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洛蕾莱和贝努来到异世界的第八年, 她们的大脑尚未植入芯片，脑功能和记忆一切正常。]
黑茫茫的意识海，系统将全息投影暂停播放。
[洛蕾莱只逃离了组织短短两个月，她后来又被捉回去了。组织为了更好地控制她, 给她植入了芯片, 自此之后, 她的大脑每隔28天就会被清空, 陷入近似新生儿的空白状态。]
意识海的时间流速不同于现实，黎米看了上百个小时的马甲们的记忆，外面才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金卷发少女的躯壳正躺在床上酣甜午睡, 这间位于彭格列总部医疗楼第6层的特护病房一片安静。
她让系统继续放映。
———
春季多雨，一场雨在临近放学时刻从天而降, 细碎雨帘笼罩住整座城镇。
棒球部教练藤村老师是刀子嘴豆腐心, 早上嚷着要罚山本武跑步, 下午瞧见他来体育馆参加训练，又勒令他回家休息。
山本武上周受伤，在医院住院了两天, 是不小心掉进下水道里摔伤了。藤村老师知道这小子的伤肯定还没好, 能翻校门，参加高强度训练却有些勉强。他身为好老师，当然知道体恤学生。
藤村老师做梦也想不到, 他的学生其实是跟来自西西里岛的超危险暗杀部队的剑帝战斗，才负了伤。
拗不过老师，山本武只好拎着书包回了家。
春雨绵密，清风料峭, 少年没打伞, 步伐轻快地往家走。他几乎从不记得带伞出门, 故此遇到雨天也极少撑伞。
独居在乡下老家的爷爷年事已高，前阵子做了个手术，父母回到乡下照顾老人，短时间内不会返回并盛市。他家里近期只有他一个人。
“竹寿司”是商住两用的临街小楼，一楼是餐馆，二楼是住宅，自带宽敞后院，院子里有一间偌大的剑道场。
走了十几分钟，到了家门口，山本武取出钥匙开门，忽而想起今天午休时，高桥告诉他，柴崎说并盛河的某座桥下有奇怪的东西。
并盛河上有好多桥啊，会是哪一座呢？高桥也没讲清楚。
如果是狱寺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去调查的吧？山本武想着。其实他原本打算在训练结束后跟柴崎一起去看看，只不过他被老师赶回家了，事已至此，他就不去凑热闹参加今晚8点钟的“探秘”了。
这样想着，少年进入家门。
———
河道总是四通八达。
她漫无目的地游了很久，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魔物不会生病，她却浑身发烫、头晕脑胀，四肢沉重到快要游不动泳，她后来几乎是在随波逐流了。若不是肺部能在水中呼吸，她大概早已溺死。
四肢……多么陌生的一个词汇……洛蕾莱想到，她拥有了双腿，尽管只是暂时的……
她在水底流荡着，河道愈发狭窄，她感到自己是从大河进入了支流。
夜深了，她在漆黑暮色中探出水面，打量周遭。
放眼望去，两边尽是房屋。在实验室待了许多年，她通过聆听白衣人们的话语，对异世界有了基础的认识，能听懂一门本土语言，她判断出自己是在一座“城镇”。
这里并不繁华，她没看见河堤两岸有人类行走，仅有零星轿车驶过。
她太累了。正好她是在一座颇大的桥下，她钻进桥洞，沉入河底，沉沉睡去了。
———
运动技能满点的山本武，生活技能点数也奇高。
少年回到家先是做完了作业——他的确对学习不太上心，但奈何天生脑子不错，直觉还超级准确，选择题就没有选错的——随后，他为自己做了一顿简单而可口的晚餐。
吃完饭，他又去自家后院的剑道馆练了剑。
他的伤仅仅痊愈了七成，脱掉t恤，换剑道服时，腰腹缠着一圈圈白绷带——黎米自然是没看见少年脱衣的画面，她一向遵循非礼勿视的礼仪，是系统告诉了她。
[小伙子身体真不错，带着伤还活蹦乱跳。]黎米由衷地赞叹道。
[您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眯着昏花老眼笑呵呵看着晚辈的老奶奶。]系统吐槽道，[您的确活了许多年，但您的心灵衰老得也太严重了……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您应当在日暮时点燃您的恋心。]
