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墨一直伫立于雅间的门口处,不靠近也不疏远,一副随时准备为季九歌答疑解惑的模样。

    时间似乎停止了下来,窗外的鸟鸣也戛然而止,季九歌脑海中绷紧的那根弦也彻底断了。

    她似乎都能听到那根弦化为实物崩断后发出的清脆响声,来之前所有的希冀全都幻化成泡影,虚无缥缈再无拼凑起来的可能。

    季九歌痴痴地笑了笑,眼底是猩红一片,似有狂风暴雨袭来,又像是漫天火焰在灼烧。

    她可是最恨旁人将她的美梦轻易打碎呢……

    好半天季九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里带着些许的沙哑与疲惫。

    “本宫为何要轻易相信你,话说到头来,从始至终都是你单方面在联络本宫,此番话说出以后你就不担心本宫将你杀了泄愤吗?”

    季九歌从容起身,一袭红裙在烛火的摇曳中显得愈发妖娆,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沈炎墨,眼底的试探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长公主殿下的善名早就远播四方,我有把握殿下不会为难于我。”

    沈炎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身着一袭白衣的他孤冷清傲,说话的嗓音清渺,似乎完全没有惊慌失措的感觉。

    “呵,你凭什么笃定本宫不会将你如何,本宫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季九歌能瞧出眼前之人根本不会武功,所以他若是真将自己给惹急了,项上人头能否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在下笃定的是殿下的品性而非其他,更何况殿下还有事要问,怎么可能立即杀了我。”

    季九歌怒视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沈炎墨,他这是将自己给拿捏住了吗?

    除了萧司霆一事,她自然还有其他事要问。

    “本宫坠入悬崖死后,南诏国国势如何,是否有不臣之心之人造反?”

    季九歌必须弄清楚那些人除掉她之后的后续动作,只有弄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她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个都不会放过。

    “殿下这才是问到点子上了,上一世殿下薨逝后,那个无关紧要之人联合太后利用太后手中的权势以及太后母家所握有的兵力一举将皇上拉下马来,你的亲弟弟惨死于龙椅边,太后可是踩着你亲弟弟的手掌登上皇位的。”

    沈炎墨凝视着季九歌那张惨白的小脸,心下虽然怜惜,可是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太后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皇后娘娘废了,随后将她打入冷宫,派人将她暗害于冷宫之中,一杯鸩酒了结了皇后娘娘如花一般的生命。”

    听完沈炎墨一番话,季九歌承受不住地差点晕倒,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扶着一旁的黑漆圆桌,却因全身发软力道不够,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盏,在雅间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唇瓣紧绷成一条线死死抿着,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落于地上,鬓边的发丝也沾染了些许汗意紧紧地贴在白嫩的肌肤上。

    太后好狠的心,她竟然……竟然……狠毒至此……

    “她一个深居于后宫的妇人如何能登基称帝,满朝文武莫不是都成了太后的爪牙?”

    季九歌并非轻视女人为帝,而是如太后那般蛇蝎心肠的女子若是登基为帝,这天下苍生还不得覆灭于她之手。

    影一察觉到雅间里的动静,犹豫片刻之后欲冲进去,却被季九歌厉声呵斥住了。

    她的狼狈与痛不欲生不想让第二个人瞧见。

    “那云竹呢?”她在意的也就这么几个人了。

    可是沈炎墨似乎不打算再继续开口了,季九歌见他不吭声,一把抄起黑漆圆桌上的茶壶逼近男人的脖间,眼神中全是凛冽的杀意。

    一袭艳丽夺目的红衣似火燃烧,衬得季九歌的面色越发嗜血可怖。

    “你若是不说,那本宫也只能滥杀无辜了。”

    女人声音低迷颓废,似冬日里萧瑟的寒风,又似一把利刃恨不得戳穿沈炎墨的脖颈。

    “连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都惨死他人之手,你的那个小丫鬟还能善终了?”

    也不知是不是季九歌的错觉,她冷睨了一眼沈炎墨脸上的表情,从他眼神中瞧出了一丝不忍与唏嘘哀叹。

    “太后派人沿着满大街寻了些乞丐,那些乞丐大多平素里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你觉得太后将你的丫鬟与那些乞丐关在一个铁笼子里会发生?”

    沈炎墨伸手轻轻推开抵在他脖颈处的茶壶,面色也冷凝了下来。

    “她最后被那些乞丐折磨致死,临死前还在唤着殿下呢!”

