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录制就不让我和小周跟了。”康岫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还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咱不惹事儿，但也别受欺负了。”
萧霁：“……”
萧霁在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把自己的东西放到了那张“床”上——是刚刚周令帮她铺的床，铁栏杆，上下铺，一个宿舍五个人，哪一点都在挑战公主殿下的极限。
她脑子里存不下别的事情了，闻言也没走心，随口应了一句：“没事，他活不了多久。”
康岫：？
周令：？？？
两人震惊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不可理喻、但又好像有点真实的感觉。
康岫犹豫地说：“……啊？你不会，打算弄死他吧？”
萧霁淡淡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那这不就意思是，她这么想过的吧？而且也不保证以后不做这件事是吗？是吗？萧霁？
萧霁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萧霁只觉得自己命好苦。
她上辈子没人杀人放火，没有祸国殃民，最多就是多穿了几件锦衣、多吃了几口玉食，没必要这么对她吧？
她罪不至此吧？
康岫咳嗽了一声，因为那句话把自己的话都给噎回去了，带着周令走了。
他虽然觉得萧霁是个杀人放火的好苗子，但……但她还有哥哥，还有栾魏啊！
所以应该还不至于杀人泄愤，最多就是当场跟人动手，但是康岫一想到这大小姐当时在节目上跟人打拳击的壮举，觉得她也吃不上什么亏。
萧霁怀疑了一下人生，然后勇敢面对。
她换上了节目组准备的衣服，这现在是她唯一的慰藉了，虽然不符合她的审美，但是干干净净，穿着也还舒服。
出门之后，就看见不少嘉宾已经在那里准备了，经纪人的助理都被赶走，然后是为期二十天的军旅生活。
那边有一块空地，一个柔弱而消瘦的身影坐在那里，背脊挺直却撑出几分更加脆弱的坚强，眼皮下垂，眼尾也下垂，瞳孔里放不下半个人的样子，一看就是消极厌世许久。
是陈雨承。
他发现萧霁打量的目光，有些厌恶地抬眼，锋芒不让地看回来，却因为他瞪人的时间拢共才十几年，根本比不过萧霁这个活了两辈子的，才不过几秒钟，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当然这是陈雨承几乎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瞪人瞪了那么多年，气势是绝对不熟任何人的，就算是跟着他父亲去饭局，面对各行各业的大佬，也从没有过这种经历。
她？一个女人？究竟是谁？
萧霁施施然收回自己的目光。
陈雨承觉得一阵恶寒。
在节目开始拍摄的时候，他们要拍摄一个上交手机的镜头，但是现在信息时代，真让他们断联也不太显示，所以就是在每晚固定的时间把手机给他们发回来。
现在这个时代，谁还不是个网瘾少年少女了？
几个明星对此心里都颇有微词，但是因为有镜头拍着，所以都没表现出来。
萧霁手机交得毫无心理负担。
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有和没有都一样，如果没有，她还可以假装自己是个自由人，没被任何人驱策着做任何事。
但很可惜，不能。
萧霁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你，叫什么名字？”忽然，面前年轻的军官站到她面前问。
“余念念。”她语气淡淡。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和她熟悉的人就会知道，甚至网上的粉丝和黑粉们都知道，她说话就是这个语气，跟任何人说话都是这个语气。
但是现在，特殊节目的背景，这种淡漠的语气就好像实在消极抵抗一样，一点没有服从权威的意思。
几个嘉宾都站成了一横排，听见这边的对话，就忍不住偷偷来看。
“看什么看？！”结果人家教官的耳清目明，立刻就抓住了这些小动作，直接提高声音说，“我让你们看了吗？”
嘉宾们来参加这个节目，都是被经纪人提前打过预防针的，知道现在是教官在立下马威，为了上镜好看，纷纷站直、直视前方了。
教官问萧霁：“你什么态度？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
