声开了口。

    陈西一愣。

    “我在洗东西。”女人说,“洗不干净怎么办。”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透过镜子的反光,陈西看见了女人的脸,她的脸上原本是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漆黑的窟窿。

    她缓缓转过身,陈西也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两个咕噜噜直转的眼珠子,那眼珠子好像是活的一般,转了一圈,黑色的瞳孔,定定的看向陈西。

    这画面可怖至极,陈西头皮瞬间炸裂,惨叫一声转身就跑。他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进了屋子碰的一声关了门。

    “什么鬼东西,吓死我了,草,草。”一个劲的骂着脏话,陈西满脸冷汗。

    但他还没喘过气来,就又听到了怪异的声音,陈西抬起头,发现天花板上的水渍开始蠕动翻滚,一张女人的脸从水渍中浮现而出,她漆黑的瞳孔怨毒的凝视着陈西,嘴角裂开一个夸张的弧度,白森森的牙齿看得陈西再次惨叫出声——陈西再也受不住眼前这可怖的一幕,两眼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齐名和庄烙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正是他们要找的林照鹤。

    “林哥,你没事吧林哥?”齐名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探探鼻息,“还活着呢。”

    庄烙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远远的瞧着林照鹤,好像不太想碰他似的。

    齐名把人扶到沙发上,刚想去卫生间拿湿毛巾给他擦擦脸,人却突然醒了。

    “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陈西突然醒来,看见两张陌生的脸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想起,这两人都是林照鹤的朋友,他曾经见到两人陪着林照鹤出入公寓。

    这就是当保安的好处,身体的主人和什么人来过这儿,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至少不会引起两人的怀疑。

    “刚来,你没事吧?”齐名说。

    “没、没事。”陈西颤声道,“这屋子里有鬼……”

    齐名闻言有点莫名其妙,他们当然知道屋子里有鬼了,只是林照鹤这会儿怎么显得这么慌乱,好像才知道有鬼似的。当然,他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撞鬼这种事不是谁都能习惯的,他说:“我知道啊,这不是和庄总去找破解之法了吗。”

    “找到了吗?”陈西问。

    “找到了。”齐名说,“那女人的骨灰罐我们带回来了……”

    陈西闻言登时露出凶狠神态,咬着牙说让这女人吓他,快把骨灰罐给他,他要把这女人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齐名被陈西的表情吓了一跳,心想林照鹤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看着真是吓人。

    “别急。”庄烙忽的轻声劝道,“这事急不得,就算要毁掉她的骨灰,也得寻一个合适的时间。”

    “哪时候合适?”陈西根本等不下去片刻,急切的问道。

    “等她出现的时候。”庄烙说,“电影里,主角的解决之法就是这样,等到她出现后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尸骨焚毁,这样才能消除她的怨念。”

    陈西说:“好好好,她什么时候出现!”

    有了办法,他就一点也不害怕了,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那女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了!

    “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吧。”齐名分析道,“我们把骨灰给你,你再等等,时机到了,就一把把骨灰扬了……”

    “好,好。”陈西点点头同意。

    庄烙看了他一眼,便把手里的骨灰罐递了过去。陈西赶紧接过来,连声对着两人道谢。

    “要我们陪你吗?”齐名问。

    “那还是陪陪我吧。”陈西讨好地笑了笑。

    “我出去买根烟。”庄烙却道。

    齐名有点惊讶,相处这么多天了,他都没见过庄烙抽烟,没想到这会儿想来一根了。但老板说要抽烟,齐名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点点头,目送庄烙走了。

    庄烙坐着电梯下了楼,路过门口的保安亭时,停下了脚步。

    保安亭里的老大爷还在睡觉,这会儿天气正好,太阳躲在云层后头,不冷不热的。保安老大爷靠坐在椅子上歪着头呼呼大睡,那香甜的模样,让人不忍打扰。

    庄烙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把人叫醒。

    “唔……”林照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含糊道,“谁啊,什么事。”

    庄烙说:“十点了,还睡觉呢?”

    林照鹤一听这声音,立马直起腰杆,道:“坏了坏了,迟到了——”他说着想要站起来,但衰老的身体显然不允许他做这么突然的动作,腰杆立马传来了疼痛感,“哎哎,我的腰……”

    庄烙说:“老大爷你小心点。”说着伸手扶住了林照鹤。

    林照鹤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瞧见庄烙那张漂亮的脸,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哎,谢谢,谢谢小伙子。”

    “小伙子?”庄烙挑眉。

    林照鹤道:“不,不是,老板,是我呀,是我!林照鹤!”

    庄烙说:“什么?”

    林照鹤急了,他知道要人相信他是林照鹤挺难的,但是庄烙要是走了,就真的没人帮他了,于是他颤颤巍巍道:“老板,真的是我啊,天天陪你加班的林照鹤……你,你忘了吗?”