[……求求你不要魔改狄兰·托马斯的名诗好吗。]黎米抬手扶眉，[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当个幕后boss，引导并推动命运，让各大世界的原住民们和我的马甲们缔结羁绊，目标人物达成全员he，马甲们变成活人，我获取能量，拯救我的家乡，最后独自美丽，深藏功与名。]
[五条悟如果知道您的存在，一定会好好感谢您。]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黎米捏了捏白光团似的系统，[你安静一点，别打搅我看山本武的回忆。]
窗外夜色深深，山本武洗过澡坐在床边，正用毛巾擦着一头湿漉漉的黑短发。
他蓦地想起来，国文老师明天要抽查大家是否读了课外阅读书籍。
那本名著小说，他还没翻过一页……书不在他的手边，在课桌的桌兜里……至少要读个开头吧，不然没办法应付国文老师。
他瞥了一眼书桌上的电子钟，时间近10点，学校早关了。
只能翻墙进学校，去教室拿书了。
未来的雨之守护者以惊人的行动力震慑敌人，这优异的特质在尚且是国中生的山本武身上已可见一斑。他出了家门，直奔学校。
自下午到夜晚，雨未曾停歇。少年撑了一把伞，行走在空荡宁静的街道。
走着走着，山本武来到了河边——从他家去学校，途中必经并盛河。
向下倾斜的河堤护坡长满青草，底部的河水在雨雾迷濛而无星无月的春夜宛若沉凝的墨汁。
少年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一座桥梁横跨河面，琥珀色眼瞳望向黑漆漆的桥洞。
刚才……有什么东西，像是黄金制品一样，闪了一下光……
他的视力很好，不可能看错。
不会是有人弄掉了金首饰吧？去看一眼好了。
山本武走下草坡，踏着铺满碎石的窄路，进入了拱形桥洞。
他的脚下是路面，左侧是河水，右侧是混凝土墙。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少年环视起来。
并盛町治安良好、居民淳朴，桥下很干净，地上连烟头都不见，更别提金饰了。
“看错了呢……”山本武扬手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嘛，还是赶快去学校拿书吧。”
修长的背影走出了桥洞，漆黑的水面悄无声息地泛起涟漪。
一双在黑暗中依然瑰丽犹如海蓝色宝石的眼眸，浮出水面，安静注目那人走上草坡。
———
确认对方走远了，洛蕾莱从水中上了岸，她坐在地上，背靠墙壁，拢紧了身上湿透的白大褂。
白大褂是她从因为车祸而坠河溺死的组织成员身上剥下来的，她并不怕冷，先前的头晕体热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她此刻感到十分饥饿。
她只吃素食……在她的家乡艾尔大陆，海洋河湖中有许多可食用的水生植物，可在这个异世界，她没发现水底有什么吃的。
其实她也可以吃野果，但她只看到一栋栋房屋，没看到哪里有结着果子的树木。
七八天没进食，她实在是太饿了，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她现在看起来普通人类没区别，没了耳鳍和鱼尾，可是她的容貌没变化……
万一她出去，被那些白衣人抓到怎么办？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透明的笼子了……
猝然，一道陌生的嗓音传入她的耳朵。
“果然有人啊。”
洛蕾莱因惊吓而浑身剧烈一颤，她猛地起身，就要往河里跳。
对方的速度却更快，抢先一步站到了她的前方。
这人是她方才见过的那个人类少年。
桥洞下的两侧道路很窄，双方间距至多半米，他长得颇高，化为一道令她恐惧的高大黑影，她向后退了一大步，后背紧紧贴到墙上，她无处可逃，心里又惊又怕到了极点。
她的听力优于人类，可是她为何没听见这个少年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简直来得悄无声息……他是什么人？是坏人吗？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环境光太黑，山本武看不清他对面的人的模样，只能通过黑糊糊的轮廓辨认出，这是个女孩子。
