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笙出了夜玺,萧念恩在外面等着。看见萧南笙,她连忙跑过去,扶住了萧南笙。
萧念恩闻着她一身的酒味,轻声问道:“笙笙姐姐,你为什么喝酒啊?”
萧南笙睁开双眸,看着萧念恩,喊道:“念念……”
萧南笙一半的重力放在萧念恩身上,萧念恩有些吃力。她喊了张叔来帮忙。
两人合力将萧南笙放到车后座。
萧南笙喝醉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醉酒后吵吵嚷嚷的,反而安静了不少。她本就生的温婉,只是平日里气场太强了,让人忽略了她的温柔。从视觉上看,她更像是一个冷艳孤傲的女子。
而此时,醉酒之后,萧南笙的耳根微微泛红,她不安地缩成一团。
可爱又温柔。
萧念恩拿出手机来,偷偷拍下。
*
到了温家之后,萧南笙转转悠悠地自己醒了。身上的酒味还没有散。她瞥了一眼身旁的萧念恩。
萧念恩巴眨着眼睛看她。
萧南笙自己走下车,步伐稳稳地进家门,走到楼上,她自己坐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
萧念恩上楼,看着她,抿了抿嘴。她迟疑道:“笙笙姐姐,你怎么了?”
她听说,喝酒可以解闷。萧南笙平日里又不沾酒,又不需要应酬,那应该是心情不好了。
萧南笙抬起头看她,深邃的眼眸眼底翻滚着复杂而猛烈的情绪,似是星碎的光被打破,她眼里再无一丝光明。她走进了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
萧念恩心颤动了一下,瞳孔放大。
再看,萧南笙眼眸分明清澈,带着醉酒后的茫然。
萧念恩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后来,她知道了这个时候萧南笙经历了什么,才心疼得要命,她心疼她的笙笙姐姐,也在痛骂自己的愚蠢。
萧南笙摇头,口齿不清道:“我没事……你……快去……洗澡吧。我……等会……再洗。”
萧念恩点头:“好。”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萧念恩走后。萧南笙的眉目清醒,手捂着肚子,胃里翻江倒海,狠狠地绞痛。她紧皱着眉头,忍受着痛苦。
还是喝不了酒吗?
萧南笙看着那个萧念恩拿上来的手机,屏幕上的消息一直弹出来,却没有显示谁的。
这个点……这个时候……
除了南宫律和秦柏,她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但她现在,一个都不想接。不接,又显得她不大度。
笑话?她大度?
她的命都要被人家害死了,现在提大度?
萧南笙看也不看一眼。卧室里,传来萧念恩的声音:“喂,南宫哥哥。”
萧南笙一听,拿起了手机。
一看,果然,是南宫律和秦柏。还有一个青池。
南宫律:云姐,听说你去喝酒了,我给你送来了药。
萧南笙:不要,让他滚。短时间内,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承认,她没那么大度。在知道人家想要了她的命之后,还傻傻的原谅他。
不现在要了他的命,就是她最大的仁慈。
不把话说绝,是因为她和国际中心还要合作。若此时做的太绝了,后面引发一系列的问题,还得她自己处理。
她一直都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做什么事情之前,会考虑全面,以免后续不必要的麻烦。
萧南笙抬了抬下巴,眯着眼睛看了看萧念恩。
自那晚清醒之后。她好像不再去过度关心南宫律的事情,苏醒之后,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骄傲矜贵的萧家小公主。
罢了,感情的事情又是谁能说得清。等战事结束,南宫律得了自由,让南宫律自己哄去。
提到感情……
萧南笙敛了敛眸,她拿出手机,给纪老发消息。
萧南笙:战事之前,我不希望看见傅北辰。
日后,傅北辰定要回国际中心的。但她……她算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进她的心。她不敢赌。
萧南笙想起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又想到在四区里,沉默又沉稳的黎牧野。
性格,当真是两个人。
也难怪,她没有认出来。
提起傅北辰,她心里密密麻麻的痛,涌上来一丝酸酸甜甜的滋味。
提示音响起。萧南笙低头,扫了一眼。
纪老:为什么?
萧南笙垂了垂眸,自己问自己:为什么?
难道她要说,如果看见他了,她会舍不得去死吗?
毕竟,过去没有爱上他之前,他就是她的执念。支撑她在漫漫长夜里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这话,当然不能说。
萧南笙:因为我看见他,方寸大乱。
纪老:你喜欢他?
他是知道傅北辰去罪域做了卧底的。
萧南笙不否认:对。
纪老:那你想要怎么做?
萧南笙:按照卧底归来标准,他应该接受检测。你将时间拉长。
纪老:他会寒了心。
萧南笙:他不会。他心里有信仰。信仰是不会塌的。战后,我会告诉他原因的。
纪老:我同意了。那国际中心那边,怎么说?
萧南笙:不要告诉他们,我的存在。你就让他们知道,纪清鸿已经策反云柯就可以了。若是他们不信,便说,云柯爱上了纪清鸿也罢。
萧南笙的手顿了顿,发了出去。
纪清鸿。这个名字,好生陌生。
墨荆,她还真小瞧了了他。若非她信任墨荆,又岂会让秦柏钻了空子,给她下毒?