    庄烙眨眨眼睛,不知道为啥林照鹤从他家老板的这个表情里嗅出了一点恶作剧的味道,庄烙说:“哦,林照鹤呀……”

    林照鹤期待的看着他。

    “我和他不熟。”庄烙说。

    林照鹤顿时悲从中来,心想你们这群资本家真是好狠毒,我也好歹为你的超跑贡献了一个轮子吧?这就不熟了,前两天还小宝贝呢,今天就不认识……

    “怎么了?”庄烙笑着问,

    林照鹤哭道:“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我被人变老了……”

    庄烙说:“你别急,慢慢组织语言,我先去买包烟。”说完真的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林照鹤总有种自己被欺负了的错觉,他老泪纵横,心想他妈的干脆别变回去了,留在这每个月拿拿社保不是挺好。

    庄烙去买烟了,一起和林照鹤焦急等待的还有楼上的陈西和齐名。

    齐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和林照鹤相处的挺好的,但今天他就是莫名的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就好像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似的,坐在客厅里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齐名有点受不了了,问家里有没有吃的,他去厨房弄点填饱肚子。

    “你自己去看看吧。”陈西糊弄着,“几天没回家,我也忘了。”他抱着那骨灰罐,像抱着救命稻草。

    齐名去了厨房,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时钟走动的滴答声。

    陈西莫名的觉得有点冷,顺手拿过旁边的毯子盖住了自己的腿,只是毯子刚盖上去,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本应该温暖的毯子冷冰冰的,盖在腿上的感觉不像毛茸茸的毯子,湿漉漉的像是浸了水一样。

    陈西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毯子好像浸泡在血水里似的,无数人脸在毯子下面扭动翻滚——陈西尖叫一声,想要把毯子扔到一边,可这东西却好像黏在他身上一样,怎么都没办法甩掉。

    陈西见状发出凄厉的惨叫,与此同时周遭的一切都开始诡异的扭动,墙壁变成了泛着波澜的水面,水面上,无数肢体涌动着朝着陈西的位置探出手,想要将他抓住。

    陈西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沙发上,他知道那东西来了,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于是抱着骨灰罐的手高高扬起,将那庄烙给他的一罐骨灰,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给我去死,给我去死吧!!”眼前可怖的场景已经让男人完全疯狂了,他把骨灰罐扔到地上后,近乎癫狂地吼叫着,同时用脚不停碾压着女人的尸骨,“让你吓我,让你吓我,我要把你挫骨扬灰——”恐惧到了极致,陈西反而大笑起来,他表情狰狞,几乎是在狂笑,“快给我灰飞烟灭吧——”

    周遭的环境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似乎是女鬼都被陈西的动作整得愣住了。

    陈西见到那些东西停下来,觉得是自己的行为有了效果,于是松了一口气:“该死的东西,快给我滚吧——”

    “你怎么敢……”凄厉,尖锐,充满了愤怒的尖叫在陈西的耳边响起,是女人的声音,她就靠在陈西的肩头,惨白的嘴唇马上要贴在陈西的耳朵上,她说,“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这女鬼的反应让陈西一愣,怎么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陈西呆呆的想,她不应该像电视里那样,惨叫一声就消失掉吗?怎么反而……更生气了?

    觉察到气氛不对劲的陈西感到毯子对自己的束缚松了松,他站起来就跑,冲出了家门,直到一口气跑到了楼下,才气喘吁吁的松了口气。

    只是周遭的气氛,却好像有些不对劲,陈西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一个行人。天黑压压的他缓缓的往前走,路过小区的喷泉时,看见喷泉的灯亮着,周围还有不少人在玩水,很是热闹。

    看到这么多人,陈西终于放松下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慢慢的走到了喷泉旁边。

    这个小区他很熟悉,时常有小区的居民带着小孩来喷泉玩水,这喷泉的水只有手掌那么浅,不会对小孩造成任何威胁。

    “吓死我了。”陈西坐到喷泉上,嘀咕着,“这他妈都过的什么日子……”这身体主人过是人过的日子吗。

    陈西还没想出答案,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朝周围一看,发现方才还热闹的喷泉,这会儿静悄悄的一片,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陈西顿时毛骨悚然,站起来就想跑,但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他朝着喷泉里一瞧,竟是看见一张惨白的脸印在水面上,对着他裂开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啊!!!”陈西发出惊恐的惨叫。他感到什么东西,按住了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一点点的按到了浅浅的水洼上,只是巴掌大的水洼,他却怎么都挣扎不起来。

    氧气逐渐被隔绝,陈西的挣扎也逐渐无力,水顺着他的颈项流到地面上,绘出一个熟悉的图案……正是天花板上尸体腐烂的形状。

    女鬼发出了刺耳的笑,陈西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齐名在厨房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他有点不太喜欢和“林照鹤”独处的时间,于是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端着泡面慢悠悠地回到了客厅。

    可是刚回到客厅,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整个人呆在原地。

    本该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林照鹤此时不见了踪影,而能救林照鹤的骨灰罐,打落一地,白色的骨灰散落在客厅的地板上,唯独不见本该拿着他的人。

    “草,坏了坏了!!”见到此景,齐名大叫不好,赶紧给庄烙打了个电话去,“老板,出事了,林照鹤没了!!”