教官又对萧霁身侧的人说：“你来告诉她，今天早上我怎么强调的？”
刚巧不巧，萧霁身边站的就是陈雨承。
他看起来比刚刚有精神了不少，立得挺拔，跟棵忽然抽条重生了的小白杨一样。
原来靠近之后，他比萧霁还要高一点点，只是之前恹恹的一副睡不醒的消瘦样子，连他的身高都显得矮了。
“报告，在回话之前，要打报告。”
他说得很认真，萧霁听完，甚至还没听完，忽然就笑了一下。
这下子，陈雨承和教官都看向了她。
显然觉得她是冥顽不灵、目无纪律，是这次节目里最难搞的刺头。
教官厉声问：“你笑什么？”
萧霁：“……”
天地良心，此时公主殿下真的很想坦坦荡荡地回答一句：“笑他可怜。”
可怜什么呢？
当然是笑他年纪轻轻就要英年早逝，死期不远了啊。
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于是公主殿下尽量低眉顺眼地说：“没笑什么。”
殊不知她这个样子落在教官眼里，更加让他怒不可遏：“喊报告！”
萧霁顿了一秒，乖顺地说：“报告，我没笑什么。”
她这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低眉垂眼也不像是服气，就像是浑身长满了反骨一样，更带刺了。
胡文正站在远处看这边。
他身边最年轻的那个教官被他们推出去唱白脸，最好吹毛求疵、逮着个机会就使劲骂人。
一个军官说：“不应该啊？怎么看他好像被气得不轻的样子？他多少年的一线了，应该不至于跟些明星生气啊？”
另外一个军官纠正他：“不是明星，他们既然上这里来了，就是新兵，用不着特殊对待。”
另一又说：“我看看我看看，他面前那个……是昨天那个拽拽的丫头。哈哈哈哈哈，难不成是他什么时候还学会了怜香惜玉，此时张不开嘴骂人吧？”
之前那个说：“得了吧，那是摄像头拍着呢，要是真跟那些明星动手，还是个丫头，以后我们还混不混啊？组织上不给处分，脸也没地方搁了。”
胡文正没什么笑意地翘了一下嘴角，然后朝那边走去。
几个年轻军官你戳戳我、我碰碰你，就小声聊起来了：“胡老大看不下去了？”然后一顿，忽然有点忧虑，“卧槽，他那个手段，一会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几个人一时间都有点忧心。
倒也不是怜香惜玉，他们小队一线混了那么多年，早都把这种心肠给磨硬了。
而是……主要就是摄像头拍着。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们也很无奈啊。
就算是在一线，他们现在也不能讲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更别说他们现在，不在一线出事，反而是回来“休假”的时候出事，岂不是影响很不好？
胡文正直接走到了队伍面前。
那个年轻的教官一见他，立刻端端正正敬了个礼，话也不说了。
而且几个嘉宾虽然没有对这些军衔很有了解，但是看着他们教官那副尊重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的军衔不会低。
领导来了，那谁都不敢多话了，立正站好。
特别是秋雨星，他虽然平时看起来恹恹的，但是面对这种事却不知怎么很有信念感，看着胡文正也满目憧憬的样子。
但是胡文正一眼都没有看他，直接看着萧霁。
“你对他有意见？”胡文正问，然后用下巴指了指那边立正的教官。
“没有。”萧霁垂着眼睛答。
其实公主殿下也不是理解不了这种军队里的规矩，但她也只是理解，到此为止了。
想她一个生在皇宫里，最远的地方就是去皇城郊外的林子里转了一圈，而且生来金贵，除了她的父皇，从来没跪过任何人。
她真的没有向任何人低头的习惯。
萧霁发誓，她真的不是针对他。
胡文正莫名觉得她在耍无赖。
而且从她身上看出来了些许锋芒，那种她不在乎任何人发现的锋芒，这也就意味着，她对任何人都没放在眼里。
胡文正翘了一下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脖子上什么东西？”他忽然问。
萧霁下意识就想去摸脖颈，被胡文正一声咳嗽给打断，她终于抬起了眼睛。
刚刚装出来的那种柔顺即刻不见，那种灵魂深处的冷硬毫不犹豫地露出来，两人直面。
“不能说？”
“……”
胡文正说：“消极抵抗是没用的，反正你都来参加这个节目，落在了我手里，没好日子过的。”
萧霁还是不接话。
胡文正又说：“不如这样，要么你就按照仪容仪表要求，把你脖子上的装饰品取下来，要么……你就去那边跑越野十公里。”
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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