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律反应过来,他刚刚按错了两次的遥控器,原来是这个。

    难怪阮存云反应这么强烈。

    秦方律把遥控握进手里,缓慢把玩,坏心地不关掉。

    阮存云细声嗫嚅:“关一下吧……”

    “你平时就是这样求人的?”秦方律顺着情景演,有点上头。

    轻蔑道:“不懂规矩的家养猫,难怪被扔掉了。”

    小猫浑身一抖,像美人鱼一样夹紧尾巴,声音又软又怯地求:“先生……”

    不知为何,“先生”两个字比指名道姓的“秦先生”更加让秦方律气血上涌。

    秦方律很满意,也确实怕阮存云不舒服,把按钮关了,看到阮存云脊背一轻,卸下一口气。

    阮存云撑着自己半坐起来,发丝湿漉漉地贴着脖颈,双眸水润:“谢谢。”

    秦方律矜持地蹲下,笑容淡得看不见:“要我带你走吗?”

    本就是只被遗弃的猫,没什么选择的余地,阮存云期期艾艾地点了点头。

    “你想清楚。”秦方律笑容褪去,只剩下冰冷,“到我手里,就只能服从我,你不会拥有拒绝的权利。”

    阮存云似乎是恐惧地蜷缩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乞求收留:“我会听话的,也很好养。我吃的不多,只要一点地方就能睡下。”

    “确实是只很容易满足的猫。”秦方律眼风淡淡往阮存云裙下一扫,讽刺地轻笑:“只靠尾巴就可以。”

    阮存云无力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秦方律伸手,掐着阮存云的腋下把他拎进自己怀里抱紧,和抱猫的姿势一模一样。

    衣角被蹭得撩起来,露出一段白皙柔韧的腰,很细,小肚子软乎乎的。

    秦方律摸了一把:“你的前主人把你喂得挺好。”

    阮存云轻声嘤咛,埋在秦方律颈窝撇撇嘴:“但他不要我了。”

    “他叫什么?”秦方律事不关己地问。

    阮存云弱弱地答:“他要我叫他b先生,我不知道先生的真名。”

    秦方律差点特么的笑场了,他宝贝的这小脑袋瓜子真是可爱到不行。

    见新主人没什么反应,阮存云鼓起勇气问了声:“那,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秦方律言简意赅:“我姓秦。”

    阮存云软软地喊了一声:“秦先生。”

    秦方律心肝乱颤,但气场还是很稳。

    他端着阮存云坐进复古沙发,像冷酷大佬拥着他豢养的金丝雀。

    灯光是金棕色,低调而暧昧,桌上酒杯透亮如钻石,摇曳着会所的夜色。

    秦方律挠了挠新养的宠物的下巴,好整以暇地说:“这里人多,你应该很喜欢被人看着吧。”

    怀里的人呜咽半声:“没有!”

    “说谎。”秦方律拿捏角色,像真大佬一样,贴着阮存云耳边羞他,“你刚刚弄脏了半个行李箱,不就是因为很多陌生人在旁边。”

    阮存云一愣,拼命摇头,眼泪好像都要下来了:“不是……”

    “哦。”秦方律慢悠悠地,“那是为什么。”

    阮存云小心翼翼地搭着秦先生的肩膀,人在戏中,说的却是真心话:“因为刚刚先生打电话,听见您喊了我的名字。”

    当时在行李箱里,视线被隔绝,阮存云听到秦方律叫他“存云”,自然而温柔。

    这两个字来自他的新婚丈夫,来自他深爱的人,阮存云一听就失控地去了。

    秦方律微怔,眼中的冰冷里染上痴迷,低下头顶住阮存云的鼻子:“存云。”

    阮存云还在演:“秦先生,您是有哪位朋友和我的名字一样吗?好巧——唔!”

