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两人都起得很早,把保暖衣物一件件往身上套,裹成了两只胖滚滚的企鹅。
秦方律顶着黑眼圈问阮存云“昨晚睡得怎么样”,阮存云顶着黑眼圈回答“睡得很好”。
本来还有些兴奋过度后的昏沉,一坐上旅行巴士阮存云就彻底不困了。
天色仍然黯淡,窗外是不明显的雪山远景。
导游用英语说着介绍词,车厢摇摇摆摆。
秦方律戳了戳阮存云的肩膀,递给他一只蓝牙耳机。
“要不要一起听?”
“要。”阮存云接过耳机。
耳机里播放着很安静的外文歌,小众,如阳光般的吉他伴奏,不知是谁唱的,太符合此时的旅程氛围。
一人一只耳机,分享同一支歌。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耳机戴在离对方更远的那只耳朵里,这样他们还是能听到对方讲话。
巴士行驶在雪原中,导游轻声分享着以往的旅行趣事,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们时而发出低低的笑声。
在慵懒的歌声中,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地平线渐渐染上橙红,在黑蓝的天幕中破开一道亮色的刃。
阮存云坐在窗边,视野极佳。
他没忍住扯了扯秦方律的袖口:“出太阳了!”
秦方律往窗边探了探身,笑着“嗯”了一声:“很久没看过日出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耳机中简单的旋律将他们的心串在一起。
太阳升起的时候,人类只要静静地看就可以了。
在这样温柔的朝霞中,就应该和喜欢的人接吻,才不会浪费。
阮存云突然很后悔,他昨天应该坚定地说出来,或者如果夜晚那时秦方律醒着就好了。
那他们现在或许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亲吻了。
车停在第一个景点时,天色亮起来。
一下车便感到强劲的冷风,阮存云庆幸自己早上多穿了一条保暖裤。
阮存云感到一只手隔着层层厚衣服揽了自己一下,秦方律问他:“冷吗?”
他摇摇头,毛绒帽子边缘轻轻扫过眼尾,小脸有些红,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被冻的。
冰河湖灰蓝阔大,水面上漂浮着大块冰川,也有细碎的小冰块。
阮存云情不自禁地“哇——”出声,这是他只在电视上看过的画面。
北极冰川,演化数万年,现在他们伫立岸边,摸到透彻寒冷的冰川水,好像在与远古的生命握手。
两人默默欣赏了一阵子,一人拿着一个相机疯狂拍景。
阮存云眯着眼按下快门,兴奋地摸过去拍秦方律的肩膀:“那边前面的水里,有海豹!”
“哪里哪里?”秦方律一听就凑了过来,顺着阮存云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深灰色的小脑袋,探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波荡漾,海豹在冰川间游动。
秦方律突然笑了一下:“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觉得你很像竖琴海豹幼崽?”
阮存云睁大眼:“它们长什么样?你没说过。”
白净的脸蛋埋在防风外套的毛茸领中,眼睛睁得大大的。
秦方律看着他,很快移开目光:“就长得像你现在这样。软乎乎的,很可爱。”
顿了一会儿又加了句:“还有点笨。”
阮存云一拳撞在秦方律肩上:“那要我说,你现在像个保险柜。”
秦方律哭笑不得:“为什么?”
