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的是。”
宁曼随口说道, 眼里却闪过讥讽,只她话里没什么太多的情绪,蒋母见她不哭不闹, 没有昨天的激动,就以为安抚住对方了。
也不能说蒋母的理解有错,这年头, 讲究的是父母之命, 换在别人家里,正房妻子有了婆母这样一句话,和吃了定心丸也无疑了。
蒋母决定进行下一步:“只是这件事出都出了,我们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尤其是你苗表妹那边,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如今平白遭了这无妄之灾, 要是解决不好, 她这一辈子可全毁了!锦航这个孽障实在过分, 往日我还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但如今,却也不能了,我们蒋家是坦坦荡荡的人家, 总不能干那些害人的事情,所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而这一回,宁曼没有让她失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所以, 母亲的意思是?”
蒋母心中一突,总觉得宁曼眼神有些不对,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能不说下去,她试探着说:“曼儿,就让雪娘和你做个真正的姐妹如何?”
宁曼笑了,她看着蒋母,慢慢一字一句的说:“母亲的意思是,让锦航纳了雪娘?”
是这个意思,蒋母没想到宁曼居然直接说了,设想中,她应该很排斥这个问题才对啊,不过既然说到这份上,她也就不再藏拙掖着了。
“这是我的想法,还没和锦航商量过,想着先和你商量,但没想到,我们娘两居然想到一块去了,”蒋母欣慰的拍了拍宁曼的手背,又语重心长的说:“曼儿啊,我知道你不高兴,这天底下啊,没有哪个女人会高兴别人来分薄自己夫君的,但你的情况,又不一样。”
“你过门这几年,始终没有消息,大概是什么情况,我想你心里也有数,长此以往,锦航早晚是要纳妾的,与其到时来个不知底细的,还不如雪娘呢,她性子温婉恬静,不争不抢,让她陪着锦航,你也放心。”
这话,是来之前蒋母想好了的,再张狂的女人,一旦提到没有子嗣,也要气短三分,而只要她一软,想要达到目的就容易了。
这一点,蒋母知道,宁曼也知道,她冷笑,这老虔婆为了达到目的,还真够努力的。
宁曼也懒得和她纠缠,直接问:“母亲,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如果雪娘表妹进门,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蒋母一愣,有些不明白宁曼的意思。
宁曼也不藏拙掖着,她静静的看着蒋母,“表妹要进门,我既不敢拦着,也不能拦着,只一点,我想问问,就是表妹以什么身份进门。”
“如果是一般的妾,我同意,不过进门前,表妹要亲自写了卖身契,送到我手里拿着,我就同意,如果表妹不想当普通的妾,而是想当贵妾,那就恕我不能点头了,我实在没那么好的涵养,让一个想勾引我丈夫的女人做我丈夫的贵妾。”
蒋母脸色微变,她没想到,宁曼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皱眉,“曼丫头,你可是我们蒋家的当家主母,说话做事都要谨慎,你该知道,雪娘并没有勾引锦航,这件事,只是意外!”
宁曼挑了挑眉:“哦,是吗?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伶仃大醉路走走不稳的夫君,孤身一人闯过好几个院子,直直的闯到了表妹屋子里去?又是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一路上所有下人都死绝了,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是我没给雪娘表妹配丫鬟,还是我没给夫君安排书童?还是说,她们那天刚好都同时发了病闹了失踪?那可不是一个两个,足足六七个人吧,真要全失踪了,我们也该报上顺天府,禀告我们家出了奇案才行!”
她冷笑:“母亲,这深宅内院的事,讲究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也不能拿人当傻子耍,苗雪娘要进门,可以!当总归要让我心气平了才行。”
蒋锦航和苗雪娘这件事,是个人都知道里面有蹊跷,也就是前世的原身看不透,做那自欺欺人的蠢货而已,换成她,是决不能够的,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哑巴亏。
遮羞布被直接扯开扔到了地上,蒋母瞠目结舌,油然而生一种尊严被挑战的愤怒。
这唐家到底怎么教育女儿的,竟然连婆母的话都敢直接忤逆!