爱屋及乌什么的,最是讨厌了。
可是,她忘了。她为了年少时的那个少年,原谅了一整个世界对她的不公平,包容了全世界。
她本身就是温家、萧家两大家族翘首以盼的新生命啊。只是命运待她不公,让她堕落神坛,坠入深渊。
萧南笙的胃里还在绞痛。她其实带了药,但是不想吃。一看见这些东西,她的脊梁骨就发颤。
萧南笙何其聪明啊?但是她被一个谎言骗了十几年,又被下了十几年的毒。哪怕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也轮不到别人计算她的死期。
若非她命硬,怕是早死了。
萧南笙在浴室里洗完澡、护肤完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萧南笙的酒,也醒了大半。
她跟青池打了十分钟的电话。
萧念恩从浴室里出来,穿着一件真丝睡衣。她探出小脑袋,叫了萧南笙:“笙笙姐姐,我洗好了。”
萧南笙放下手机,点头:“好。”
萧南笙到衣帽间里,随手拿了一套衣服。
萧念恩走进来,看着她拿的衣服,巴眨了一下眼睛,道:“笙笙姐姐,你不穿睡衣睡觉,不难受吗?”
萧南笙顿了顿,冷淡道:“不难受。”
萧念恩走进来,给萧南笙挑了一件睡衣,递给萧南笙:“笙笙姐姐,你穿这件。”
萧南笙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
萧念恩从她手上接过那套衣服,俏皮地说:“我给笙笙姐姐放好,明天笙笙姐姐就可以穿啦。”
萧南笙扫了她一眼,去洗澡了。
看着浴室里瓶瓶罐罐的护肤品,萧南笙皱了皱眉,什么也没有说。
萧念恩敲了敲浴室的门,喊道:“笙笙姐姐,我放在浴室里的护肤品,你记得用,很好用的。”
说完,萧念恩就跑了。
萧南笙扫了一眼,心里只有两个字:麻烦。
当然,她也没有用上。
萧南笙出来的时候,萧念恩殷勤地给萧南笙吹头发。她像往日一样,很欢快、很兴奋地跟萧南笙聊很多话题。
“笙笙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
“那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萧南笙顿了顿,眸中染上一丝笑意,找了一个中准的答案:“他是一个英雄。”
是她的英雄,也是世界人民的英雄。
“军人吗?”
“是。”
萧念恩巴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那他是谁啊?”
“以后你会知道的。”
“现在不行吗?”
“现在不行。”
“为什么?”
萧南笙半开玩笑道:“因为我还没有追到他。”
萧念恩傻愣,“到底是谁啊?那么没有眼光,连笙笙姐姐都看不上。”
萧南笙失笑,“为什么要这么说?万一人家很优秀,是我配不上呢?”
萧念恩摇头,认真道:“笙笙姐姐是我见过所有的女子里最漂亮、最优秀的人。”
萧南笙打趣道:“漂亮就是优秀了?”
萧念恩摇头,“有的人漂亮,但心是黑的。那就不叫优秀。”
萧南笙嘴角笑容凝固,下一瞬,她恢复往日的笑意,“为什么这么说?”
萧念恩眼眸清澈灵动,认真回答:“善恶分明啊。”
萧南笙沉默了片刻,收敛了笑意,又问:“念念觉得罪域怎么样?”
萧念恩一下子就恼怒了,乖巧俏皮地脸上露出几分奶凶的表情,她握紧了手,道:“坏人。”
萧南笙心颤动了一下。连单纯善良的萧南笙都是这么想的,更何况别人呢?
她又问:“念念觉得罪域里都是坏人?”
萧念恩愣了一下,看着萧南笙,似乎不解萧南笙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她沉思了半响,摇头:“我并不认为他们都是坏人。恰恰相反,我可怜他们。”
萧南笙诧异:“可怜?”
萧念恩继续说:“二叔说:‘他们大多数都是走投无路才到罪域里去的’。我觉得,他们很可怜。我是萧家的小姐,从来没有体会过饥饿、贫穷。所以我不懂得他们的感受,但爷爷、哥哥、雪姐姐和北辰哥哥是军人,二叔是政客。我听过他们给我讲过罪域的事情,所以,我觉得他们可怜。但是我并不能感同身受。”
萧南笙抱紧了萧念恩。
这一刻,她觉得怀里的小姑娘,并不只是单纯善良。萧家将她养的很好。她有少女的娇羞和明媚,有大家闺秀范,也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不人云亦云。
萧念恩回抱了萧南笙,轻轻问道:“笙笙姐姐,怎么了?”
萧南笙收了情绪,放开了萧念恩。她捏了捏萧念恩的脸,笑道:“我一直以为我们家念念是只小白兔。没想到,是只有主见的猫咪。”
萧念恩脸红了几分,娇嗔:“才不是呢。”
萧南笙轻笑,眼眸越发深邃。她道:“念念继续说,我还想听听你的想法。”
萧念恩顿了顿,又道:“我可怜他们,但也不会同情。”
萧南笙:“为什么?”
萧念恩愤愤开口:“因为他们做了坏事。他们的遭遇并不是那些无辜的人造成的,但是那些无辜的人却要被用他们极端的方式残害。”
萧南笙眼眸闪了闪。
萧念恩继续道:“他们的确不都是坏人,也许他们曾经也是个好人,但是做错了事情就是做错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萧南笙心痛了几分,面色平静地问:“那念念觉得那些弃暗投明的人怎么样?”
萧念恩顿了顿,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轻轻说:“我讨厌他们。哪怕弃暗投明,他们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不处罚,那,那些无辜的人、那些战死的将士、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卧底,他们该如何?他们会死不瞑目,亡灵也不会安息。”
萧南笙顿了顿,惨淡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很晚了,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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