“因为你穿得又高又厚,很敦实。”阮存云扬起下巴,“而且让人想把你的嘴锁起来。”
秦方律低笑,说:“嗯,也只有你能锁。”
阮存云没有证据,但他觉得自己又被撩了,视线飘忽地说了句“啥意思”,就抱着相机去照别的地方了。
阮存云跑远,回头时看到秦方律正举着相机拍远处的冰川,不由自主地也举起相机,把他框到镜头里,拍下一个秦方律的背影。
其实秦方律即使穿得很厚,身姿依旧挺拔,冲锋衣被他穿得很有型,冰川的凌厉更是削尖他自身的锐利气场。
阮存云按下快门,男人独自站在湖边,背景是嶙峋的冰川,他也成为这透彻大自然的一部分,成为壁立千仞中最耀眼的一峰。
岸边很多游客在凹造型照相。
秦方律走过来问阮存云:“你想怎么摆姿势?我帮你照。”
阮存云摇摇头:“算了吧,我拍景就够了。”
离集合时间还有很久,两人索性在岸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冰川移动,海豹游泳。
“这里就是这样的,没有大楼,没有人造娱乐,比起欧洲其他路线,你会不会觉得无聊?”阮存云问秦方律。
“怎么会无聊。”秦方律笑了,“我可以坐在这里看一天。”
“我也是。”阮存云说。
秦方律缓缓补充:“和你一起,做什么都是有趣的。”
然而他们没法在这里坐一天,跟着大巴车,他们来到了下一站。
黑沙滩上星罗棋布地卧着大小不一的冰块,有的比人还要大,有的小一些。
远看像是无数钻石镶嵌在黑丝绒上,冰块棱角折射出玲珑剔透的光,壮观而精致,不像地球上能出现的风景。
阮存云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震撼,看了许久才想起要用相机拍照。
秦方律站在他身边,突然问:“阮存云,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
这话问得有点突然,阮存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这里黑沙蓝冰,漂亮得不像我认识的地球。”秦方律解释道,“那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呢,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过着各种离奇的生活,会经历各种有趣的冒险,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飞到地球的最北边看到这些远古的造物。”
每一个字都敲在阮存云心上。
他说:“信啊,我相信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阮存云不仅相信,他还深深热爱着,那个世界的人们过着自由无拘的生活,他相信那个世界真实存在。
只是他没想到秦方律会说出这样的话。
虽说不知秦方律是不是从哲学角度说出的这番话,但足以让阮存云深深共鸣。
在宛如异世界的极北之地,他们各自照相,偶尔碰到好的取景角度就互相分享。
有两位年长的外国女士找到阮存云,问他能不能帮她们照一张合照。
阮存云当然答应,接过女士的手机,调整角度。
秦方律靠过来,扶着阮存云的手腕轻轻转过一个弧度,让取景更好看。
取景框中,两位女士皆是满头灰发,一位精致地盘在脑后,另一位是短发。
她们穿着同色系的户外运动服,身子偎在一起。身边就是钻石沙滩,像是置身于巨大的钻戒群,身后冰川辽远,蓝天白云。
阮存云笑着问她们:“准备好了吗?”
两人一起说“好了”。
倒数“三二一”,阮存云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她们同一时间转过头,笑着吻上对方的唇。
阮存云脱口而出一声“哇”,阳光正好晕染在她们脸侧,画面静谧而美好。
“谢谢,拍得很好看。”短发女士接过手机,看着照片直点头,“谢谢你们。”
阮存云摇摇头说“不用谢”。
长发女士柔和地看了他和秦方律一眼,问:“需要我帮你们也拍一张吗?我会用相机。”
阮存云顿时卡壳了。
玩了两个景点,他和秦方律还没有拍过一张合照,两人没人先提,便也没人举起手机。
秦方律用中文问阮存云:“你想拍吗?”
阮存云说:“可以呀。”
秦方律便把相机递给女士:“请您帮我们照一张,谢谢。”
在她调试参数的时候,秦方律微微低头问阮存云:“这是我们第一次照合照,怎么摆姿势?”
两位女士在镜头中接吻的画面还深深印在脑海中,阮存云大脑有点宕机,嘴上回答说“不知道”,心里想的却是“我们不会也要接吻吧”。
女士示意她准备好了。
倒数三二一的时候,阮存云还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只觉得身边的秦方律稍微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轻轻牵住了自己的手。
快门按下的前一秒,空中响起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
阮存云和秦方律同时抬头,看到一只飞舞着的白色鸥鸟。
他们接着相视一笑,同时道出朴素的惊喜:“有鸟诶!”
