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素素:为了几个莲蓬,你们至于吗?

    靖王:本王一把年纪,还要替父皇母后带弟弟玩耍,容易吗?

    素素: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偷宫里两颗莲蓬,本素鄙视你!

    靖王:本王是皇子,难道就不该揩皇家的油?

    因为天热,昨日靖王遣人给云嫣送来了一身软烟罗的素面褙子,她却嫌太薄太透亮,并没有穿。她惯是穿着布衣布裙,跟绣坊的工女没有两样。

    别的美丽女子,多是被锦衣华服打扮得明艳夺人。云嫣的美貌,却能将衣衫都衬得鲜亮。明珠朝露的一个小人儿,让她穿着的粗布衣衫,也显得好看几分。

    云嫣倒好茶,不着痕迹地抖了抖上襦的下摆,好教薄棉布不要贴在身上。她本来就脸色微红,现在更是潮红一片。

    靖王仰面看着她,她长得可真美,真是从头到脚都长在了他的眼里、长在了他的心上。

    他……就是喜欢长成她这个样子的。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靖王突然开口问。

    除了前头那件蓝地海水锦的夹袄,现下做的直罗夏衣估摸着也是她送给哥哥的罢!看云嫣做得那样仔细,饱蕴了一颗赤诚之心,靖王突然生出几分妒忌。

    在她心中,他比她哥哥的地位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他若不拿银子来买,怕是连一件蓝地海水锦都得不到。

    却听云嫣道:“……哥哥名唤赵继。”

    靖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本王明日便着人查找。”

    云嫣却是缓缓跪下去,道:“王爷……此番在府上叨扰,已是受王府恩惠良多,再不敢劳烦王爷从军中打听……请王爷允许民女往雍州去罢。”

    靖王闻言,心却猝然被扎了一下,他觉得胸口一恸。

    自那纸赐婚圣旨下了之后,青瓷便与他生份得可以。字字句句,形同陌路。

    云嫣虽不说,可靖王知道她介怀、苦涩、心伤。之前那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寒冰,如今化成淡然的哀戚。

    靖王时常怀念与云嫣在山坳庭院消磨的那一日,她刚刚被从太子府救出、他千里迢迢赶回来见她那一日,她支起身子告诉他、她不愿意作小妾的那一日。

    想到那些,再看云嫣那张宁死不屈的小脸,靖王心里颇有几分郁气。

    靖王突然扬声唤人,命人送来一只小瓷碟子。跪在地上的云嫣不明所以,一双大眼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却见靖王从亲王常服的阔袖里取出两只莲蓬。

    那莲蓬出奇的大个儿,是刚刚从太液池上采来的。太液池本就是个小水塘,水岸边上矗着的几枝花茎,堪堪开了几朵粉荷,结了仅有的几颗莲蓬,全遭了皇子们的毒手。

    云嫣这才知道,原来靖王今日进了宫。

    靖王也不假他人之手,亲手一颗一颗地剥着莲子。靖王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因常年习武,指尖灵活又有力,将那白胖胖的莲米剥出来,还将莲米芯抽去。

    云嫣跪在地上,小脸儿正对着靖王的手,明亮的眸子倔强而疑惑。

    靖王转眼看她,觉得好气又好笑——反正她爱跪在地上,便由她跪着。他将剥好的莲子喂到了她嘴边。

    云嫣抬眼看他,她的小嘴紧抿着,比唇边那颗莲子也大不到哪里去。

    靖王问:“还生本王的气?”

    生气么?

    她有什么立场在靖王面前使性子?她原本早该想到,靖王不可能娶她为妻。如今皇帝已将她指给了太子,靖王还能冒着天下之大不讳收留她,已是仁至义尽。

    靖王的手还端在那里,却之不恭,云嫣只得张嘴,啊呜一口,就着靖王的手将莲米吃进去。

    幸好靖王的手收得快,不然连带手指头也被她咬进去。

    贪吃的小东西——靖王看她小脸鼓动嚼着莲米,眉眼柔和了许多。他自己一颗都不吃,剥出来的几粒全数喂给了云嫣。

    莲子清香盈颊,嚼着嚼着,云嫣却尝到了苦涩。她从来不知道,情的滋味如此苦涩,如此酸楚难言。咽下一口莲子,更咽下了自己虚妄的念头。云嫣不愿触景伤情,别过脸去。

    “怎么了?”靖王偏头看她的脸,一瞬间又心疼得不得了,切切地问,“硌着牙齿了?”

    云嫣摇摇头。她不想难过,只是忆起了儿时忍饥挨饿的光景,想到如今求之不得的爱人,杳渺的前路,心中慨然生哀。

    靖王转过她的肩,望进她一泓深潭的水眸里,问:“……可是想家了?”

    云嫣扭头不答,暗道靖王怎么能一眼瞧穿她的心思。

    靖王见她不说话,就算她默认了,淡淡舒展了眉目,道:“若是想家了,本王便带你回家。”

    云嫣蓦地转眼,惊骇地望着他。

    ……

    六月天气,皇后的凤仪宫里与寻常百姓家一样闷热。

    许皇后贤良淑德,凤仪宫是宫里用冰用得最少的一处。宫中冰窖里储的冰,多数都拨给了皇上正宠幸的几位妃嫔。

    贴身宫女摛锦在许皇后身边打着扇,道:“娘娘,昨儿个,那小贱蹄子还用冰块擦身,给陛下做凉靠呢……”

    许皇后阴恻恻地笑,不以为然道:“懿嫔也就那点小伎俩……不过是以色侍人。男人的恩爱,能维持多久?她生不出个一男半女,再怎么宠幸也无用。”

    摛锦垂眸轻笑,眼中渐渐染上了阴戾:“……娘娘说得是。”

    自打六皇子出世后,这后宫再无子嗣诞生,有人道是皇帝老了。个中缘由,其实摛锦心里比谁都清楚——老蚌尚能生珠呢,何况皇上才将将过了四十九岁的寿辰?