    电影里那些受害者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会儿林照鹤突然不见,岂不是也没了。

    庄烙说:“嗯,马上回来。”

    齐名道:“老板你买烟买这么久呢?”

    庄烙说:“没,闲着也是闲着,陪楼下老大爷晒晒太阳。”

    齐名:“……”什么老大爷这么有魅力?让老板连林照鹤的死活都不管了?他要怎么办,是去找老板,还是去找林照鹤?找到了,真的能帮林照鹤脱险吗?

    齐名心里是越想越没底。

    关于鬼片有没有解这件事,就算是他这个阅尽千片的老鬼片爱好者也说不好。

    一部分片子属于冤有头债有主系列,但有一部分则是无因的,它根本不需要杀死人的原因,鬼杀人只是因为想这么做罢了。

    这一类的鬼片,在r国里面非常盛行。

    无解显然是最恐怖的,明明两人无冤无仇,偏偏就找到了你,不死不休。

    虽然很不愿意,但林照鹤不幸招惹上的《鬼渍》就是属于这个范畴。就算里面的主角找到了女主的骨灰将之损毁,能不能活下来,齐名对此其实内心打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庄烙是和齐名一起找到骨灰罐的,两人把骨灰罐拿到手的时候,那上面摆放的牌位无风自动,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明显在警告他们。

    齐名重视这些,把牌位捡起来,好好放回去又认真地拜了拜,说了句非礼勿怪。可惜那东西不太给他面子,两人刚一转身,那东西又掉了下来。

    “不妙啊。”齐名额头冒出冷汗,“这……把人家的骨灰罐摔了,真的没事吗。”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他们的解决问题的思路出现了一些问题。

    “回去再说吧。”庄烙很淡定。

    两人担心林照鹤出现意外,马不停蹄地连夜赶了回来,半路上,齐名又看了一遍电影,越看越担心,觉得这法子有大问题。

    庄烙对此表示先和林照鹤会面,其他的再慢慢商量,齐名闻言也同意了。

    他本来以为庄烙有什么办法,谁知见到林照鹤之后,庄烙提都没有提,根本没有要改变林照鹤想法的意思。

    林照鹤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甚至主动的抢过了骨灰罐,一把抱在怀里嘟嘟囔囔的咒骂。

    齐名看了他这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和之前很不一样,如果说之前的林照鹤会给他一种轻快的愉悦感,那么此时的林照鹤身上散发出的却只有浓浓的戾气。

    齐名突然就不喜欢他了,他是个随性的人,对于不喜欢的人热情也会大大减少,所以他也没有出言阻止。

    遇到了某些鬼,几乎就等于进入了死局,越是挣扎,越泥足深陷。

    给了林照鹤骨灰罐,庄烙就下去买烟,齐名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走神,想着摔了骨灰罐,那东西不会更生气吧……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发现原本应该坐在客厅里的人不见了。

    “草!!出事了!!”感觉出大事了的齐名赶紧给庄烙去了电话,谁知庄烙接到电话一点也不紧张,语气平淡的说自己在楼下晒太阳。

    齐名闻言着实有些生气了,心想再怎么不伤心,林照鹤好歹也在公司干了三年了。就这么死了,老板连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太过分了。他连泡面都没心情吃了,把碗一摔,蹭蹭下了楼。

    “来了?”庄烙真的在晒太阳,身边还靠着个人。

    齐名定睛一看,发现是这公寓的保安,坐在庄烙的身边打瞌睡,那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安详。

    “老板,林照鹤被女鬼带走了。”齐名说。

    “哦,知道了。”庄烙说。

    “他把人家骨灰罐真给摔了。”齐名说着自己看到的情形,“那东西估计是气的不轻,差点把整个屋子给掀翻。”

    庄烙说:“你把人家骨灰都扬了,被弄死不是很正常。”

    齐名:“……”你说的很有道理。

    “这不是咱们一起想出来的办法吗?”齐名哭笑不得,“他照着做了,好像死得特别惨。”

    庄烙摊手,一脸无辜。

    两人对话之际,睡着的林照鹤又醒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这身体太虚弱,走两步就打瞌睡,而且还总想睡觉。

    “哟,这不是小齐吗?”林照鹤开口招呼。

    齐名一脸莫名:“你谁啊?”