快门就在这时被按下,两位东方青年牵着手,笑着看向对方,空中盘旋着一只纯白色的飞鸟,身旁的钻|石|冰块光芒熠熠。
“噢,这太美了!”女士赞叹了一声,“为什么我们拍的时候没有鸟儿来。”
四个人就这样聊了一会儿,阮存云得知她们是英国人,来这边度假。
她们是一对伴侣,已经一起走过了二十多年。
短发女士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俩让我想起,我和艾琳年轻时的样子。”
长发女士自然地挽着她的手,嗔笑着向两个年轻人解释:“她是说我们年轻时像你们一样,只敢牵对方的手。”
阮存云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秦方律也低低地咳了一声。
他们有点不自在,但没有人出声澄清,他们还不是恋人关系。
两位女士善意地笑起来,临别时对他们说:“祝你们幸福。”
手里的相机变得有点烫手,阮存云干巴巴地评价:“这张照片真的时机挺巧的。”
秦方律干巴巴地回答:“是啊。”
这感觉挺奇妙的,好像旅程上遇到的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
餐厅服务生,偶遇的游客,让他们自己都产生些错觉。
秦方律想,就在这场旅途里,让错觉变成现实吧。
他之前在网上看了那么多告白秘籍不是没用的,虽然阮存云直接邀请他来旅游了,导致当时没用上,但秦方律确实计划着在旅途中告白的。
把行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推敲了一遍,秦方律得出结论,果然还是极光下最适合表白。
虽然土,但是绝对够浪漫。
其实没什么时间留给秦方律紧张了,因为他们预定了今天晚上的极光旅程,如果顺利的话,秦方律今晚就要正式地像阮存云表达自己的心意。
吃过晚饭又溜达了一会儿,秦方律和阮存云就登上了追寻极光的旅途。
阮存云一路上都很兴奋,早上的冰川是酸甜的开胃菜,晚上的极光则是他期待已久的正餐。
极光是只有在地球两极才能看到的现象,这条限制本身已经足够震撼。
坐在巴士上,两人闲来无事,都在翻今天拍的照片。
阮存云翻了一小半觉得无聊,对秦方律说:“要不我们换着看吧?”
秦方律说“好啊”,然后和阮存云交换了相机。
阮存云喜欢拍大场面,拍壮阔的全景,他没想到秦方律倒是更爱细节。
秦方律的相机里很多取景精致的照片,比如晶莹剔透的冰块,水上游动的海豹,岸边的一块石头,诸如此类。
翻到中间,阮存云突然发现好几张照片里都有自己。
在他拍风景的时候,秦方律居然也偷偷拍了他。
正此时,秦方律举着阮存云的相机过来告状:“阮存云,你怎么偷拍我?”
阮存云也把秦方律拍的给他看:“秦方律,你也偷拍我啊!”
好幼稚的对话,两人说完就笑了。
这有什么办法,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下意识地捕捉他的身影,想在相机里留下很多的他。
巴士停到观览点,向导指引大家下车。
此时天幕还是一片暗色,没有极光的迹象。
夜晚很冷,手套都没法阻止阮存云的手指变凉,过一会儿就冻得有点失去知觉了。
秦方律感到温度很低,想起阮存云的体温总是偏低,便问他:“冷吗?”
阮存云搓了搓僵掉的手,小声说:“手有点冷。”
秦方律等着天边的极光,像等着发令枪响,紧张得浑身的血都是热的,一听阮存云说自己手冷,血更是全往头顶上冲。
他脱了自己的手套,拉着阮存云的手腕,拍了拍自己的衣兜,问他:“要不要进来暖和一下?”
阮存云眨眨眼睛:“怎么暖啊……”
秦方律飞快地脱了阮存云的手套,热度惊人的掌心把他冰凉的手包裹住,双手紧握着塞进了自己的衣兜。
阮存云呆呆地让他弄,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站着的姿态,阮存云两只手都插在秦方律温暖的衣兜里,被他的掌心捂着。
秦方律动动手指,摩挲了一下阮存云的手背,问:“这样好点了吗?”
“好了。”阮存云何止是手,连心都热了。
等了许久,旁边的游客都有些躁动,向导抓着手机说“今晚可能不太行”。
极光并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甚至对各项条件有比较严格的要求,就连当地人也不会经常看到极光。
阮存云有点担忧:“哎,今晚不会看不到了吧?”
秦方律也担心,但他的担心还有另一个原因。如果看不见极光,那他怎么告白?
天边慢慢出现一小片亮光,人群兴奋起来,指着天边喊:“那是不是极光?是不是极光要来了!”
