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放睁眼,还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醒了哇?你烧已经退了,刚好可以去吃个午饭。”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继续说:“你朋友送你来的,说你昏倒担心得要死了。”

    靳放摸了摸脸,温度确实降下来了,重复道:“昏倒?”

    “是噻,把你背过来的,让我抢救你。”校医大力捏他胳膊,“低烧就这样,发个高烧怎么得了,不要老鼓捣学习,还是要锻炼身体。”

    “……”其实他不是晕倒,昨晚半夜从梦中惊醒后再也合不上眼,睡眠不足加上发烧,有可能是在香味的驱使下,趴在陈子舟的背上睡着了。

    靳放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自己迷迷糊糊间好像说了“好香”两个字,他懊悔地捂脸倒吸口气,还好陈子舟没在意,以为他是在提栀子花味。

    校医还在念叨:“你朋友上节课下课还来看你,摸了哈你的脸,烧退了才放心。”

    “你晓得是哪个朋友不?你要好好感谢人家,背到你跑了一路,课间就那么几分钟,都要从教学跑来看你醒没。”

    “知道。”靳放稍稍勾起个笑。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靳放又问:“叔叔,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四十几了,快去吃午饭,不然食堂就关了。”

    “醒了?”陈子舟站在门口,手提塑料袋,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箭步飞奔靳放面前,用手背贴他额头,“感觉怎么样?还昏吗?”

    靳放没有避开,睫毛稍微颤了颤,“还好。”

    生个病,人温顺了许多。

    校医咧嘴笑道:“再摸这张脸都要摸掉层皮了。”

    “……”陈子舟尴尬地收手。

    靳放:“嗯?”

    校医:“他刚把你送来的时候,嗨呀,每隔几分钟就摸哈你的脸,紧到问我为啥子烧还没退下来。”

    “是吗……”

    “我去食堂给你打的饭,”陈子舟将手里塑料袋递给他,岔开话题,“走,找个地方吃。”

    校医把开好药,又嘱咐了几句。

    陈子舟道谢:“谢谢叔叔。”拉着靳放离开。

    “害,应该嘞!”校医摆摆手,看着并肩离开的背影,笑着感叹:“这两个人的感情好——”

    两人去学校的小木亭,靳放打开饭盒,“谢谢,饭钱多少?”

    “?不用,一顿饭就当我请你了。”

    靳放迟迟不动筷子,已经又欠他一个人情,不想再欠债了。

    陈子舟手撑下巴低头看饭盒,他希望能帮助靳放无数次,让靳放欠他无数个人情,最好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那种。

    “去你家吃饭,我没给饭钱,抵了。”

    靳放打开盒盖,清淡莴笋炒肉和土豆丝映入眼帘,听着陈子舟说:“感冒了要忌辛辣。”

    “嗯,我平常也不怎么吃辣。”他开始细嚼慢咽地品尝。

    陈子舟粲然一笑:“那就好。”他当然知道靳放很少吃辣。

    如果靳放的人生是场电影,那么在高中时代这个片段里,镜头一直聚焦在男主角身上,而他就藏在模糊背景里默默看着少年发光。

    陈子舟手撑下巴,“两节政治,我都做了笔记,你可以看我的。”这次笔记做得格外详细,因为一开始就打算借给靳放。

    倒不是之前就不认真,只是为了方便靳放理解,这回尽量做到了书写工整、一字不漏。

    “谢谢。”

    陈子舟叹气,都那么熟了,还那么礼貌。

    一片莴笋分三口吃,怎么有这么斯文的人,陈子舟简直恨不得亲自动手喂,“多吃点儿,你身体那么虚。”

    “你才虚……”

    “发烧昏倒的人没资格说我。”

    靳放不敢反驳他,默默低头吃饭。

    “你这样晚上就别排练了吧?”

    “已经好了,不碍事的。”

    陈子舟笑说:“行吧,你要是又倒了,大不了,我再背一次。”

    靳放:“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陈子舟不屑道:“这机会谁想要?”

    靳放低头不紧不慢地把饭菜往嘴里送,简陋的小木亭被他衬托得像高档的西餐厅。

    陈子舟坐这儿光看着也觉得是种享受,在靳放抬头前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正午风不大,远处的常青树一动不动的,像幅画。青春被定格在这一刻,仿佛能达到永恒。

    如果只有在那种情况才能触碰靳放,机会他确实不想要。

    这个人无病无灾才最好。

    铃声交替,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大家在老地方接着昨天的情节排练。

    靳放双膝跪地,坐在陈子舟身上,刚挥拳,看到那张脸,又停住了手。

    陈子舟:“怎么了?”

