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生活又回归到正常的校园生活。经过了培训机构的磨砺后,几位都一致认为济欢重点班的任务还是十分合理的。他们刚开始还没缓过来,所以这几天完成任务的速度都堪称超标,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在这招猫逗狗地讨嫌。
今天姜义被姜果果硬磨着留下教题,通常要弄到10点之后去。易梓等姜义一走,起身也打算走,沈佳顺嘴问一句:“重操旧业去哪儿啊你俩?”
易梓道:“盛泉。”
沈佳“哦”一声,有意无意提及道:“那边最近不是有杀人犯?”
易梓不是很在意:“杀人犯天天有。”
“等等,”沈佳叫住他,往桌子里翻,翻出一小节铁棍,拧开上面的旋钮一甩,甩成一根长棍。给他演示了一番后递给他,“别死外边,怪吓人的。”
易梓接过笑了:“你这样我还真有点害怕。”
沈佳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谢主隆恩然后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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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挂着一轮残月,繁星缀其旁,乳白色的月光流泻而下,与路灯交融,将人影拉得极长,在车灯的偏移下,更加如同游行的鬼魅。
周力这晚自习刚上没10分钟就不耐烦,等班主任前脚一走,后脚就召集起狐朋狗友逃课。
周力叼着烟,烟雾直直而上,劣质香烟的气味弥漫了一路,渐渐涣散,衬得灯光朦胧。他痞里痞气地笑着,双手插兜,嘴里蹦出来的词都污秽肮脏,三句话不离生殖器官。
其中有一个人神神秘秘道:“好像有个杀人犯逃到我们这儿来了。”
周力嗤笑:“怕他娘的?我们这么多人,搞死他一个也够了。”
其他几个纷纷嬉笑:“说不定还能送警察局去领悬赏。”
正在他们已经畅想到拿着悬赏金吃香喝辣,前面卷子拐角处传来敲打声。
悠长。
咚——咚——咚——
几个人不由得停下脚步。
路灯光被墙体遮了大半,落在那人身上的就只有一点碎的。他一脚靠在墙上,戴着兜帽和口罩,右手执着一根铁棍一下一下敲打在自己脚边。
听见有人过来,他停止敲打,微微侧头,似乎注意到了他们。
周力的腿一下就软了。
杀……杀人犯?
过了片刻,那人将踩在墙上的腿放下来,朝着他们,兜帽下露出凌厉的下巴弧线,嘴角扯得很浅,看起来冷极了。
三秒钟后,人群中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嘶吼:“妈的!跑啊——!”
仅仅几秒钟,这群人四散奔逃着哭爹喊娘,方才“搞死那杀人犯”的豪言壮语就这么变成了鬼哭狼嚎。
周力站在最前头,离那杀人犯最近,跑得也慢,又被推了几下,被那“杀人犯”三两步追上,一把干净利索地勒住他的脖子。
周力一下一身冷汗,哀嚎起来:“操——放开我——救命——救命——!!”
那人压低声音:“别吵,问你个事。”见着聒噪的乌鸦还他妈在叫,一肘子击中他的腹部,周力吐出大口酸水,酒精在喉咙里上下翻滚,直翻白眼。
那人又低声重复一次。
周力紧张得小腹都在痉挛,腿软得根本站不住:“你、你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
那人的声音冷极了。
“姜义涉嫌贩毒,是你指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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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正好是走读生下课的时间,叶瑞陪沈佳出了校门口。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沈佳双手捧着奶茶跟他道别。叶瑞摸了摸她脑袋,笑道晚安。
一辆suv五分钟之后停在她面前,沈佳拉开车门进去。
淮隽嫌弃道:“马上去吃饭你喝什么奶茶,你男朋友给你买的?真不怕你胖。”
沈佳美滋滋地吸一口给他看,得意道:“我说我想喝。而且就迎着你祖母那扰人胃口的目光,吃得下才有鬼,所以我先垫一垫。”
淮隽提醒:“今天她九十大寿,就算是个家宴,你也少说点话。”
沈佳哼笑:“她不老挑着我不改姓的事逼叨我也不想理她……行行行,我闭嘴。”
淮隽似笑非笑:“前几天叶夫人向我问了你。”
沈佳端庄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淮隽戏谑地看着她:“聊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沈佳:“……我接个电话。”
“喂……易梓不是跟你一块出去的?……那我不知道了……他当时说去盛泉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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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义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才找到易梓。
易梓的口罩只戴了半边,手执一根铁棍靠在路灯上。这路灯年头久了,投下的白光笼罩着他有些朦胧。许是晚风有些凉,他半个手掌缩在衣袖里,衣领向上拉到最上面遮住脖子,将铁棍伸缩着抽动。
姜义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叫了他一声。这个角度能看见易梓垂落的那只手,因为疼而微微地发着抖,指尖滴着血,置地,染成暗红。
易梓没想到他会来,想收棍子,却又已经来不及,有些呐呐道:“你怎么来了。”
姜义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开口,可培训基地太忙碌没有时间,讲不完一个故事。回来之后易梓也从来没有问。这会儿易梓竟然直接跑到盛泉来了。姜义走近几步,对他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易梓把剩下半个手掌往袖子里缩,错开他的目光:“没,不严重。”
姜义哄孩子似的:“嗯,好,你最厉害,过来给我看看。”
易梓:“……”
他刚一棍子抽过去,姜义生受了,然后一把将他揽在怀里。
易梓愣了好一会儿,铁棍掉在地上,他伸手去抱姜义。
脚底有风旋转而过,掀起他衣角纷飞,灯光在雾气中氤氲。远处有摆摊的人推着车轱辘辘滚过,环卫人员扫地声混杂树叶拍打之声,格外喧嚣。
又格外静寂。
不在乎是否有人,他现在就只想这么抱着眼前的人,谁也阻止不了他。
姜义问他:“为什么打架?”
