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易梓是被姜义叫醒的。
昨晚没关窗,空调定时定点到三点左右就自动关了以免温度过低,今天还有点升温,于是早上的阳光透过玻璃进来,弄得房间有些闷热,姜义活活被闷醒。
他看一眼时间,6:37。
反正也是睡不着了,他干脆起来做早餐,期间进了房间一次,易梓侧躺着,看起来跟昨晚上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被褥也整整齐齐的,没什么特别凌乱的皱痕,看来睡觉安分得很。
7:30,姜义先是拿手指怼怼易梓的脸,易梓被他怼得烦,一手拍开他爪子,一头栽进被子里,出口就是一句:“滚。”
脾气还是这么爆。
明明昨天晚上还很乖。
姜义很伤心。
接着两个人就开始了起床和反起床的斗争。
“吃早餐。”
“不吃。”
“你是记吃不记打,起来。”
“不记。”
“……”
“不。”
“……我还没问。”
“不。”
“……”行。
姜义折腾了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发愁地走出房间,听见姜果果设的闹钟响了半天,人还没点动静。
“姜果果?”姜义被她这闹铃吵得心情更加不佳,语气不太好,“起了没?”
“别……吵……”姜果果死气沉沉地回。
姜义没进去,毕竟是女孩子:“你把闹钟关了。”
闹钟停了以后,他补充道:“还有,现在不起,等会就没你的早餐。”
姜果果从床上惊坐起:“我起了我起了!”
易梓早就被他磨得没有睡意,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半死不活地走到厨房去看着姜义忙活,并被拒绝了去帮忙一起准备,最终只被分配了个摆盘子的任务。
姜果果今天约了朋友出去玩,在房间里挑了好一会儿衣服,搭配好发带,换了好几个发型,夹上两三个可爱的新发夹,在盒子里选了一圈手饰,美美地从房间里出来,然后钉在门口,表情凝固地看着餐桌上的两个人:“你你你……你们……”
易梓咬着吸管回头看:“早。”
姜果果:“……早。”
我活在梦里。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她哥今早破天荒地做早餐了,诡计多端的男人。
连那杯豆浆都是她耍了好久的赖才求来的,然后她发现姜义每次都会带一杯出去,她之前以为是她哥自己喝,现在……她大概明白了豆浆的归宿。
跟着梓哥有早餐吃,还可以不用早起不用撒娇不用耍赖。
“寿司吃吗?”
易梓夹起来看里面的馅料,姜义用一双干净筷子夹住另一端,塞进他嘴里:“别挑,寿司这样才好吃。”
易梓估计是尝到味道,觉得还行,没说什么。
只是姜果果觉得自己嘴里的煎饼有一股狗粮味。
而且……姜果果仔细看,梓哥身上这衣服……还有这裤子……是她哥的吧!
姜义看易梓有好好吃饭,这才分了一点注意力给姜果果,打量她今天的装束:“你这……发饰换一下,换成你之前那个耀红色的,给我看看,感觉会更配你今天这件裙子。”
姜果果“唔”一声,咯吱咯吱咬掉里面的大白菜,虽然这条湛蓝的发带因为是新的所以才戴出来的,黑色的修身裙基本百搭,但她还是遵从她哥的意思去把发饰换了。
姜义补充道:“你那个发夹,别把头发别到耳后了,本来发际线就后延……”面对姜果果的死亡凝视,姜义转回头,“行了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姜果果就换好出来了,转了一圈给他看,姜义基本算满意,批准见人,她就开开心心地出门浪去了。
姜义定的是一个私人影院的包厢,买了两份零食。易梓窝在沙发角落里,眼尾向下落,此时挑上来,眼眸在暗下来的影院中借着一点光亮如星辰,况且他的轮廓本就好看,这样就越发棱角分明。
姜义那一瞬有些恍,易梓勾勾手,他才反应过来把零食递过去,易梓大爷似的接过零食:“谢谢。”
工作人员调好电影,出去了。
电影刚开始是一对男女在吵架,杂乱而破败的小屋,男人醉醺醺的,当这里只剩他一人时,他颓唐而破败,最后状似癫狂。
姜义电影看着看着注意力就不在电影上了。
他看着易梓被荧幕光照得反射的眼镜,柔光滤镜一般照得易梓的面部轮廓无比精致,金边眼镜似有白边镀上,熠熠生辉。
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而且……这里太黑了。
太容易滋生易翻涌波澜的情感。
易梓本来在暗暗记住剧情,以及所埋下的伏笔,在大脑构建出人物关系图和猜测接下来的剧情——他看个电影大脑简直飞速运转,令人望尘莫及,直到姜义顺手无比地伸出爪子,从鼻梁处勾走了他的眼镜。
打断了他的思路,还清空了他的记忆。
易梓回头看一眼他,心里竟然没多恼怒:“怎么了?”