    “畜生!一帮猪狗不如的畜生!本宫要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季九歌声嘶力竭地咒骂着,她所在意的每一个人皆没有好下场,凭什么世道如此不公,凭什么心善之人皆死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手中。

    女人此刻的怒意已填满胸腔,素来平静毫无波澜的眸子里猩红一片,嗜血的冷意充斥于其中,嗓子里发出低低的悲鸣。

    一阵眩晕感袭来,瞬间天旋地转,季九歌再也压制不住喉间的腥甜,吐出一口鲜血来,鲜血飞溅到她的红衣之上悉数隐没,直至瞧不太清了。

    沈炎墨下意识伸手打算扶住季九歌的胳膊,却被一阵风般的黑影给撞到了一边,差点将桌子撞翻,可见力道之大。

    影一双手扶住季九歌的肩头,高大的身形彻底挡住了沈炎墨探寻的视线。

    “殿下撑住了,属下带您回府。”

    影一一手绕过季九歌蒲柳一般纤细的腰肢,将她轻松抱起,临出门前深深地凝视了沈炎墨一眼,冰冷的双眼猩红如猛兽,已然失了所有理智。

    “殿下若是有事,在下绝对不会让你好活了。”

    话音落下,雅间里只剩下珠帘相撞发出的轻响。

    月色透过树干枝丫罅隙倾泻而下,如流水般,缓缓疏漏。

    沈炎墨伫立在原地良久,到最后终是长叹了一口气,他不得不这么做。

    影一抱着早已昏迷过去的季九歌施展轻功急于回长公主府,而他身后竟有一人悄悄跟随,换作往日那人早已死在他的剑下。

    可是关心则乱,他早已没了与那遭人厌的尾随之人纠缠的想法。

    耳边呼啸的风声令影一的心更是烦乱不已,怀中女子的温度逐渐攀升,滚烫灼烧着影一的双手。

    他恨不得替她受这些罪……

    当影一将季九歌送回府中后,正巧遇见端着一盅鸡汤进院子的云竹。

    “快!殿下昏过去了!快去请府医来!”

    云竹只瞧见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自家主子,正准备摔了鸡汤大骂眼前这个登徒子,却在看见他怀中虚弱不堪的人儿后,登时没了骂人的心思。

    她将手里的一盅鸡汤放置在院中的一个石桌上,拔腿就朝着院外冲去,冷汗很快浸湿了她的后背。

    影一此时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小心翼翼地将季九歌放置在了床榻之上。

    女人素来清冷精致的容颜此时毫无血色,整个人似是失了魂的行尸走肉,完全没了精气神。

    影一欲伸手替她撩开鬓边被汗水打湿的青丝,却在最后顿住了。

    他不知雅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感受到了殿下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无限哀意,那是濒死之人才会有的。

    他要去杀了那个男人,若非是那个年轻男子,殿下又如何会开开心心去了妙音阁,却半死不活地回了府。

    府医背着药箱急匆匆赶来,身上的衣服都斜挎在身上,显然是被云竹着急拖来的。

    府医屈膝弯腰替季九歌诊脉,眉心从初始的紧皱到最后的舒展开来。

    “殿下乃气急攻心所致,小的给殿下开几副补血养神之药即可,还望殿下服用之后好好调理身体。”

    府医背着药箱规规矩矩站到一边,影一领着府医出内室的时候,府医还好奇地瞥了一眼身侧黑衣锦袍的男子。

    府医心下纳闷,殿下何时又换了面首。

    府医一直以为萧司霆是季九歌新纳的面首,这会儿又瞧见了影一,心里头更是被好奇充斥着。

    “你随我去抓药,我再交代你如何煎药,云竹那丫头要伺候殿下换下沾染血迹的衣服,一时半会怕是没空煎药了。”

    影一也没有理会府医眼神中快要溢出来的好奇之色,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能让殿下快快苏醒过来。

    ……

    “殿下如何了?”

    容南渊一脸急色地匆匆赶来,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男女大防名节之类,她是生是死都不知,大不了此事过后他向皇上请旨娶了殿下。

    虽然云竹也顾忌丞相大人深夜造访有损殿下清誉,可是殿下突然昏了过去,她一时也没了主意,丞相大人来访使得她反而有了主心骨。

    “云竹,你且去院外盯着,本相怀疑太后从宫中拨来的那几个宫女大有问题,她们一直在盯着你们主子的一举一动,然后托人汇报给太后。”

    “奴婢早就知晓了,那些宫婢在得到主子的允许后送去了浆洗房,主子还派了影二去监视她们,量她们也不敢再随意造次,掀起什么风浪来。”

    “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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