“我的直觉告诉我桥洞底下有人，可我又没看到人影，觉得对方应该是躲起来了，所以我就暂时离开，等对方自己出来……”他用友好的语气解释道，“你别怕，我没有恶意。”
山本武打开手机手电筒，白光照亮了黑暗，他先是和那双海蓝眼对视，随即看见那金子般的长卷发，他怔住了几秒。
“是外国人啊……我英文一般诶，这就麻烦了……”他嘀咕道。
这个瞳色发色和长相，怎么看都不是东方人。
其实她不像是人，更像是……
缺乏浪漫细胞的运动系天然少年，苦思冥想了一小会儿，才想起了那个合适的词汇。
对……她就像是海妖之类的。
她瞧着十六七岁，比他年长一点。
全身都湿透了，她刚才准是在河水里待着。她为什么要在夜里游泳？是狂热游泳迷吗？
可是她穿着白大褂诶……好不可思议的着装。
对方被他吓坏了，一张小脸比纸还白，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
山本武有一点无措。
他真不是存心要吓她……该怎样哄女孩子啊？他没什么相关的经验。
牢记着贝努的叮嘱，洛蕾莱再惊慌失措也不会哭。她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截的少年，海蓝眼因强忍泪水而漾着水光，纤瘦的肩头微微颤栗着，她仿佛一只被暴虐大雨无情打湿的脆弱小动物。
这个人类少年会像那些白衣人一样伤害她吗？
她又饿又累，也没适应用腿走路，她跑不过他的……
幽暗的桥洞中，黑短发少年和金卷发少女面对面而立，后者一直打哆嗦，若是有人目睹这一幕，怕不是要误会少年在做恶事。实际上，他只是热心罢了。
再道个歉吧，世上没什么矛盾是诚恳的道歉无法解决的嘛——山本武这样想着，开口道：
“sorry，我刚刚不该突然冒出来。”
“goodnight，呃，you是来并盛町travel，不小心drop到river里的嘛？”
“你需要help吗？”
天然属性的人多多少少都沾点自来熟，少年丝毫不为自身水平有限的外语能力感到不好意思，他的笑容灿烂，琥珀色眼眸清湛。
洛蕾莱没从他身上感到恶意，她也差不多听懂了他的话。
但她依旧心觉惧怕，被那些白衣人折磨了太多年，她面对人类不可能不心怯。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人鱼对于异世界和人类了解得不多，她的心思仍是单纯得像是小孩，欠缺洞察力和判断力，遇到复杂情况也不清
楚应当如何处理。旁观的黎米想到。
饥饿和惊恐交加，洛蕾莱感到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她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
少年冲过来及时地扶住了她，她跌进了一个干燥暖和的胸膛。
“诶……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的英语太差？还是你其实不懂英语呢？”山本武思考片刻，又说，“那我把你送到警局好了，警察会帮助你的。”
他感到自己的衣领被轻轻揪住了。
虚弱的金发少女倚着他的胸膛，她面色苍白，手里拽着他的前襟，闪着泪光的蓝眼睛盈满无措和惊惧，看向他的目光尽是祈求。
她再也撑不住了，陷入了昏迷。
———
这就真的很苦恼了……
原本想去学校拿课外阅读书，结果书没拿到，却捡到了一个昏倒的外国人。
对方好像不太想去警局，她不会是因为热爱游泳而离家出走追求游泳梦的国际高中的女学生吧？
山本武认真地思考着。
对方脸色真的很差，全身被河水浸透了，温度冷得像一块冰。
……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啊。
他穿着卫衣，没穿外套，无法把自己的干衣服给她。
不知姓名的金发少女个子娇小，他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她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往外渗水的长头发沾湿了他。