易梓不想承认,只是挑挑眉:“怎么?这年头收拾垃圾也要办证?”
“没。”
直到摊车和扫洒声渐寂,姜义才低声道:“谢谢。”
易梓长睫垂在他脖颈上,轻轻蹭了蹭,然后轻轻叹息一声。
“说了,我信你,怎么样都信你。”
所以不用对我隐瞒什么,不用担心我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不用对我粉饰太平。
因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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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电话怎么没接?”姜义握住他手,小心翼翼,“这左手伤怎么弄的。”
易梓把铁棍收缩成初始状态,他自己口袋里有东西,就把棍子塞进姜义兜里。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都已经碎成蛛网,从一个角向外延展裂开,那一个角已经严重变形。
他那时正打算接电话,突然周力一个挣扎,易梓往旁边一闪躲过,随手就摔过去让他老实一点,没仔细看旁边,于是重重地磕在墙上,那旁边是一户人家的门窗,这么一下过去,玻璃“哗啦”一声粉碎,碎片掉落划伤他的手。
但还好这玻璃质量不错,碎得很规整也没什么尖锐,再加上天气凉,穿的是长袖,否则就不止这点皮外伤。
他看屋子里没有人,稍微查了一下这种玻璃的价格,把钱放在里面的一个瓶子下面,算作赔偿,还留了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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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义就近找了个诊所,进来时医生被吓了一大跳。这伤虽然不严重,但密密麻麻割了很多口子,血在手上纵横密布,看着怪吓人的。医生拖着口音:“这是怎么搞的咯。”
姜义随口编了个理由:“学校玻璃碎了。”
医生啧啧称奇:“你们是盛泉的吧,这学校确实不怎么安全。我还以为只有人不安全,没想到东西也不安全。”
姜义随口聊道:“哎,一个性质,都不安全。”
伤不是很重,上点药就差不多行了。但姜义坚持要包扎,劝服了医生之后劝自家挑剔着嫌丑的小孩:“你想留疤当勋章是不是,给你惯的。”
医生跟姜义聊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格外投机,于是已经成了姜义的坚定维护者:“听你哥的。”
他看姜义唠唠叨叨的样子活像自家对着妹妹逼逼叨叨的儿子,所以觉得他们应该是有什么表亲关系。
虽然长得并不太像就是了。两位一个一脸冷意,眉目偏向精致,像被雕琢的冰雕。而另一位则线条硬朗,眼窝深邃,笑起来像含了满池春水。
但这话除了家人,还有谁能这么上心,又有谁能这样恃宠而骄一般在这顶嘴。
虽然最后易梓不情不愿地被迫扎成了半个木乃伊。
姜义一路上哄了半天,依然没得到易梓半分好脸色。到了家,易梓正要关门,姜义一手卡住,易梓怕伤着他,稍微打开了一条缝,语气依然不太好:“还有事?”
姜义低头,楼梯的声控路灯突然熄灭,易梓只觉得有一股灼热的气流迎面而来——他被吻了一下。
黑暗中姜义的脸庞越发精致,眼窝深邃,眼帘轻垂,一副多情的模样,手上却捧着最真的真心。他笑着摸他头,轻吻了一下他的眼角:“晚安。”
易梓被美色迷了心,忘了生气,正要下意识回一句,姜义又补道:“记得明早换药。”
易梓:“……”
他一脚将姜义踢出去,关了一声巨大声响的门给姜义听。
姜义摸摸鼻子,道:“我明早来这边等你。”
易梓:“……哦。”
超级冷漠的。
姜义越想越觉得可爱,笑着打算走了。
没等他走到电梯,门又打开。易梓站在门口,神色照样很冷:“我自己……换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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