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是没灯笼,前几日都是结伴回去,人多又不害怕,根本用不到灯笼。
这柄灯笼很好看,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雕刻的柄,上面还有花纹。灯笼面是半透明的纱布,还描了画,很是雅致。
是顾见山的灯笼。
姜棠道:“夫人院里的。”
陆英哎了一声,不是男人的,那就没问的必要了。
“有个灯笼是方便。”
姜棠觉得也是,不然她也不会蹭顾见山的灯笼,想想还是后怕,以后行事更要小心。
回到下人房,姜棠简单梳洗一番上床了,旁边是陆英静墨浅浅的呼吸声。
姜棠小心翻了个身,明天就要去正院,起的只能比平日更早。就当加班,累是累,但赚得多。
今天多赚了三十五文,要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一个月下来比月钱还多。
如果还有赏钱……那就更多了。
佩兰说那匣子点心就值一两银子,她也会做点心,味道不比这个差。
姜棠揉揉脸,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就得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次日,姜棠比平时早醒半个时辰,蹑手蹑脚下床,悄悄收拾好出门,直接去了宴几堂。
露竹说的没错,她是宴几堂的丫鬟,卖身契在陆锦瑶手里。
多一份工作是多一份,但不能本末倒置。
天还黑着,放现代也就凌晨四点多。旁边几间屋子都没亮着灯,从下人房到宴几堂的一条路都是黑的。
到了宴几堂,赵大娘还没来,佩兰打着哈欠从耳房出来,“这么早,昨晚大娘子用了一笼包子。”
姜棠冲佩兰笑了一下,匆忙进小厨房准备早饭。
佩兰愣了一下,这也太好看了。
姜棠先检查了一下黄豆,豆子已经泡发了,各个圆润饱满。昨晚陆锦瑶用了饭,又是灌汤包,早上大概想吃清淡一些的。
过了一夜估计会想吃甜食,就做点豆花。
浇头可以多调几碗,甜的咸的都得有。
甜的有红糖枣汁的,糯米圆子的。咸的有猪肉丁油辣椒的,酸菜鱼片的,黄豆蹄花三种。
陆锦瑶吃这些能吃饱,但还有顾见舟,男子饭量大,姜棠还得准备别的。
磨豆子,煮豆浆,点豆花,这就花了半个多时辰。姜棠觉得配豆花最好的就是油条酥饼。
油条得发面是来不急了,姜棠就烙了几块葱花饼。
等卯时赵大娘过来,姜棠交代好怎么吃,这才拎着装满豆浆的食盒去正院。
晨起风有些凉,到了正院,姜棠直接去了小厨房。
正院小厨房有两位厨娘,一位姓李,三十多岁,瘦一些,看着特别干练。另一位姓孙,四十多岁,人有点胖,面相和善。
两人对姜棠的态度很是客气,锅在哪儿调料在哪儿,厨房都有什么食材,一一说明了。
“姜棠姑娘看缺什么东西,我去告诉采买的管事,上午一准备齐了。”孙大娘一脸福相,“我俩就给你打下手,你呀千万别客气。”
这善意也不是无缘无故来的,姜棠是宴几堂的人,代表着四娘子的孝心。就算她做的东西再好吃,夫人也不可能把人要过来。
既然如此,她们为什么要为难姜棠。
唯一令两人诧异就是姜棠太年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且眉眼精致的像幅画。
姜棠先问了夫人和永宁侯的忌口,虽然提前打听了,但还是问一问为好。
两位厨娘的回答和南雪白薇一样,姜棠道:“早饭吃嫩豆花吧,我多调几样卤,让夫人多尝尝。”
两位厨娘都没意见,围在一旁看姜棠怎么做。
看了一会儿,还真能看出点门道来。
一般厨子做菜会讲刀工火候,姜棠做菜没那么多考究,看着是干净利落赏心悦目,要是用读书人的话来说,就是少了匠气,多了灵气。
怎么好吃怎么来。
不过刀工也能看得过去。
豆浆下锅煮,再用盐水点豆花。
胃口不好之人最爱酸的,姜棠看大厨房没有酸菜,但是有醋,就用木耳丝黄瓜丝青菜丝鸡肉丝炒了卤,又用红薯粉勾芡。