背着湿漉漉的人是一种相当难受的体验，但性格大大咧咧的少年毫不在意。
山本武只有一个想法。
好轻啊。
单看她有点圆的脸型，不觉得她有多瘦，可她身上却瘦得硌人。
———
雨停了。
夜幕下的长长街道静谧无人，云翳消弭，月轮清幽，地上的水洼犹如大小各异的明镜。
枝叶扶疏的爬藤蔷薇从转角处的一户建的庭院墙垣探出头，时值初春，花期未至，数不清的花骨朵低垂着，一阵微风摇动了枝条，许多颗水珠坠落在她头上，让她恢复了意识。
空气、水滴、风，都很冷，洛蕾莱模模糊糊地想到，这个将她背起的人类，却如此温暖。
他应该不会伤害她吧……
人类太复杂了，她大概永远也弄不懂人类……
为什么那些白衣人要抽她的血，要给她注射药剂，要把她关在透明小房子里呢？
这个少年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他真暖和呀……努努的体温也很暖，她好想她……
努努，你此刻在哪里呢？
她能和她重逢吗？她能回到家乡吗？好想回到她出生的那片大海……
好难过……可努努告诉过她，不可以哭，所以她绝对不能哭……
她分明没有动弹，少年却突兀出声道：“你醒了啊，听得见我说话吧？”
——凭着与生俱来的极其敏锐的直觉，山本武察觉到他背着的人苏醒了。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少年含着笑意的爽朗嗓音散逸在冷清恬静的雨后春夜。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东西啊。”
“我请你吃寿司。”
“不过你是外国人诶，会不会不喜欢寿司啊？但我做其他料理也挺拿手的。”
“也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我说的话……”
少年后来又说了什么，洛蕾莱记不清了。
他的步伐快而稳健，后背坚实暖融，她久违地感到安定，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
山本武原本以为对方会睡很久。
没想到他刚刚把她放到榻榻米地板上，她就再次醒来了。
少女坐起身，晾得半干
的金发呈现出大波浪式的弧度，她抬头看他，打着卷儿的刘海下是一双被金睫毛簇着的蓝眸，她的眼神惴惴不安。
桥洞里光线太暗，他看她看得并不真切。
在充溢明亮灯光的卧室里，一向不怎么在意他人长相的山本武，和她对视，也不由得怔了一会儿。
好不真实的长相啊……
他先前没有细看少女的衣着，现在才看清……她只穿着白大褂。
……幸好扣子是扣着的，她披散着的金色卷发又多又长，起到了遮挡作用。
性格再天然，也有性别意识，山本武难得窘迫，近乎小麦色的面庞微微发红，他立刻大步走到衣橱前，找出一件卫衣。
他偏着头，看向洁白的墙壁，伸手把卫衣递给少女。
“我老妈的体型和你区别太大，她的衣服你都穿不了，你姑且就穿我的吧。”
说完这句话，少年逃一样地转身出了房门。
留下金卷发少女抱着卫衣，不安的神情中多了浓浓的迷茫。
[系统，帮忙截个图。]黎米笑道，[洛洛这个表情，很适合加上三个问号，当表情包。]
———
是海洋里的魔物，不太怕冷，穿湿衣服也不会不舒服，她偏爱潮润的环境。
可既然这个人类让她换，那她就换吧……洛蕾莱想。
她不知道对方准备做什么，但感到他没恶意。她现在不具备反抗能力，也只能听他的。
在实验室里待了许多年，她对人类称不上了解，但她知道人类有多残酷。
换好衣服，洛蕾莱站起来，尝试着走路。
卫衣下摆直至膝盖上方，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腿、踝部、双足，心中满是新奇感。
这是她第一次长出腿。
她不清楚自己何时会变回原样，希望不要太快……
回忆起自己是怎样转换成人类形态的，洛蕾莱微微蹙起眉头，眼神多了丝丝忧郁。
魔物的本能让她很清楚，该如何做才能维持纯人类的外形，可她不愿意那样做……
忽而响起敲门声。
“那个……你好了吗？”