    什么b先生、秦先生、高冷大佬捡猫、高端会所驯宠……

    秦方律率先破功,演不下去,把冷静自持的人设撕得七零八落,凶悍地深深吻住阮存云,固定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动。

    他们俩花样多,幻想丰富,场景角色一套一套的,在这方面无比契合。

    但秦方律在此刻,无比肯定地确认道——他很有感觉,并不是因为这些花里胡哨的助兴剂,只是因为这个人是阮存云。

    就像阮存云不是因为场景刺激而失控,而是因为秦方律喊了他的名字。

    秦方律像头出了笼的狮子,早把剧本抛到了天边,只管按着阮存云,毫无章法地亲吻他,粗野至极。

    阮存云不明白秦方律怎么突然从冷淡大佬变成了野性雄狮,很快被弄得三魂六魄都飞走,只剩下声声呜咽和条件反射的痉挛。

    小猫彻底被淋湿了,无力地蜷在复古沙发里,仰着下巴任由秦方律帮他拭去脸上的湿痕。

    浓黑的睫毛上挂着几点不正常的水液,秦方律扶着阮存云的下巴,嗓音暗哑:“闭眼。”

    阮存云乖乖闭眼,感到湿毛巾轻柔地擦过他的眼皮,听到秦方律有点担忧地问:“没弄到眼睛里吧?”

    “没。”薄薄的眼皮轻颤,几乎能看到底下淡色的血管,阮存云没忍住笑了一下,揶揄道,“你太突然了,我完全躲不开……”

    “这怪谁呢?”秦方律凶巴巴地说,脸上却难得涨得通红,幼稚地推卸责任,“你要为自己的可爱付出代价。”

    阮存云故作茫然:“我刚刚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好像没有吧。只不过是你坐在沙发上,我跪在你两腿之间……”

    嗯,阮存云只不过是普通地跪在地上,带着一对普通的猫咪耳朵,脸普通地微微仰起,睫毛扑扇,脸蛋鼓囊囊的,像只进食的小仓鼠而已。

    秦方律被吃得死死的,阮存云只不过抬眼望了他一眼,他就要疯了。

    “学坏了。”秦方律狠狠地在阮存云唇上咬了一口,警告道:“再说,下次脏的就不是脸了。”

    阮存云小小声地纠正秦方律:“你的东西才不脏。”

    事实证明,阮存云为他有意无意的引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说好要拍的全家福早被丢到脑后,家里四只猫逐渐变回三只。

    从傍晚到深夜,小半天过去,阮存云躲在沙发角落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累到瘫软,命令秦方律站在两米开外不许靠近他。

    “我要睡了,别碰我。”阮存云委屈巴巴地流眼泪。

    “不行。”秦方律强硬地抱他去浴室:“不弄出来的话会生病。”

    阮存云无力地挣扎,拖着哭腔三令五申:“那你不许再做多余的事,你这头驴!秦方驴!”

    秦方律很委屈:“我警告过你了!”

    考虑到阮存云的身体状况,秦方驴确实没再做多余的事,只把两人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体力消耗过大,从浴室里出来,阮存云倾身扑进柔软的大床,肚子咕咕叫,幽怨地碎碎唱:“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秦方律爽并累着,也想躺。这时候就应该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睡觉觉。

    但老婆身体饱了胃又饿了,秦方律便任劳任怨地当完驴子又当厨子,出力之后继续出力,喂饱之后继续喂饱。

    神经末梢上还跳跃着爽的因子,秦方律连上衣都没穿,紧接着投身油香弥漫的厨艺事业。

    阮存云被香味吸引,迈着小碎步凑到厨房,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吸吸鼻子:“好香。”

    锅里的辣椒和肉片交织出浓郁的香气,油花滋啦啦地爆响,充沛的锅气被油烟机抽走,一道家常小炒肉逐渐迸发出诱人的辛香。

    秦方律裸着上半身,肌肉线条随着大开大合的颠锅动作起伏贲张,肌肤上敷着一层轻薄的水光,极具视觉美感。

    简直是希腊雕塑下凡炒川菜——性感火辣。

    阮存云盯着秦方律的手臂肌肉,痴了:“配这道菜,我能炫十碗饭。”

    铁勺“铛”地一声敲在锅边,秦方律把火关了,把小炒肉盛进碗里,轻轻挑眉:“不是给你吃的。”

    秦方律指了指炉子上正在熬煮的清淡海鲜粥:“这才是你的。”

    阮存云气道:“凭什么!”