向导蹲在一边没说话。
阮存云感受到秦方律握着他的手突然捏紧了,手心渗出浅浅的汗。
阮存云便笑着问:“极光要来了,你这么兴奋啊?连手都出汗了。”
秦方律手指跟着一紧,连声音都有些抖:“嗯,紧张。”
只不过不是因为极光本身紧张罢了。
然而又过了一会儿,天边的亮光突然消失,阴云飘来,甚至开始落下点点雨丝。
“哦,抱歉各位。”向导拍了拍手掌,“今天大概率看不到极光了。”
“什么!”阮存云低呼出声,目光耷拉着,“可我们等了好久。”
秦方律心中空旷,吹起萧瑟冷风,空落落的。
四周响起遗憾的声音,阮存云听到有个人说“这是我来的第二次了,还是没看到,昨天的天气也不好。太倒霉了。”
确实如此,极光旅程只能带你去更高概率看到极光的地方,但不能保证你一定可以看到。
所以有些人连着去好几天都看不到,但也有人第一天就看见了。
阮存云心想,他果然是个非洲人。
回程的车上大家都闷闷不乐,时间很晚了,阮存云苦闷地犯困,身子一直往一边歪,时不时说一句“好烦,没看见极光”。
秦方律问他:“明天呢,明天你还想不想来?”
阮存云眼睛一亮:“明天继续来追极光吗?”
“是的。”秦方律点头,“你想来吗?”
阮存云立刻道:“想!”
“嗯。”秦方律笑着,“你快睡觉吧,还有一会儿才能到酒店,看你都困得不行了。”
阮存云确实困。
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觉,今天白天玩了一天,晚上等极光到凌晨还没看到,可谓是身心俱疲。
在睡眼朦胧中,阮存云听到秦方律问他:“要不要睡我腿上?”
阮存云无力想更多,哼哼唧唧地顺着车拐弯的方向就侧身倒了下去,头枕在秦方律大腿上。
在昏暗摇晃的车厢里,阮存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睡在棉花般的云朵间。
阮存云睡了,秦方律倒是清醒了。
阮存云稀里糊涂地枕在自己大腿上,秦方律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长睫毛和鼓鼓的小脸蛋,腿一动不敢动,一路心跳紊乱地回了酒店。
所以回到酒店后,情况就反了过来。
秦方律窝进沙发,很快就沉入睡眠。
阮存云睡够了,头脑清醒,坐在床沿不舍得入睡。
阮存云还记得自己的誓言呢,他每天都要偷偷亲一下秦方律。
阮存云照例脱了鞋,小心翼翼地踩进地毯里,一步步挪到沙发旁边。秦方律胸口一起一伏,睫毛很浓地垂着。
阮存云安静地注视他的睡颜,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昨天他亲了秦方律的脸颊,今天要换个地方。
思来想去,阮存云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秦方律的额头。
他在心里说:晚安。
秦方律在昏沉中感到额头有轻微的酥痒,他迷蒙地睁开眼,看到阮存云往卧室走去的背影。
阮存云赤足踩在地毯上,蹑手蹑脚的模样,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他在干嘛?
秦方律躺在沙发上没动,也没讲话,只是努力回忆那不清晰的触感。
软软的,凉凉的,很轻的一下落在自己额头上。
加上阮存云走回卧室的背影,秦方律心里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阮存云不会是亲了他一下吧?
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个猜想。
阮存云逗两句就脸红,至今没敢和自己确定关系,这种乖小孩怎么可能做出夜晚偷亲自己的事情?
秦方律摇摇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肯定是在做梦。
他告诉自己,秦方律,你不要太自恋,不要太异想天开。
-
第二天,他们出发去了蓝冰洞。
晶莹剔透的蓝色冰川形成巨型洞穴,阳光透过冰洞,光华折射,仿佛冰雪星球上的琉璃宫殿。
阮存云这两天以来说了太多次“好美好美”,这里四处都是透彻的,将人的眼睛也洗刷得透明清澈,仙境大抵就长这样。
晚上,他们第二次踏上追寻极光的旅途。
阮存云求神拜佛,从耶稣到如来佛祖再到孙悟空全都求了一遍,在车上一直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保佑我们看到一次极光吧!”
秦方律本来挺紧张,告白的腹稿打了好几遍,阮存云这么一闹他倒是不紧张了。
向导碰巧还是昨天那个小哥,记得秦方律和阮存云,招呼他们:“今天又来了呀?”
阮存云忧心忡忡地问:“今天看到的可能性大吗?”