她不能随意说话，没法应声。
这个有黑头发和琥珀色眼睛的人，好像和那些白衣人很不一样……她可以信任他吗？
犹豫片刻，洛蕾莱选择走过去开门。
她低估了自己对于人类的恐惧心，少年比她高出近一个头，她打开门就看到他像一堵墙一样立着，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
“吃宵夜嘛？”
“时间有点晚了，没办法做寿司，先吃这个吧。”
少年低头看她，微微一笑，他端着白瓷盘，盘中是两只热气腾腾的饭团。
“是红豆馅和吞拿鱼馅，我吃过晚餐后做的，还很新鲜呢，本来打算明天带到学校当午饭。”
艾尔大陆没有大米，洛蕾莱连米都没见过，更别提饭团。来到异世界后，她除了营养液，没尝过其他食物。她定定地看着盘中的陌生食物。
不知名字的少年说这是“饭团”……它们闻着好好吃呀，只是其中一个夹了肉，她吃不了，她的胃无法消化肉类。
“坐在桌子边吃，比较好吧？”山本武建议道。
未经梳理的金色长发有些凌乱，头顶翘起几根卷毛，刘海儿也是卷卷的，瓷娃娃般的少女神情不安而茫然，犹如蓝宝石的眼眸呆呆地盯着饭团，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吃食。
他穿着正好的蓝色卫衣，在她身上很是宽大，变成了裙子，那一双小巧的手，甚至伸不出袖口。
……好可爱。
饶是超天然超直男的山本武，也不禁这样想到。
雨
守，你是真的缺根筋啊，完全没意识到让女孩子穿自己的衣服这件事有多不对劲……抱着系统围观的黎米抬手揉了揉眉心。
想起少女大概听不懂日语，山本武又打算动用自己所有的外语知识，和她沟通。
出乎意料的事却发生了。
少女接过盘子，以一种稍显笨拙的步子，走向了屋内的矮桌，在桌边坐下。
在躯壳沉睡、灵魂生长的漫长岁月里，人鱼经常听不死鸟描述她在人类梦境中看见的事物，这个时间点的她颅内无芯片，没被清空大脑，她识得人类使用的家具。
“你难道听得懂日语吗？”
少年坐在她的对面，他满面好奇。
尽管意识到这个人类很友好，洛蕾莱依然有些怕他，她低着头，点了点下巴。
“那你一直不出声，是因为……”神经大条不等于没情商，山本武挑了个委婉的措辞，“不方便说话吗？”
他才不会直接问：你是哑巴吗？那样太没礼貌了。
这个女孩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看起来受惊过度，他不想再吓到她。
金卷发少女又点点头。
“总之，你快吃饭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瓷盘中还摆着叉子——山本武觉得外国人估计吃饭团也喜欢用叉子，就拿了一把。
归功于时常擅闯人类梦境的不死鸟为人鱼带来的“人界见闻小讲堂”，洛蕾莱认出了这个银色东西是餐具。
她拿起它，戳向闻起来是素馅儿的那颗饭团。
但她不知道应该剜着吃，直接把整个饭团叉了起来，举到嘴边吃。
只咽下一口食物，她的蓝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个真的好好吃呀！洛蕾莱惊叹。
对“用餐礼仪”的概念一无所知的人鱼，有很质朴的吃相，吃得很大口，但一点也不难看。
她那圆圆的海蓝眸明亮得宛若星星，眼中充斥着幸福和满足，少女特有的胶原蛋白充足的小脸因为嚼着食物更圆了，嘴边沾着好几颗米粒。
旁观她吃饭，会觉得很开心。
连山本武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翘起了嘴角。
“啊，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少年的手肘抵在桌面，用手撑着脸，清亮的琥珀色眼瞳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女，他粲然地笑道。
“我叫山本武。”
“你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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