    秦方律淡淡地说:“你现在不能吃辣。”

    阮存云反应了会儿,才“靠”了一声。

    除了小炒肉,一桌子菜都很清淡。

    阮存云嗜辣,看着秦方律吃得油光满唇,馋得要命。筷子刚伸到小炒肉旁边就被不客气地打掉了。

    “我想吃,就一块。”阮存云眼巴巴地请求道。

    秦方律倒了一碗温水,把肉片放进去涮了好久,才放进阮存云碗里。

    “我们正式住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却连大餐都吃不到。”阮存云不满意地撇撇嘴。

    秦方律有点想笑,跟他讲道理:“你之前吃了别的东西,所以现在不能吃辣。”

    阮存云红着脸小声反驳:“反正不是用一个地方吃的……”

    “好好讲话,脸为什么红了。”秦方律逗他。

    阮存云哼了声:“被辣的。”

    扯了半天不相干的闲话,秦方律用手肘轻轻戳了戳阮存云:“今天为什么偷偷cos我的画?”

    “这不是我们正式同居的第一天嘛。”阮存云呲了呲牙,“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谢谢宝宝。”秦方律搂住阮存云狠狠亲了一口,“我喜欢得要死。”

    “看出来了。”阮存云幽怨地看着面前清淡的粥,转头问,“那你为什么突然找人装修游戏房?难道这是你想要的风格……”

    阮存云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面色变得有点古怪,不确定地问:“不会吧……秦方律,你说的游戏是我想的那个游戏吗……”

    秦方律笑得眼睛都弯了,挠了挠阮存云的下巴:“小猫咪想的游戏是什么游戏呀?”

    “你你你!”阮存云瞪住他,顿了快一分钟,声音越说越小,“但总不能一直是会所风格吧……”

    “想得还挺周到,嗯?”秦方律慢悠悠地说,心想阮存云的反射弧真是有够长的。

    “我不是画了很多幅画吗?慢慢来,先一周换一个主题吧。”

    阮存云有点被震撼了,话都说不利索:“这也太……”

    阮存云想说的是“这也玩得太花了”,秦方律却会错了意。

    他严肃地说:“不会不环保的。没有被弄脏的家具我会送出去,被弄脏了的我会先洗干净或者换成新的部分,再送出去。”

    阮存云服了他,自顾自笑起来。

    “对了。”秦方律吃着饭,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两边的父母似乎都想要婚礼,我们要办吗?”

    这么一说,阮存云也开始思考这个重要的问题,想了想说:“说实话,我不太清楚办婚礼对我们现在的生活有什么积极影响。”

    他们在粉丝面前求了婚,领了证,住在一起,朋友们和网友们都祝福他们,似乎已经不差什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办婚礼的钱不如拿来装修游戏房。”秦方律耸耸肩,过了会儿提议道,“或者我们先查查看婚礼到底要准备什么,再来决定。”

    “行。”阮存云爽快地答应。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现代婚庆业发展得十分迅速,有专门的婚庆公司,各种价位和风格的套餐看得人眼花缭乱。

    从场地、装饰、礼品、菜式到司仪,细节繁琐,环环相扣。

    “要准备好多东西。”阮存云惊了,“比漫展出摊还麻烦。”

    秦方律赞同道:“比出个人志还麻烦。”

    顺着链接,两人又看了挺多教程和经验,阮存云随便搜了一个大酒店,婚宴席居然已经排到明年冬天了。

    阮存云咋舌:“我的妈啊。”

    秦方律陷入沉思:“那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办婚礼?”

    看起来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首页正好推荐了一对新人结婚的视频,阮存云手一抖点开了。

    新人站在大厅门口迎宾,和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戚朋友们打招呼,收红包,来宾就座,婚礼开始,父亲牵着女儿的手,把女儿交到新郎手里,然后两人在亲戚朋友的见证下宣誓、亲吻,掌声如雷,双方的家长都笑得很幸福,两位妈妈还偷偷抹眼泪。

    阮存云小声说:“我觉得在所有人面前接吻的那个部分还蛮爽的……”

    秦方律也小声说:“爸爸妈妈真的会很感动吧。”

    婚礼能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一个公开正式的仪式,向所有人宣布你们的结合,也向彼此展示最透明的爱。

    这份爱会被所有人祝福,与许多人的目光一起,留存在不同的记忆里。

    即使仪式看起来有点俗套,流程很麻烦,但阮存云还是有点心动:“其实,我突然有点想办婚礼。”

    秦方律握紧他的手:“我还没在你爸爸妈妈面前亲过你。”

    阮存云又说:“而且粉丝们不是还想看婚礼直播的吗?”

