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见面，闵淑雅也没用任何八卦的眼神看她，和平常没有一点区别。
两人都不是喜欢说话的类型，见面点了点头，萧霁把头发撩起来扎上，就继续学习了。
不过今天闵淑雅还多问了她一句：“念念，你想去舞蹈学院吗？”
萧霁：“？”
萧霁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想。”
闵淑雅大概也遇到她拒绝那么快速、那么果断，微微蹙眉，眼睛瞪大，显得特别漂亮。
她大概理解不了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人——不喜欢学跳舞的人，能拒绝去国家舞蹈学院进修的人。
她当年天赋＋努力，才拿到了国家舞蹈学院的offer，跳了那么多年，早都把舞蹈刻进灵魂里了。
她也是看余念念有点天赋，才想托关系让她去学院跟着学一学。
——而且只是去听听课，又不是真的去上学，那个是国家舞蹈学院，她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萧霁直说：“我要红。”
闵淑雅：“……”
闵淑雅觉得已经和她无话可说了，而且还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都是在对牛弹琴——不对，应该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苗子变成方仲永，怒其不争。
跳舞是多么棒的事业啊？为什么会拒绝呢？为什么要情愿留在娱乐圈里卖脸呢？
她不理解。
不过萧霁也不需要她的理解，说实话认识那么久了，但跟这个人也没什么交情。
在萧霁的眼里，她和块没有生命的垫脚石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康岫恰巧推门进，来看见她们都没在跳舞，就问：“聊什么呢？”
萧霁不答，闵淑雅说：“我想推荐念念去舞蹈学院。”
康岫是个不太典型的“学院派”——也就是，他本人不是学院出身，但非常喜欢出身正统学院的艺人，不管是唱歌跳舞还是演戏，都很喜欢，甚至连文化，都是越高越好。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一拍大腿，说：“去啊！”
出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马上就打住了：“不对，等等，你的意思是让余念念去舞蹈学院念书？那不行，她还得大红大紫呢。”
虽然他也觉得让萧霁去读书比让她在娱乐圈里打拼会好一点，但是，他靠的就是这个吃饭啊！
到时候萧霁一走，那萧睢和栾魏还能给他发工资吗？养他个吃闲饭的可能吗？
所以，萧霁不能走！
闵淑雅：“……”
闵淑雅和这两个浑身都散发着铜臭味的人无话可说了。
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但康岫显然是个话多的，闵淑雅不说，他就主动凑上去，问：“闵老师，您忽然提这个是为什么呀？您是想让念念真的去念舞蹈学校呢？还只是让她去蹭蹭课……”
后边跟着的“镀镀金”三个字没出口，估计也是康岫觉得对闵淑雅这种人说出这种话不太好。
闵淑雅却哪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优雅的翻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说：“当然是去蹭课，你要让她入学，我也没那个面子。”
康岫一琢磨，觉得这事儿可行——反正萧霁现在的工作都不急不多，她也得每天都跳舞，那去公司和去学校，其实也差不太多。
更何况，他还可以借此机会，营销一波人设。
不对，萧霁要去就是真真正正的去，他们正经人的事，只是在网上被狗仔偷拍了而已，怎么能叫营销呢？
萧霁：“……”
好吧，这方面她也不太懂，康岫总不会害她，那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闵淑雅盯着康岫看了一会儿，但是康岫脸皮厚，根本不怕她看，腆着脸半天，闵淑雅说：“她有时间去就行，我跟老师说过了。”
康岫心说她这人看起来不好相处，没想到还是个实干派，乱七八糟地谢了一通，又溜达走了。
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萧霁跳完舞，被周令开车带着去隔壁市补拍节目。
当时去博物馆那一期节目，拍到一半时博物馆那边忽然出了点问题，萧霁的眼睛还黏在站台上的时候，就被栾魏给拽走了。
这其实也算拍摄事故了，当时节目组让她们在planb的地点拍摄了后半部分，但很多观众都不满意。
