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现场在清理打扫。凌磊将含着泪的程露丝放下来,他找不到接她那句话的理由,就像他也不知道程露丝为什么会难过。

    但见她难过,他便跟着不好受。

    原是台词啊,她是过于投入了,怎么会人戏不分。程露丝趁人群还没有聚过来,挡住了脸跑出了片场。助理小涟见状要追过去,被凌磊挡了一下。她愣了几秒,那少年已经追远了。

    小涟挠了挠头发,凌磊什么时候和她们家露丝那么熟了?

    程露丝独自坐在片场外的一处石椅上,夏夜蚊子多,她一边驱蚊,一边去想刚刚的失常。

    她真的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演员,最近这两次奇怪的头痛,到底预兆了什么。或许明天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

    她玩着手指东想西想,思绪突然冒出来很久前看过的一句话。

    你的梦境,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它是你记忆的一种显现。

    这句话像靡靡之音,在她心里萦绕。

    身边光线猛的一暗,程露丝惊了下,小兔子似的往后缩了缩。凌磊好笑般背手而立,月光柔和,他拿出几颗水果糖给她。

    程露丝心下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她贪吃的那样明显吗?凌磊为何每次见她都要拿点吃的给她。

    她伸手接过,凌磊才掀起长衣坐下。明月当空,他抬眼望着天幕,问她,“今晚不去吃夜宵了吗?”

    程露丝轻轻摇头,“不吃了。”

    天上没有云,星星零零散散地闪着。他不说话,程露丝便也跟着他望天。试着找话,“你好像从来不吃夜宵。”

    “嗯,没有这个习惯。”他声音很好听,语速不快不慢,程露丝本来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露丝,你为什么做演员?”

    程露丝抿住嘴唇,怎突然问这么严肃的话题。但要她说的话,她确实有做演员的理由。

    她撑起下巴,回答道,“我觉得做演员,可以体验百味人生,浪漫又自由。对我来说,无拘无束自然是最好的。”

    她喜欢拍戏中不收拘束去表演的感觉。

    “那你呢?”

    凌磊被反问。他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她的脸很小,巴掌大。泪痕弄花的痕迹还在,犹如花猫。

    他按耐住想要弯起的嘴角。

    “做一行便要敬业一行。”他回的正气凌然,“不后悔选择,不让爱你的人失望,就很好。”

    程露丝不由得赞同的点头,见凌磊目光又转到满天星幕上,侧脸认真。

    她还在看着他,不知是时间变慢了还是她的幻觉,耳边模模糊糊听见他问——

    露丝,你信前世今生吗?

    ……

    到了陈一一家,程露丝洗了澡在床上发呆。她今天不想回家睡,因为她实在头脑不清醒。

    方才回来之前,凌磊最后问她,是否信前世今生。程露丝回,信。可只有他二人知道,这一个字的回答,程露丝想了多久。

    演员间谈天说地很正常,但这个问题,触碰她最在乎的部分。如果不信,她不知还能怎么解释她多年来的梦境。但她发觉,她当下更想知道凌磊为什么要这样问她。

    程露丝没有问,怕追问冒犯了他。

    那时凌磊的表情,紧锁着眉头,周身是难以名状的孤独感,仿佛他一个人这样在世上,很久很久了。

    陈一一洗完澡出来,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眼就看到程露丝这丫头皱着小脸,不知在想什么。她悄悄溜到程露丝身边,夹着嗓子道,“少商妹妹!”

    程露丝一个机灵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逗得陈一一哈哈大笑。可转眼看到程露丝愁眉不展的模样,她收了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咱家小甜妹怎么愁成这样。”

    她拧开橙汁喝,程露丝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然后踌躇开口,“一一,我好像,对一个人有点感觉。”

    陈一一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才不至于喷出去橙汁,她震惊的上下打量程露丝,大嗓门说,“什么?你,程露丝,春心萌动了?”

    程露丝头痛的扶额,无奈道,“一一,你能不能别随便用成语啊。”

    “我说的不对么?”她凑近了点,“你可是程露丝啊,你不是从来不谈恋爱吗?”

    “我没要谈恋爱,我就是不懂我是怎么了…”程露丝烦躁的抓了抓长发,认真道,“你说,如果靠近一个人,就有很奇怪的感觉,是不是代表…”

    “不不,你等等。”陈一一严肃的出手打断她,左右观察程露丝,分析道,“你周围的异性并不多,我不认识的更是没有。所以,这个人,我认识?”

    程露丝失语,半天支吾道,“嗯,认识。”

    陈一一八卦的眯起眼睛,“上部戏那男二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吗?但不对啊,他半个月前被拍到恋情了。那…莫非是演楼垚那小子?我看他老和你一起吃饭!”

    程露丝表情无奈,那楼垚的演员和她年纪相仿,自然话说的多一点,一起吃饭,也只是爱吃的东西差不多而已。

    陈一一撇嘴,“都不是啊?那还能是谁。”她掐腰沉思,就恨不得把程露丝从小到大身边出现的追求者都想了个遍,长久地沉默中,她猛的抬起头,把程露丝又吓了一跳。

    陈一一看着好朋友单纯的小脸,如梦初醒般大声道,“不会是凌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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