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萧瑟说的教了点东西是教了什么,秦筝看到萧瑟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一打照面不是躲起来就是逃。
金错号进入深海以后,闭关了七天的沐春风终于走出了房门,一脸胡子拉碴再加上那瘦削的身形,旁人还以为哪里来的乞丐。
虽然是个富可敌国的乞丐。
这个富可敌国的乞丐如今手里握着一小缕他练了好久才聚出来的气,好在他不是第一天学武的人,以前修炼内力,如今再把内力外放为气,比一般的初学者要好一点。
秦筝盯着他的手看了许久,久到沐春风维持着凝气的状态脸色涨得通红,她才点了点头,“坐忘经有三重,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你现在勉强摸到了第一重的门槛,还得再继续练。”
“师父,你现在是第几重啊?”沐春风连忙撤了手里那股气流,松了一大口气。
“前阵子才进了第二重。”秦筝盘腿在木剑上坐了下来,“没有机缘巧合的话很多人这辈子就止步第二重了,放眼整个师门唯有我师尊练到了第三重,练到第三重之后就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只等羽化就能踏入仙门了。”
“原来修道是真的能成仙啊。”
“那当然,我师祖就是神仙。”秦筝手指一勾,就勾起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师祖姓吕,名嵒,字洞宾,道号纯阳,所以师门就是纯阳宫。”
沐春风一口茶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谁?吕什么?”
“我师祖。”秦筝抬手挥去面前的水雾,“吕洞宾。”
“草。”沐春风没忍住爆了一声粗口,一看面前乖乖巧巧的小师父又连忙正了正脸色,“那不是……唐……唐唐唐朝的人么?”
原来师祖的名号历史上还是有的啊。
秦筝摸了摸鼻子,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句,“神仙活得久。”
沐春风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不得了,他拜了个什么师父,师父的师父的师父是个神仙,真神仙。
他得缓缓。
船舱外的一声暴呵打断了他的平复,外头似乎有数不清的人声,是船上的护卫开始列队,气氛陡然一变。
“出阵!”
是一直跟着沐春风的那位田掌柜的声音。
沐春风连忙爬起来走了出去,秦筝从窗户里一钻,直接飘到了船顶,只见船上所有的武士都举着弓箭,对准了对面一艘扬着无首战鹰旗的船。
那艘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无首战鹰,看着不是很么好东西。
“海盗?”沐春风虽然贵为沐家三公子,但对于海上之事了解却远不如随行的田掌柜,“什么样的海盗敢劫我们的船?”
“是枭首,深海千里海域之王。我们现在最好还是以弓箭慑之,然后避其锋芒。”对方低声说道。
“我们怕他们?”雷无桀有些忿忿,就这么一艘船,还不如雪松长船大,小先生一剑就能让它翻船。
“这回我们有小剑仙跟着,但上面挂着的是我们青州沐家的旗。”田掌柜淡淡地说道,“我得罪了枭首,下次沐家别的船出门就会有风险。”
沐春风微微皱眉,看了眼田掌柜,又看了眼雷无桀,再依次看了眼同样走出船舱的唐莲、司空千落、萧瑟,最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小师父,“把他们一锅端了不就好了?”
田掌柜:……
雷无桀大笑,抬手将对面射过来示警的羽箭握在手中,“沐兄这话说得好,我们怕什么海盗,把他们一网打尽不就完了?”
说着,他掂了掂手中的羽箭,猛地朝那面无首战鹰旗掷去。
田掌柜大惊,这样的挑衅是很致命的。
沐春风却拍手叫好,他们的家旗之上绘着的可是浴火凤凰,哪有凤凰惧怕苍鹰的道理?