但一种卤肯定是不够,大厨房东西多,鱼虾肉都有。姜棠想着顾夫人一直胃口不好,先吃好消化的,就剁了鱼茸,用的醋和香油调味。
给永宁侯做的和顾见舟差不多,葱花千层饼,猪肉丁油辣子的浇头。
做好之后南香就带着丫鬟来传菜,姜棠道:“一碗豆花三勺卤,多的话会味道会重。葱花千层饼可以撕成小块泡在豆花里吃,一定要撕,这样才能把味道浸到饼里。”
这回姜棠没有第一天给陆锦瑶做饭紧张,就算顾夫人和永宁侯不爱吃,她也不会面临失业的风险。
南香点了点头,语气温和,“还得劳姜棠姑娘等一会儿。”
孙大娘给姜棠搬了把椅子,做菜也是累活,再说姜棠还要管宴几堂的饭食,估计还没吃饭呢。
南香也想到这点了,“孙大娘,你们看厨房有什么,给姜棠姑娘做点吃的。”
这怎么好意思,姜棠刚要拒绝,南香就道:“在这儿歇歇,想吃什么就说。”
四娘子一片孝心把人送过来,正院不能糟蹋这份心,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说完,南香领着丫鬟们去传菜。
顾夫人郑氏今年四十四岁,人保养的得体,就是初春一场病,让人瘦了一圈。因为这个,一连几个月,永宁侯都是歇在正院。
早上也是和郑氏一起用饭。
永宁侯人高马大,人有点黑,国字脸,看着有点怵人。在郑氏旁边坐着,把人衬得更瘦弱了。
看着妻子一脸病态,永宁侯忧心道:“今日可有胃口。”
郑氏无奈一笑,“胃口又不是说有就有的。”
很快菜就全部摆上桌。
桌上摆着豆浆豆花还有各种小料,永宁侯道:“这是豆腐脑?”
郑氏仔细一瞧还真是,这东西算不上多名贵,晨起街边的小巷子里就有卖的。
家里吃的多是玲珑小巧的包子、蒸饺、水晶烧麦这些。
南香:“姜棠姑娘说是,卤汁有三种口味。”
南香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做主子的很少吃这些,她却吃过几次。比起外面的,这个豆花嫩得像水,在勺子里不会稳稳地待着,好像里面包着水,轻轻一戳就破了。
一碗三勺卤,永宁侯爱吃辣的,就盛的猪肉丁油辣子的,郑氏先盛的醋香鱼茸卤。
千层饼也用筷子给撕好,做好这些,就退到一边候着了。
鼻尖是萦萦绕绕的香味,刺人胃口的酸辣味,丫鬟过来伺候一早不会用饭,南香南雪肚子也饿了。
永宁侯对郑氏道:“尝尝。”
郑氏用勺子舀了小口,豆花入口即化,有豆香味却没豆腥味。看着永宁侯把饼泡进去,郑氏也泡了一块。
大户人家吃东西讲究,几乎不泡东西吃。但是永宁侯早年行军打仗,都是馒头米饭泡着菜汤吃,饭吃完了,菜也吃完了。
那叫一个香,今天吃早饭,永宁侯竟还找回几分从前的感觉,“不错。”
郑氏吃着饼片,最外面一圈泡软了,里面还是焦黄酥脆,汤汁在饼里,味道也好,一点都不油腻。
吃完一碗南香立刻盛第二碗,后面给郑氏盛的都是半碗,本来正院的碗还没手大,一碗也没多少。
吃着酸味,胃口算是彻底打开了,郑氏指着猪肉丁油辣子的,“给我盛一碗这个。”
她是看永宁侯吃的大汗淋漓,脸都吃红了。他都吃了三碗了,就是这个卤,都没要过别的。
永宁侯:“这个太辣,你先尝尝能不能吃。”
郑氏就舀了小勺肉丁油辣椒,吃得直呛嗓子,“不了不了,这也太辣了,要是没那么辣还能吃点。”
永宁侯吃得痛快,大笑道:“下回给你做个不那么辣的,要不你少放一点,两样卤拌着吃。”
郑氏点了点头,她是看永宁侯吃得开心,不知不觉就多吃了点。
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吃,快吃完了,在外面候着的南雪进来道:“侯爷,夫人,五公子过来了。”
郑氏放下筷子,南雪也就比顾见山快两步,话音刚落人就进来了。
顾见山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冲二人行了个礼,就道:“父亲,来找你商量一下军营的事。”