小哥挺直率,看着仪器上的数据说:“这个真不好说,这几天的天气都算不上太好。”
阮存云瘫入座椅,哀嚎:“不要啊,老天爷开开眼吧,佛祖保佑。”
秦方律笑得不行,忍不住说:“佛祖他老人家应该不管冰岛这块区域。没准圣诞老人可以就近执法。”
结果事实证明佛祖确实管不了这片区域,圣诞老人大概在休假。
等了很久很久,夜空还是一片黑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阴着。
阮存云皱着眉,秦方律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连个告白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两人坐在一起闷闷不乐,因为按照计划,他们还会在冰岛待两天,但夜晚没时间再参加极光团队旅行。
向导小哥安慰他们,说很多游客过来都没看到极光的,你们不是还要去北欧其他国家吗?他们那里也有可能看到的。
话是这么说,但冰岛已经是最容易看到极光的国家,其他地方看到的概率更低。
巴士载着一车失魂落魄的游客原路返回,秦方律是最失魂落魄的那个。
他失去的不仅是极光,还有表白场景。
阮存云呆滞地望着窗外,看了一阵子,突然开口道:“其实吧我觉得,这次没看到极光也挺好的。”
“怎么呢?”秦方律问。
阮存云娓娓端上一碗心灵鸡汤:“月有阴晴圆缺,我们也不可能万事如意。这次没看到极光,是遗憾,但也是留个念想,给我们来这里第二次的理由。”
“还有第二次呢?”秦方律问。
“可以有啊!”阮存云点头。
秦方律问:“还是我们俩来吗?”
阮存云顿了一秒,支吾道:“嗯,嗯……好啊。”
虽然没看到极光,秦方律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秦方律接着想,果然昨晚阮存云不可能亲了他。
连这个问题都回答得结结巴巴的,他哪干得出偷亲的事儿。
第三天的夜晚,两人仍然是分房睡。
阮存云的卧室里很快就没动静了,秦方律却睁着眼睛半天睡不着。
他还在想,昨天晚上那真的是个梦吗?阮存云到底亲了他没?
要说他亲了,可能性不大;但要说他没亲,也不是不可能……
秦方律在弯弯绕的纠结和揣测中睡去,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是夜里几点,他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吵醒了。
声音是从阮存云卧室那边发出来的,好像是拖鞋落在毛毯上的声音,接着木地板很轻地响了一下,可能是阮存云踩到了地面上。
秦方律陡然清醒,心跳猛地加速,意识到求证的时刻要到来了。
他听到很慢很轻的脚步声,已经能想象到阮存云洁白的双足踩在毛毯里的样子。
秦方律紧紧闭着眼,努力让自己装睡得很自然。
心中疯狂思考,阮存云会亲哪里,亲多久?
如果阮存云真的是来亲他的,他该做什么?
秦方律思绪乱飞,在横冲直撞的冲动中做下决定——
如果阮存云偷亲自己,被他抓了现行,他就要霸气地把阮存云摁进沙发,狠狠吻住他,然后对阮存云说: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我们就在一起。
不能有一丝犹豫,要把握好时机,要霸道又帅气。
秦方律接着担心起来,他会不会冲动过头?要是没控制住自己怎么办?
他们要是擦枪走火了会不会很难收场!明天还怎么出去玩?
脚步一点点走近,秦方律放平呼吸,每一根感官都在失控边缘摇摇欲坠。
终于,脚步停下,阮存云轻轻蹲在了他面前。
阮存云挨得很近,秦方律极力装睡,能清晰感受到阮存云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侧。
奇怪的是,动静就此消失。
沉寂许久,就在秦方律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秦方律听到阮存云很轻很轻、几乎是气声地说了一句——
“虽然没看到极光,但只要是跟你一起玩,就怎么都不遗憾。”
紧接着,秦方律感受到两瓣微凉的嘴唇,如蝴蝶般落在他鼻尖,响起一声轻微的“啵”,又飞快地离开了。
阮存云偷偷亲了亲他的鼻尖。
这一刻,秦方律脑中全部空白,浑身僵硬,漫天烟火从地平线炸起,轰隆铺满整片天空,不知炸了多久,才燃尽最后一丝空气,连废墟都不剩,摧枯拉朽地把神经末梢夷为平地。
阮存云不知何时早就离开了客厅,秦方律恍惚地睁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闷出了一身汗,心跳快得要飞出大气层。
秦方律把脸狠狠埋入沙发抱枕,从耳朵到脖子都烧红。
空旷的脑海只剩下一行大写加粗的句子——
阮存云他他他他真的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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