可是那枚羽箭在快要触碰到无首战鹰旗的时候,却被另一枚破空而出的羽箭拦腰击断,且有一枚羽箭飞向他们头顶的凤凰于飞旗。
啧,报复心真重。
秦筝手指一勾,那羽箭直接掉转回去以更加强势的力道一箭钉在了旗杆上。
啪,旗杆断了,无首战鹰旗当场掉了下去。
田掌柜:……
行叭,打。
雷无桀提剑一跃,一脚踩在海水之上,随后纵身一跃,踏浪而行,直奔那枭首的船而去。
海盗船上的人傻了眼,不光他们的旗断了,对方还朝他们直接过来了!数十个弓手在瞬间站成了一排,同时拉紧了弓弦,数十支羽箭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圆后,直冲雷无桀而去。
雷无桀仰起头,一剑挥去,将所有羽箭瞬间折断。
诚然,在海上弓箭的确比刀剑要来得好用,但有时候,一些事情就是不讲道理的,那就是当你足够强的时候。
雷无桀一个纵身弯腰,落地挥剑,洒去沾在剑上的海水,他仰起头,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传出老远,即便相隔百丈,雪松长船上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司空千落忍不住发出疑问,“他在笑什么?”
萧瑟翻了个白眼,夯货!
沐春风身边有诸多高手坐镇,听见那笑声顿时觉得海盗也不过如此,他拔出那柄名为动千山的绝世名剑,“我们开过去!”
知道沐春风胆大,却没有想到大得这么惊世骇俗,见过海盗船开过来抢商船的,没见过商船跑上去找海盗船的。
海盗们顿时目瞪口呆,做了这么多年的海盗,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观,不由地有些慌乱。
秦筝从船顶落了下来,看到萧瑟本能地又想跑,后者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一溜烟冲去了对面的海盗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替那些海盗默哀。
海盗船上,雷无桀已经和人交上了手,秦筝踩着剑飞过去的时候正好迎上了一群人傻眼的目光,她低头看向那明显有几分为首之人气度的男子,他一身白衣,洁净无暇,面目俊秀如美玉,手指上带着一枚扳指。
他很儒雅,也很年轻,看上去甚至还未到三十,倒像是个世家公子。
秦筝看着觉得有几分眼熟,忍不住降下去,那白衣公子左右立刻有人护上前来,她便停在一丈之外瞅着那张脸。
“你长得像个坏东西。”
白衣公子一愣,手里的折扇轻轻摇着,“姑娘这话说的,在下可是海盗。”
“坏东西。”秦筝跺了跺脚,一道剑气直接以她脚下为中心轰然散开,甲板上的人顿时人仰马翻,一眨眼站着的人就只剩几个了。
正和雷无桀交手的持枪男子猛地退回那白衣公子身边,和其他两人一起将他护在身后,“王爷,这个小丫头不简单,您先回里头去避一避。”
王爷?
白衣公子凝神细看着秦筝,秦筝目露凶光,狠狠地瞪着他,“你果然跟那坏东西一个姓!”
脚下的剑嗡的一声飞起来,她拿剑就砍,身后传来萧瑟的急呼,“阿筝,不可!”
秦筝蓦地收了手,磨了磨牙,转头就见萧瑟一行人已经到了近处,几人飞身上了海盗船,朝他们过来。
两方人马一见面,那护在白衣男子身前的三人神色大惊,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弃掉兵器弯身跪了下去,“参见六皇子!”
六皇子?哪个六皇子?谁?
沐春风扭头去见自己这边唯一一个姓萧的人,他的膝盖有些发软,“六皇子?萧瑟你是天启六皇子!”