    林照鹤说:“快叫声爷爷……”

    齐名觉得这人好怪,他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惊讶道:“你是林照鹤的爷爷吗?林爷爷好……”

    “孙子乖。”林照鹤占了便宜,笑的格外开心。

    庄烙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咋办嘛。”林照鹤无奈的说,“他死了,我也没有变回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刚才,庄烙就把屋子里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不得不说,庄烙确实聪明得可怕,他几乎是在看见林照鹤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并且做出了决定——既然那个人那么想当林照鹤,就让他当吧。

    “你是林照鹤???”齐名惊讶地瞪眼,“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照鹤慢慢的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齐名脑子过得极快,一拍手道:“草,我知道了!!不是《鬼渍》被剪掉了剧情,而是你们这个根本就是两部完全不同的电影,所以你才会被不停传回原地来——这电影我记得,叫《借寿》!!”

    林照鹤说:“那我运气还挺好。”负负得正了。

    “我靠,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啊。”齐名仔细盘了下逻辑,被林照鹤这狗屎运惊呆了。

    无论是《鬼渍》也好,《借寿》也罢,单独遇到显然都是特别倒霉的事儿。

    但林照鹤居然一起遇到了,他的身体被《借寿》的主角看上并且夺走,要是换电影里,这就是结局了,可偏偏他还遇到了《鬼渍》……

    “鬼片也不是无解的。”庄烙笑道,“有个主动当替死鬼的,这不就解开了吗。”

    为了确定那人死干脆点,他还送了个骨灰罐,算见面礼了。

    “我就说林照鹤死了老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齐名松了口气,“那林照鹤这样子,还能变回来吗?”

    “不知道。”庄烙说,“应该可以吧。”

    林照鹤在旁边幽幽的说要不我把他社保领了再变回来,就当精神损失费。

    齐名和庄烙都没理他,当他在放屁。

    “她杀了一次你,应该不会再来了。”庄烙道,“你可以回家了。”

    林照鹤闻言,欣喜的同时带着一分失落,他觉得在这儿当保安其实还挺舒服的……

    驼着背被庄烙搀扶回了家,林照鹤看到了一地狼藉的地板,问这是什么。

    “是她的骨灰。”齐名老实道,“你家吸尘器呢,我帮你清理一下。”

    林照鹤:“……”这个家,不回也罢。

    顶着林照鹤谴责的眼神,齐名和庄烙把他家收拾干净。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变老了的缘故,林照鹤比之前莫名其妙的多了点长辈的威严,让齐名有种自己在伺候爷爷的诡异错觉。

    收拾完,齐名和庄烙起身告辞。

    林照鹤说你们就忍心把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一个人丢在这里吗,齐名说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独自生活,庄烙比齐名还过分,瞥了他一眼说明天记得准时上班。

    林照鹤:“……”

    然后两人就走了,林照鹤坐在沙发上失声痛哭,像个被遗弃的空巢老人。

    不过讲道理,当个老人可比撞鬼舒服多了,好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恐怖画面。

    林照鹤躺在床上,享受着许久未曾如此平静的夜晚时光,酣然入眠。

    次日早晨,林照鹤正常的醒来。

    他的身体好像比昨天灵活了一些,虽然还是满头白发看起来很是苍老,但至少走得动路。林照鹤看了下时间,决定乖乖去上班,毕竟庄烙可没说给他放假。

    前台的小瓷见到林照鹤时,热情地招呼道:“老爷爷,您有啥事吗?找谁呀?”

    林照鹤说:“我来上班。”

    小瓷倒吸一口凉气,沉默片刻嘀咕了句老板这就过分了吧。

    林照鹤道:“对吧,过分吧,咳咳咳咳……”

    小瓷道:“那老爷爷您慢点啊,注意安全。”

    林照鹤满意的点点头,很高兴自己倚老卖老的行径。他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刚坐下几分钟,就接到电话,庄烙让自己过去一趟。

    于是林照鹤又颤颤巍巍地去了办公室,其他的同事全都没认出他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子均投来了注目礼,张潇潇实在是没忍住,跑过来问道:“老爷子,你怎么坐林哥的位置啊?”

    林照鹤说:“你是说照鹤吗?”

    张潇潇点头:“对对对。”

    今天这个贱,林照鹤必须犯,他道:“他是个好孩子呀,可惜……可惜……”

    张潇潇瞪圆眼睛。

    林照鹤哭道:“可惜没有好命。”

    张潇潇眼泪一下子出来了,他的林哥,他那勇敢护着他的林哥,怎么就,没有了呢?

    林照鹤小声嘟囔:“命好今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可惜张潇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完全没听见林照鹤的话。

    林照鹤拍拍他肩膀,叹口气转身就走,留下一众同事对他投来了复杂的眼神,大概是在想林照鹤这人真是敬业,自己死了,还要把自己爷爷送过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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