姜义抓着眼镜腿转着:“你是真瞎还是假瞎?”易梓一般不戴眼镜,但在一些场景会戴,具体是什么解锁方式很迷。
易梓看着他转眼镜:“你觉得?”
姜义耸耸肩,诚实道:“我不知道。”
易梓叹了口气:“瞎倒不至于,有点度数,平时不戴也可以。”
姜义拿着眼镜对着易梓的脸比来比去,突然想起了姜果果时常念叨的一个人设:“我就是觉得你戴这个……很斯文败类。”
易梓皱眉一歪头:“败类?”
姜义求生欲暴涨:“……其实主要是斯文。”
易梓不信这个邪,一抬下巴:“你戴上看看。”
姜义一边戴上一边问:“你是多少度啊?我觉得有点晕。”
易梓看了一会儿,嘴角向上扬:“二百五。”
姜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报度数还是在骂他,见他笑了,怀疑起自己的颜值来:“很难看吗?”
易梓还在笑:“没有,好看。”
姜义拿沙发上的枕头扔他:“那你笑个屁笑!”
易梓头依旧在枕头里,肩膀耸动,姜义被他笑得恼,就把眼镜往旁边沙发上一扔,直接上手,把易梓护体的枕头扔了。
易梓伸手抵挡住这人意图挠痒痒的攻击——自从姜义发现他怕痒后就总是拿这个对付他——猝不及防被弄到几下,不停地想躲,笑道:“哥饶命,我不笑了,真的不笑了。”
姜义觉得这货没有一点诚意,现在嘴角弧度还没一点变化,下一秒他将易梓按在沙发上,俯下身,两个人距离拉近,睫毛几乎碰在一起。
姜义的视线有些挪不开,他同桌的睫毛又长又翘,衬着他那一双眼,简直是画里走出来的男主。
尽管连呼吸都快窒息,姜义坚持住他的硬气,轻轻一笑:“你笑什么?说。”
易梓觉得有点痒,而且姜义的呼吸太过炽热,和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几乎缠在一起。
平常在教室打闹的时候,姜义都是挠几下他就算了,可这次,沙发的空间太大,他们打闹在一处,比任何时候都要过火。
易梓勉强地一笑,扭过头:“就……就是特别像奸商。”
太近了。
再近一点他恐怕就该无法呼吸了。
姜义松开手,掌心润湿,也不知道是谁的,欺负到这个程度差不多了,不然接下来就变了味道。
要不就是易梓忍无可忍反击打死他,要不就是他被易梓发现什么后,易梓恶心得忍无可忍打死他。
小命不保。
他戴回去又照了一下:“哪儿像了?奸商都是大腹便便的。”
被这么一闹,电影又过去了几个情节,接下来的根本就看不懂。
姜义爪子伸进易梓的零食桶揪了一包素肉:“嗯?他老婆死了吗?”
易梓看了一眼,没管:“对啊,之前死的。”
“我怎么没看见?”