当时嘉宾们的“修罗场”分组，特别是陈明和余念念抽到了一起，谁都等着他们之间会爆出什么火花呢，结果忽然说不拍就不拍了？
这不是白吊人胃口吗？
所以在观众们的“留言攻击”和“深刻恳求”之下，节目组导演又去和博物馆方面的负责人做了沟通。
其实负责人对这事也很愧疚，两方人一商量，协调了一下档期，就决定今晚去开个夜场，把观众们想看的给补上。
周令来上班之后，康岫就不轻易跟着她了——虽然他手底下也只有这一个艺人，但他也早不是拼命三郎的年纪了。
周令坐在驾驶座上，放了一首头比较舒缓的音乐，微微回头，说：“念念姐，开过去要不少时间，你睡一会儿吧，我开车很稳的。”
她本来以为余念念今天要拍夜场，没事做的话，为了上镜状态白天都会提前补眠。
之前她跟的那些艺人就是这样的。
但是她没想到余念念居然去公司跳了一天的舞，而且连妆都没化就打算直接去录节目了。
虽然……周令看了萧霁一眼，觉得以她这个五官和状态，去录节目也完全没问题。
唉，周令心里叹气，现在连这么漂亮的人都那么拼，真是一个内卷的社会啊。
萧霁坐在后排，轻轻“嗯”了一声。
她回答的声音太小了，哪怕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也差点被那轻柔的纯音乐给盖住。
但她回答了，周令就老老实实去专心开车了。
萧霁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奔去，孤寂的路灯和独立的树木，并排联接地站着，飞出残影，然后变成连贯的一片颜色。
萧霁长久不动，就看着夕阳下的朦胧下景色飞驰，逐渐从清晰变得模糊，就像是有水撒在画纸上，晕染了轮廓。
眼皮一点点往下沉，就像是要昏厥一样，不是睡觉的疲倦，她的精神非常清晰，但有些克制不了那种宛如铺天盖地的困意。
她没对任何人说，其实她的睡眠已经变得很不正常了。
那天，她碰到床的一瞬间就睡着了，甚至连澡都没洗，连衣服都没换。
萧霁知道自己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在第一次就警觉了——她在困。
是那种根本不正常的困。
每一次睡着之后，都像是死掉了一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胸腔会不会起伏。
每次睁眼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只是睡着了，还是死过一次，又重新活过来。
所以她开始抗拒这股意志。
没什么理由，萧霁就是不喜欢随波逐流，更接受不了事情失去一丁点儿控制。
但是……她越来越困。
以前只是入睡很快，现在却已经快蔓延到白天了，就是短短的一个星期而已。
她咬开舌尖，一股血腥味蔓延在嘴里，面色不变，疼痛带来的刺激和昏昏沉沉的睡意在她的意志里呈分庭抗礼之势，来来回回地拉锯。
那条黑色的蛇从虚空中爬出来，挤满了整个车的后座，蛇头放在萧霁的肩膀上，歪着头去看她，还眨了眨眼睛。
分明是个冷血动物，不对，它分明连个活物都不算，有没有真的眼睛还有待商榷。
但就是能从它的动作和那个“眼神”里，看到对萧霁的担忧，如若它能表达更多情绪的话，大概现在也不会只是眨眨眼睛。
萧霁现在情绪波动不大，准确的说，她现在没有任何情绪，心里跟一潭死水一样，一点也不放纵那股睡意，跟它硬刚到底。
到后来，萧霁感觉自己都陷入了一种凝滞之中，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周令踩下刹车，回头对她说：“念念姐，到了。你先进去吧，我去把车停了。”
熟悉的别墅通明，一看就是有人在里面，萧霁看了一眼，直接推门下车。
周令忽然动作一顿，从车窗探出个脑袋来一问：“念念姐，你的嘴怎么了？”
萧霁脚步不停：“口红。”
周令莫名其妙地缩回脑袋，心说她明明看见余念念发呆发了一路啊，什么时候偷偷涂的口红？
周令想到余念念刚刚回头的那一下，颜色很红，还是镜面的，亮晶晶的在路灯下别提多好看了，下次问问她色号吧。
萧霁把嘴角溢出来的血舔干净，推门而入，看见光明堂皇的客厅，一堆人坐在沙发上，同时回头看她。
“姐！”余诗情直接一嗓子叫出来。
“念念来了？”陈明也说。
秋雨星对她很腼腆地笑了一下，连齐光飞和江旋都对她点了点头。
最终，栾魏站起来，笑着说：“都说我去接你，你非说有事不让我去，到底什么事啊？”
萧霁当然不回答他。
栾魏早已经习惯她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大手一挥，说：“人齐了，录节目吧！”
众人都闻声而起。
于是在短短半分钟之内，萧霁就被人群簇拥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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