    “不好意思。”靳放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便迅速起身。

    “又不舒服了?”陈子舟跟着站起,挨了下他额头,“感觉没烧啊……”

    “……”靳放自知这回问题不在发烧,转头说:“我希望删掉我骑在陈子舟身上打他的动作。”

    徐媛:“啊?为什么?”

    “我觉得主角不会这么打人,”靳放顿了顿,又做了个比喻:“应该就像看垃圾一样,厌恶到不愿意触碰。”

    “是吗?”陈子舟最先发出质疑,“我觉得更像是不敢。”

    他再朝靳放朗朗一笑,“你觉得呢?”

    靳放神情恍惚一秒,又蹙眉别过头:“不知道。”

    陈子舟:“?”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又不耐烦了。

    徐媛:“继续说啊!魏珂为什么不敢?”

    陈子舟:“徐哥之前的身份是什么?被霸凌者,他欺负人是为证明自己不弱。”

    “霸凌的阴影难以磨灭,就算他表现得再强硬,也会担心会重蹈覆辙,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

    “我个人觉得骑在身上打人只能体现一时的暴力,不能突出他心理扭曲的形象,或许他需要不在肉搏的情况下发泄不满。”

    陈明:“那是需要准备什么棍棒吗?”

    陈子舟:“?”

    徐晨一拍手,“好主意!”他假装手握木棍朝空中一挥,“拿棍子打更嚣张!”

    “想我死直说。”

    靳放:“你想试试吗?”

    陈子舟歪头:“你重操旧业?”

    靳放:“……”

    众人愣怔住,陈明:“我草!靳放也打过架?”

    “年少轻狂嘛——其实不需要暴力,魏珂性子软,光羞辱就够了。”

    靳放问:“怎么羞辱?”

    陈子舟眉一挑,笑说:“徐哥,这得看你啊~”

    徐晨:“你字母圈的吧?这么懂。”

    “?”陈子舟听闻就追着他打,“来啊!让我练练手!你看我不调|教死你。”

    “啊!错了错了!”

    两人跑到百米远,徐媛手叉腰,“又不是小学生,怎么还天天追追打打的。”

    陈明:“趁着年轻,我们还能跑!”说着也冲过去,“我去把他们俩逮回来!”

    最后是三个人一起打闹的局面。

    徐媛:“……”她回头看靳放站在原地。人与人的性格天差地别,陈子舟好动,靳放安静,这对cp还挺互补的。

    靳放原本以为心思被看穿了,但经陈子舟阐述分析人物,确信他说的只是情景剧主角。

    陈子舟说得对,他不敢。

    青春期一旦擦枪走火,情绪道不明,责任也负担不起,所以他选择尽可能去避免。

    徐媛看了眼时间,再叹气抱怨道:“能不能管管你男朋友?”

    “管不了。”

    “哈哈哈因为是绯闻的吧?有没有想过变成真的啊?班长各方面也不错。”徐媛承认自己的私心是想嗑cp,但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两人绝配。

    靳放:“……没有。”

    徐媛注意力在三人身上,没深究靳放的回答。

    其实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靳放第一反应的回答是“管不了”,而不是否认身份。

    徐媛手比成喇叭大喊:“回来继续排练啊!时间不够了!”

    三人推搡着走回来,陈明还不要脸地说:“我把人带回来了!”

    徐媛翻了个白眼。

    重新排练,靳放不知道怎么羞辱他人,迟迟演不出感觉,试了多种方法也没长进。

    直到结束,大家回教室拿书包。徐媛建议:“靳放,你回去再研究一下吧。”

    陈子舟:“演戏而已,不要觉得过意不去,你打都打了,羞辱还不行了?”

    徐晨:“他也没真打你啊!”

    “说得他好像会真羞辱我一样!”陈子舟推了下徐晨的肩,走到靳放旁边,“晚上有什么想法,给我发消息。”

    “好。”

    徐晨、徐媛和陈明放学回寝,又只剩他俩了。

    一起走向校门口时,陈子舟操着老妈子的心,开始叽叽喳喳,“回去记得按时吃药,还有,有够帅的了,别为了风度穿那么少。又要学习又要排练,别累垮了。”

    “嗯。”靳放垂眸,道谢已经远远不够了。

    “那拜拜了。”到校门口,陈子舟同他道别,一如既往地注视他。

    这样的现状就已经够满足了,再近一分都成了肖想,笑笑转身回家。

    就在他走了三步后,靳放停下回望。

    此时的他们相隔不过百米。

    教学楼离医务室有很长段距离,跑过去至少需要四分钟,但陈子舟为了看他一眼,愿意花那八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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