“你瞎。”
“……”
电影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放过去,本来易梓把剧情摸得一清二楚的,被姜义中间搅和好几十次,聊这聊那,想到什么都得提一下,没能连上剧情。
总之花钱买了两个小时的背景音,姜义没什么滋味地咂咂嘴,礼貌性询问:“还看吗?可以续播。”
全天下大概只有姜少能说出这么没自知之明的话,易梓乜他:“那你别吵我,让我自己看?”
“……那我们走吧。”那多没意思。
出了私人影院,阳光过盛,金光灿烂,易梓微微抬手挡了一下光,还有些不太适应,他皮肤本就略显苍白,就像不慎走进了阳光下。
“……去公园走走吗?”姜义翻着地图,他出来玩从来没什么计划,走到哪儿算哪儿,此时搜肠刮肚,不确定地提议。
“哥。”易梓突然看着他叫了一声,声音低低的,挠人痒痒。
姜义强装镇定:“怎么?”
易梓嘴角有点不明显的弧度:“你是老年人。”
姜义干脆伸爪:“……去不去?”
易梓躲了几下挠痒痒:“去,别动我。”
其实平时姜义也不会去这个公园,这公园太小,走过去的时候要穿过一座铁索桥,恐高的人大概率会就地升天,而这已经是这个公园最刺激的项目了,里面也没什么设施,还闹哄哄的,植被也稀少得可怜,老年人遛弯都不来这。
但他就是不想把人这么轻易就放回去,想多留他会儿,跟他多待一会儿。
“玩儿吗?”姜义指了指那个跳楼机。
易梓手搭凉棚,向上看:“就这个……十五米高的玩意儿?”
言语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姜义:“……”
姜义:“……看不起?”
易梓拍拍他的肩:“哥,你以后别还是跟你……对象来这吧,可能会鄙视你的男子魅力。”
说完这话他觉得不对,瞳孔往旁边一瞥,掩饰了:“再找找其他的。”
“过山车要吗?”
“就这个上下没有十米的?我们还不如回去玩跳楼机。”
“这个飞椅呢?”
“跟旋转木马有区别?”
“大摆锤?”
“拿来砸核桃砸得开吗?”
整个公园遭到了重创。
姜义:“你的人生其实可以不那么充满冒险精神。”
易梓挑眉:“我不。”
姜义不带希望地指了指旁边的鬼屋:“这个?你好歹来了一趟,不能什么都不玩吧。”
易梓神色微变,顺着看向那个蹩脚的、脸上涂了两大坨红颜料的鬼。“鬼”看见他们,收起手机和二郎腿,对着他们可能是想邪魅一笑还是怎么的,但可惜演技不怎么样,活像隔壁得了痴呆的王二狗子。
易梓不动声色但绝对迅速地移开目光,面露不屑,看上去跟之前并没什么两样:“十元一次的特效你想试?”
姜义可以拿鬼片下饭,不是很理解那些怕鬼的,理所当然的认为易梓也不怕:“好吧,确实不想。”
易梓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俩转了半天没找到一个满意的适合这位“爱冒险的学霸”的娱乐设施,走了半天活像两大爷遛弯,直到他们看见不远处有个牌子。
【十元三个圈,套中拿走】
他们沿着一条蜿蜒的石子小道走过去,一个小女孩本来想从旁边的栏杆缝隙里爬出来,结果错估了自己的体型,正正卡在中间,艰难地扭了几下,依旧没有成功。
突然,她觉得身体一轻——有人把她从里面扶着胳肢窝抱了出来。
小女孩落地拍拍衣服,似乎很爱干净,脆生生的张口就是一句:“谢谢叔叔。”
姜义:“………………”
好想把这孩子塞回去哦。
小女孩拍完衣服,抬头先看见了易梓,歪头,有些疑惑:“哥哥你笑什么?”