乖乖,怪不得掌剑监亲自出来追,原来他竟然是那个传说中的六皇子,曾经被朝野上下一致认为以后要继任大统的六皇子。
白衣男子倒是不为所动,依旧轻摇着折扇,颇为傲慢地问候道:“好久不见啊。”
萧瑟轻轻抬手,对那三人说道:“免礼了,我已经不是六皇子了,也就别跪了。”
“也对,不是六皇子。听那些内陆来的蠢货们说,你被封为永安王了?永安,萧老头这隐喻了不得啊。”白衣男子幽幽地说。
萧瑟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些许无奈,“总比什么千里海域之王要好听一些,你还是那么自恋,那么不会取名称,你这样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白衣男子眉毛一挑,“你忘了自己?现在你叫什么,萧瑟?啧啧啧,酸酸酸,不是又自恋又难听。”
“王爷,好不容易兄弟相逢就别斗嘴了。”旁边的人含笑提醒道。
沐春风却微微皱眉,“王爷?这是哪位王爷?白王萧崇,还是赤王萧羽。”
“你说的那两个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疯子。怎会是我?”白衣男子望向了沐春风。
沐春风想了一下,“朝中如今年轻一辈的便只有这两位王爷了,其他的王爷都和明德帝同辈,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了,兰月侯还算年轻,却应该称侯爷才对。”
“就只有那两个王爷了吗?”白衣男子颇有深意地笑道。
沐春风又皱眉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白衣男子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叫世袭罔替?”
沐春风熟读律典,自然知道这世袭罔替。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琅琊王。”
这个称谓让在场的气氛微微一肃,四年前的琅琊王谋逆案可是轰动了整个北离,甚至和在场的萧瑟和天启四守护都息息相关。
只不过,在这般重要的人物面前,萧瑟只是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聊聊?”
“那自然得聊聊,难道我真要把你的船抢了?”白衣男子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
“我还真的有点怕呢,海域之王萧凌尘!”萧瑟冷笑。
“琅琊王!”被萧瑟唤出本名的萧凌尘懊恼地说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船头走去,沐春风还是没回过神来,莫名其妙最有名的皇子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又莫名其妙地遇到了海上最强悍的海盗,可那人却自称是最有名的那位王爷的传人,这边还站着三位穿着铠甲的中年男子,若是比对着那些传说中的故事,应该就是跟着琅琊王一起消失的北离中军三神将无疑了。
加上之前得知自己的师门出身,他觉得今天一整天接收到的信息都足以让他三天回不了神了。
这实在有些……太像书中写的桥段了。
北离中军三神将与雷无桀有些渊源,军伍之中能排在他们之上的只有金甲叶啸鹰,银衣雷梦杀,以及曾经的北离大都护萧若风。
而雷梦杀,就是雷无桀的父亲。
一群不曾见过面的人却仿佛久别重逢一般,秦筝觉得无趣,打算踩着剑回金错号,前头的萧瑟瞥见,开口将她唤住,“阿筝,过来一下。”
秦筝逃命似的逃回了金错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萧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她绕了一圈又从另一个角落里冒出头,便招了招手,“听话,过来。”
她在心里狠啐一口,两个坏东西。
脚下点了点,一人一剑又飞了过去,却不肯落地,黑白分明的眼珠就那么警惕地看着他。萧瑟好笑地哄道:“下来喊人,这是我兄长。”
头一次被正儿八经地喊兄长的萧凌尘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再看萧瑟那含笑的面容,总觉得他在算计什么。
秦筝慢吞吞地落了地,一收起剑手就被人捉住了,她一抬眼,就见萧瑟那带着笑意的眼眸,耳朵噌的一下就红了。
前几天把人吓到,一连好几天连头发丝都没碰着一根,如今好不容易逮着借口将人抓在手里,萧瑟才不会轻易松手。
萧凌尘回过味来了,看了看秦筝那莫名发红的小脸,再看萧瑟那春风得意的笑,忍不住吐槽道:“你是禽兽吗!”
这小孩儿多大,人都没长开吧?配他这老狐狸?
萧瑟白了他一眼,“她只比我小五岁。”
五岁?
萧凌尘一脸噎住地看着娇娇小小的秦筝,小五岁得是几岁,这小身板有十七?
萧瑟揉了揉小道姑的后脑,“阿筝,这是我琅琊王叔的儿子,你唤他一声堂兄就好。”
“堂兄。”秦筝闷闷地喊了一声。
萧凌尘觉得这老狐狸真的不干人事,他一黑心肝的浑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这小丫头落他手里哪里玩得过他,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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