“唐宁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婆婆,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蒋母气的脸都白了,手直哆嗦,“你无出在前,不敬长辈在后,七出里面你就占了两条!你就不怕我让锦航休了你!”
要是一般的女子,听到婆母说要休了自己,只怕立马就怂了,但宁曼一听,却如奉纶音。
她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出了暖阁,“初雪,映秋,立刻出去套马车,婆母因为夫君和表妹苟且的事情要休了我,这家我是没脸再待不下去了,我们这就回娘家,找爹爹娘亲为我做主去!”
初雪和映秋早就收拾好了,等在门边,听了宁曼的叫嚷,一个忙不迭上来扶她,一个则一溜小跑的出去套车,主仆三人反应速度动作敏捷,就在蒋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已经出了院子,直直朝着二门那边去了。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拦着!”蒋母气的打跌,她万万想不到,不过是威吓了宁曼一句,对方就嚷着要回娘家找人去,真要让唐家那两口子知道这回事,她和宝贝儿子的图谋,可就全完了。
随着蒋母的呵斥,蒋家乱成了一团,好几个下人想上来拦,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宁曼早上了马车,一路往唐家奔去。
唐家。
唐父一大早就去了酒楼,检查过每日进货的菜肴后,刚准备进厨房,就接到家里人的报信,说是家里有要紧事,让他赶紧回去。
唐父心头一跳,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上一回这样被喊回去,还是他儿子私下出走去投军,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
他忙叫过徒弟吩咐了几句,就急急往外走,所幸酒楼和家隔得不远,也就一炷香多点的工夫,就进了家门。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把我喊回来?吓得我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底怎么了?”唐父刚进正院,就看到站在廊下的唐母,忙不迭走上去问。
唐母白他一眼:“紧赶慢赶就对了,你知不知道,一个时辰前你女儿突然回来了,听说是被婆家欺负了!我能不赶紧把你这个当爹的叫回来给她撑腰么?“
”什么!”唐父倒吸口凉气:“曼儿被欺负了?谁欺负她?是蒋锦航还是他妈?女儿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一迭声的问题,弄的唐母心烦。
她白了自己丈夫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等着!女儿正在里面和父亲说话呢!”
唐父一愣,这才听到前方暖阁里传出轻微的说话声,忙不迭闭了嘴。
“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唐老爷子端过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才问:“那你的意思是?”
唐老爷子六十出头,个头不算高,一张脸上满是慈祥,仿佛一个再和善不过的老头,不过,宁曼知道这些都是表象,能在御膳房混了二三十年,最后还能荣退的人并开起一家生意兴隆大酒楼的人,能是个简单的人物吗?
别人信不信宁曼不知道,反正宁曼不信。
宁曼真正的目标当然是和离,只是她知道,一来离开蒋家,她再想报复蒋家的人,就没那么方便,二来,和离对于古代人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不能不在乎唐家人的想法,因此,她只能徐徐图之。
宁曼想了想,轻轻的说:“祖父,按理说,蒋锦航背弃了他的诺言,我应该选择和离,但是,看在多年感情上,我还是想再给他一个机会,只是苗雪娘那边,我是不会同意她当贵妾的,无论我和蒋锦航最后如何收场,苗雪娘都只能当一个普通的妾。”
她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因为她相信唐老爷子会懂。
唐老爷子果然听懂了,他点了点头:“你想怎么做?”
宁曼便说出了一席话来,唐老爷子听了,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原来我担心你太过良善,嫁到高门大户会被人欺负,但现在看,当初还不如找个高门大户呢。”
孙女成熟了稳重了,懂得运用心机自保了,这些变化,固然让他放心的,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心痛,无忧无虑的孩子,哪里机会学会这些,这些东西,可都是一次次吃苦一次次碰撞中才会融会贯通的,可见孙女嫁到蒋家这些日子,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快活。
也罢,看在曼儿的面子上,就给那蒋锦航最后一次机会好了,如果他不能把握好,那就别怪他无情了,他虽然只是个糟老头子,但要收拾一个小小的举人,也不是多难的事,姑且看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吧。
想到这里,他对宁曼说:“这件事你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如果有什么难处,随时来找祖父。”
宁曼笑着起身,冲老爷子福了一礼,“多谢祖父。”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