郑氏皱了下眉,“饭都让人吃不立省,什么事有这么急,先等一会儿……吃了吗。”
顾见山:“还没。”
郑氏看了眼桌子,永宁侯饭量大,桌上就剩一点豆腐脑,两块葱花饼。
郑氏吩咐南香,“看看厨房还有什么,把我妆匣最上面那层的莲花银镯子给姜棠,让她早点回去。”
顾见山眼睫颤了一下。
原来她叫姜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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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孙大娘和李大娘在请教姜棠豆花怎么做,还有浇头都有什么讲究。
姜棠都一一告诉了,孙大娘也没闲着,拿了半斤猪肉,给姜棠包了一大碗猪肉馅儿饺子。
总共十六个,皮薄馅儿大。这两人也不愧是正院的厨子,饺子味道好极了。
姜棠顺手调了碗蒜蓉醋碟,“要是有芝麻酱,蘸碟的味道比这还好。”
孙大娘:“可是磨香油的那个酱。”
姜棠道:“就是那个。”
孙大娘道:“这个好说,上午让陆管事给买来。”
正院的小厨房是专门给郑氏永宁侯做吃食的,侯府还有个大厨房,负责侯府宴客。
姜棠又说了几样东西,提鲜用的干贝干虾、各种干货、蘑菇、不同种类的辣椒。
等一会儿南香过来,没什么事姜棠就可以回去了,只不过,中午还要过来。
姜棠把饺子吃完,刚放下碗筷南香就掀帘子进来了。
南香冲姜棠笑了一下,递给姜棠一个用蓝色帕子包着的东西,“辛苦你走这遭,这是夫人赏的,早些回去。”
姜棠现在都能颠出来赏的东西有多重。
怎么也得小二两,份量也太足了,难怪人人都想往上走。就拿丫鬟来说,正院的丫鬟穿的就比别的院子的体面。
顾见舟顾见风是嫡子,他们院子的丫鬟也比宴明堂、宴方堂的有底气些。
侯府里面的道道还有的学。
姜棠:“请南香姐姐替我谢过夫人,我就不去夫人面前打搅了。我家大娘子要是知道夫人能用下饭,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南香道:“你看中午想做什么,缺什么就和孙大娘李大娘说。对了,豆花还有吗,五公子过来了。”
本来能早点下班,可姜棠又烙了一张饼才走。
虽然下班迟了,但是多了一对镯子。镯子很精致,镯子是莲茎,莲花和莲藕开在上面。
这一对镯子可不能按银子的钱算,要是去当铺,应该值不少钱。
等哪天周转不开了,就给卖了。
回到宴几堂,姜棠和露竹说了在正院做了什么,虽然没亲眼看夫人吃下去,但看南香还有得到的赏赐,夫人应该是满意的,“夫人赏了我一对莲花镯子。”
露竹:“赏你的就自己收下。早上的豆花大娘子和四爷也很喜欢。”
大娘子有孕,只吃得下姜棠做的饭,露竹现在只怕别的院子的人私下找姜棠。
这般貌美,而且又会做菜,万一心大了……
姜棠道:“喜欢就好啊,露竹姐姐,那明日怀兮姐姐出去采买,我能去吗。”
露竹:“……去吧。”
她看人也算准,要么姜棠真不想着四爷了,要么就是城府极深,另有谋算。
早起加上忙了一个多时辰,姜棠困得很,去耳房眯了会儿又开始准备午膳。做好的放锅里闻着,然后提着食盒去正院。
南香还给姜棠端了杯茶,“五公子也在,中午在正院用饭。”
顾见山一直在军营,永宁侯府的院子里宴回堂最是冷清。只有两个婆子负责打扫屋里屋外,连个丫鬟都没有。
郑氏还想给宴回堂拨几个丫鬟,顾见山说不会久住,也不习惯丫鬟伺候。
宴回堂没厨娘,估计以后都来正院吃。
姜棠想了想早晨收下的大银镯子,“……那五公子可有什么忌口。”
南香为难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得问五公子身边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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