易梓右手握成拳抵在嘴唇上,肩膀耸动,不停地笑,还看着姜义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哥哥想到开心的事。”
小女孩“哦”了一声,左右看看两位哥哥,最后抱着自己的娃娃跑走了:“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易梓……”姜义阴森森地警告他,“你是不是欠揍?”
易梓停不下来,扭过头平静了一会儿过后,转回头看见姜义,又想笑,如此往来了两三次,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我警告你……刚才那位小女孩已经改正了她的用词错误,现在,我希望你能改正一下你的行为错误。”姜义舔了一圈上牙。
易梓靠着姜义的肩笑:“那还得一会儿。”
这个一会儿足足过了三分钟。
易梓笑的时候不怎么出声,靠在他肩膀上,只有肩膀在耸动,呼吸的灼热感不时拍在他脖颈间,令姜义有时候会忘记自己是要算账的。
当然他也怀疑,像易梓这种平常冷着脸的,今天笑这么久,会不会一下笑岔气就过去了。那就有点恐怖了。
姜义买了六个圈,也就套着玩,易梓没怎么玩过这个,属于新手范畴,第一个套了半个,不算,第二个砸到杆上,又废掉。
姜义看着旁边小女孩——也就是刚才那位——眼里要溢出来的渴望和羡慕,把一个圈送出去,小女孩轻轻一扔,还挺厉害,套中了一个兔子小灯。
小女孩想把这个灯给姜义,姜义没要:“这是你的,自己收好,妈妈呢?”
小女孩的小手往前一指:“妈妈在那里!”
姜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老板娘。
老板娘看这儿老半天了,见到被发现了,咯咯笑起来,声音很清脆。
易梓也看见了,别开眼轻轻噗嗤笑出声。
姜义异常敏感:“……易梓你再笑一下?”
老板娘笑道:“好了,把灯给哥哥,这灯你都有几个了。”
小女孩听话地把灯递过去,脆生生道:”给你。”
姜义一言难尽,往旁边指:“给他。”
易梓也不客气,接过:“谢谢。”
小女孩指指姜义:“你要谢谢这个哥哥哟!”
“是吗?”易梓看过去,“那我谢谢这个哥哥。”
他叫最后那一声的时候声音压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能让人毫不怀疑这话是狐狸精变的——专勾人。
姜义:“……”
见鬼。
易梓最后一个圈投得十分谨慎,他总不能一个都不进,这一投,正正好投中一只仓鼠。
易梓对着它一筹莫展:“这个玩意儿带回去,陛下肯定会跟我闹。”
姜义听见了莫名其妙的称呼:“谁?”
这几天郑启欣回家,自然是叫以前的名字,他听着听着就忘记伪装肥嘟嘟的真实姓名了。
易梓不愧是学神,中间短暂地停止了一秒,将这个名字的本来归属者的锅一甩,回道:“我妈给它新取的名字,说这个霸气,我听着听着就跟着叫了。”
姜义于是就没太计较这个事,毕竟是连自己儿子的姓都可以不随自己的开明父母,猫犬改个名字什么的也不算稀奇:“那怎么办?”
易梓看着笼子里奔跑的小家伙:“果果她怕仓鼠吗?”
姜义拍一张过去,等回复的时候用手指恶劣地按住笼子,仓鼠没得动,遇到了鼠生迷惑,四处找可以活动的地方,几度用爪子扒拉住姜义的手指。
姜义又松开,仓鼠找到可活动的方向,迅速跑起来。
“打了兴奋剂吗它,一来这个摊我就看见它在跑,它不累?”姜义再次按住笼子。
易梓:“你玩了半天了都不累,它怎么会就这么容易累?”
那是因为我真的打了兴奋剂啊祖宗。
姜义心里碎碎念的骂,面上低着头没说话
【我家傻妹:可爱诶,哪里买的?】
【我家蠢哥:你梓哥套圈子套到的,要养吗?】
【我家傻妹:要要要![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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