    秦方律笑着开玩笑:“这是可以免费看的吗?”确定了想要办婚礼,行动力超强的两个人便开始着手查阅各种资料。

    两人精神亢奋地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

    同事们大概都想不到,大周末的深夜,他们老板居然和员工一起加班。

    烛方一向的行事标准都是“充足调研后再做决定”,婚礼也是一样。

    他们打印了一份标准详尽地婚礼流程出来,密密麻麻铺满了两整张白纸。

    阮存云把刚才那个婚礼视频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渐渐担忧地皱起眉:“怎么还要下台敬酒啊?。”

    秦方律认真地提议:“应该没人规定不能敬可乐吧。”

    “真的可以吗……”阮存云喃喃,“算了不管,先改了吧。”

    秦方律动动手,把纸上的“敬酒”改成了“敬可乐”。

    视频中出现一个远景,照出了大酒店中豪华的排场,大概摆了四五十桌,来宾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阮存云突然头皮发麻:“好多人啊!我有点社恐……”

    “我们就叫一些相熟的朋友和父母吧。”秦方律敲了敲笔,把纸上的“尽量多地邀请双方的亲戚朋友”改成了“好亲戚好朋友”。

    逐条阅览,繁琐流程被删删改改很多次,扔掉了很多两人不喜欢的环节。

    浏览数十家婚庆服务,秦方律渐渐皱起眉,挑剔道:“这些婚庆公司提供的婚礼场景都不太好看,鲜花气球红绸带,很平庸。”

    阮存云赞同:“请帖也没什么设计感,不就是一张红色卡纸吗?”

    秦方律几乎没眼看,难得说出装逼的话:“直接复制粘贴一个素材印上去,我用脚都比他画得好看。”

    阮存云开玩笑:“蛋老师,干脆你来画请帖算了。”

    没想到秦方律一顿,恍然道:“可以啊!”

    阮存云:?

    秦方律:“反正原本规矩无聊的婚礼流程已经被我们改了很多,我们为什么不就按照自己想的来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阮存云兴奋不已,眼睛发亮。

    阮存云:“那我不想穿西装了!婚礼才不要和上班一样。”

    秦方律:“我也不想在酒店里摆酒席,好像在参加商业会谈。”

    阮存云:“哎呀,强行煽情好尴尬,能不能轻松点!大家一起唱歌跳舞算了哈哈哈。”

    秦方律:“婚礼伴手礼干脆一人随机送一盒游戏卡带吧。”

    越说越离谱,一张白纸被画得乱七八糟,两人越讨论越兴奋,深夜里有点上头。

    把婚庆公司的传统案例彻底推翻,结果就是他们需要自己设计很多东西,工作量几乎是成倍上涨,他们却策划得很快乐。

    “照相背景板也要自己画吗?”阮存云有点心疼,“蛋老师会不会被累死啊。”

    秦方律看了眼,确实,他们想要私人定制的东西太多,他一个人大概画不过来。

    “有办法。”秦方律说。

    阮存云眨眨眼:“什么?”

    只见秦方律拿起电话,拨给了他妈。

    阮存云愕然:“这么晚了不太好打扰吧。”

    秦方律摇摇头:“不,十二点多是她最可能接电话的时间段。”

    果然,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听出那边很嘈杂,重重的鼓点电音传过来。

    “秦方律,有什么事!”秦树几乎是喊着的。

    秦方律淡然问:“你在哪?”

    过了半分钟,电话那端终于安静了些,秦树的声音也清晰了,透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我在听乐队的live。”

    阮存云默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秦方律直奔主题:“是这样的,有个事儿想找你。最近有没有时间画画?初步需要一个大展板,一款感谢卡,可能还有室内设计的部分需要参与。”

    “干嘛啦——”秦树拖长了声音,“又有什么漫展?”

    “不是。”秦方律说,“是我们的婚礼。”

    电话那端突然安静了,秦树半晌没出声。

    阮存云正想说“您如果太忙就算了”,就听到秦树难掩的笑意:“听你们的意思,感觉这不像是婚礼,像个party。”

    秦方律和阮存云对视一秒,一齐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好像是这样!”

    秦树问:“那我在婚礼当天要做什么?”

    秦方律说:“没什么特别的,不用演讲也不用致辞。只用坐在台下,做一个很酷的母亲,好好享受大餐,给予儿子温馨的祝福。”

    “这不合适吧。”秦树委婉地说。

    这已经是秦方律最简化的方案,他有点不解:“哪里不合适?”

    秦树说:“我要上台当dj。”

    阮存云和秦方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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