    许皇后从凉榻上起身,抿了抿头上的参鸾髻,正色道:“本宫今日要亲手为陛下做莲子羹……摛锦,你找人去太液池上,将莲蓬采了来。”

    不多一会儿,派去采莲的小宫女便哭丧着脸来禀,道:“娘娘,昨个儿、昨个儿靖王和六皇子等三位殿下到太液池上游玩,莲、莲蓬全都被采光了……”

    靖王?

    许皇后心头霍地腾起一团火来——靖王,又是靖王!怎么哪儿都有他?!他何时入宫的?为何要采那莲蓬?他拿她的莲蓬去作甚?

    许皇后气恼不休,将手中锦帕拽得死紧。

    “娘娘息怒……”摛锦忙道,“娘娘息怒,奴婢听说,昨日三位皇子采了莲,便去慈宁宫见了柳家小姐。想必,是将莲蓬赠予了那位柳小姐了罢。”

    许皇后听后顿觉奇怪,柳眉一扬:“还有此事?”

    “千真万确。”摛锦神秘道,“不过……奴婢听说靖王殿下可不曾舍爱相赠,将莲子揣回府了。听说,靖王殿下府上藏着位小娇娘,是他的心肝肉儿,他宝贝得紧呢!”

    “这……”许皇后讶然。

    讶然过后是无尽的慨然和鄙夷。

    赵简这竖子!这还未娶妻,便如饥似渴——前一阵子是问皇上要女人,这会子又私藏了个小宠妾在府,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哼,柳允庭借他女儿之口回绝了琛儿,当真以为靖王赵简能有什么前途不成?看看吧,这便是柳阁老自己挑选的人,这下他连哭都找不到地方了吧?

    许皇后心头很快漾出笑花儿来,面上却是平静无波,缓缓道:“那便是说,老五和老六的莲蓬都赠与柳小姐了?这位柳小姐,倒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摛锦机灵剔透,一点就通,道:“正是,娘娘!既然柳小姐那里有莲子,不若就让奴婢去讨一些罢!正好让这位未来的靖王妃,见识一下皇后娘娘的温良贤德……”

    许皇后满意地颔首,摛锦便领命去了。

    暑伏当前,靖王依旧在清晨跑马练剑两个时辰,风雨无阻。这日他回府沐浴更衣之后,便由着福顺给他擦头发。

    靖王长发如墨,湿漉漉地泼在肩头。福顺一边拿着厚布巾子轻轻拭着,一边禀道:“回殿下,那头儿的房子是早就收拾好了的。奴才今日便再去一趟,看看一切是否妥贴。”

    靖王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暗七来报,说青瓷姑娘的老家找到了。

    那个赶车带云嫣去大同府的哑巴车夫是个傻的,可那车夫的妹子还算明白,带着靖王的暗卫去了赵家庄,找着了那破落得只剩一个空架子的赵贤家。

    真真是一片凋敝荒凉的景象。野鸡从狗窦钻进钻出,野雀儿在房梁飞扑觅食,堂屋中央长着野生稗子,土墙根儿杂草乱稷丛生。

    家破人去,徒留凄凉。云嫣当真是孤女一个,全没了依靠和仰仗。

    靖王最懂那种感觉。虽然他的父皇、皇姐母、外祖母都健在,可没有人比他懂得年幼失恃的凄惨。他时常见到云嫣郁郁寡欢,她时常落寞地望向西方,思念失散的兄长。

    她必是想家了。

    那地方再破,也有她儿时的回忆。

    靖王命人将那处破屋好好整饬修缮了一番。为了让这宅子恢复原貌,恢复云嫣儿时记忆中的模样,靖王差人遍访了赵家庄的老人。然而,却没有人再记得这处院子原来的样子。

    许是荒了太久,靖王深叹。

    靖王着工部的人画好图纸,由他亲笔修改了,这才遣了福顺找工匠翻修。

    是以赵贤家院子修葺好了,并非旧时模样,却是靖王心中的模样。

    “你小时候,想必在井边的石板上乘过凉罢。”靖王低头看云嫣,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那口井至今还涌着活水。屋前头的小溪里面还有鱼儿,你和哥哥小时候,是不是也在里头摸过鱼?”

    云嫣沉默地望着他,一双墨玉流光的大眼睛,闪着异常复杂的星芒。云嫣知靖王是为了她。可是,她有心事不能与他道,她有家不能回,苦楚谁知?莫名的,眼眸中便染上一丝哀戚。

    靖王想她是为着家破人散而难过,便转过她的肩,心疼道:“青瓷,家还在……本王会一辈子好好待你。”

    云嫣突觉心中酸涩难忍,眼角和鼻头已微微泛红。

    云嫣不敢作声。对他的爱恋,喧之于口不如藏之于心。

    靖王的唇轻轻覆上了她的眼角眉梢。他的薄唇,轻吻着她如蝶翼般浓密纤长的睫毛、粉红挺翘的小鼻头、鼓胀嫣红的小唇瓣,缠绵地品味着她每一寸甜美和呼吸。

    云嫣闭上眼睛。

    一个谎言,又需要多少谎话来圆?靖王为她殚精竭虑,待她怜惜若此,她说不出那不是她老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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