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门前突然出现一位满头华发的老人家,老人家看起来精神矍铄,一副很精明的样子,瞧那模样大抵是哪个府上的管事。

    萧司霆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来人,并未出声应答,也未依老人家所言离开此地,仍是一动不动站在队伍中间。

    老人家一脸的焦急,双手拍了拍大腿,想要上前去拉扯萧司霆,唯恐萧司霆一个想不开进了长公主府,成了长公主府里的一位面首。

    “吴伯,你先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萧司霆瞥了一眼季九歌的神色,她仍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万万不可啊,殿下可是要纳面首,不是招驸马,小少爷您自然不能胡来。”

    吴伯上前一步来到萧司霆跟前,双手拽住他的宽大衣袖,想要将他拉出队伍,却见男人纹丝不动如磐石一般。

    季九歌瞧着眼前所发生的变故,本不欲理会,打算径直回府,却再次被萧司霆伸手给拦住了去路。

    而吴伯的双手早已被萧司霆甩开,但为了避免吴伯因他而受伤,萧司霆还是控制了力道。

    萧司霆弯腰俯身附在季九歌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声说道:“殿下,悬崖边的风劲头十足,我们还是回去吧?”

    季九歌浑身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

    重生一世她一直以为只有她拥有重来一回的记忆,却没承想他也……

    那他之前大抵是没有前世记忆的,否则岂会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究竟是什么让他在一夕之间得到了上一世的所有记忆?

    短暂的惊诧过后,季九歌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也瞬间恢复了理智,就算他全都想起来了又如何,难不成她就要眼巴巴倒贴上去吗?

    沈炎墨的话犹言在耳,萧司霆是因为他心爱之人的承诺才去悬崖边救自己的,至于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究竟是谁她早已不在乎了。

    比起这些无用的情情爱爱,她应该未雨绸缪,为将来早做打算才是。

    萧司霆站直了身子,随后退离季九歌几步之遥,使得他与季九歌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若非他想要让殿下知晓自己想起了一切,不然也不会太过靠近殿下,惹得她更为厌烦自己。

    季九歌没了纠缠的心思,漠然转身,落日余晖的浅金色光芒为季九歌整个人镀上了一层绚丽的薄纱。

    府门前的大树上蝉声更为聒噪,一声高过一声,似翻滚的麦浪。

    季九歌生平第一次有了讨厌蝉鸣的想法,那般聒噪烦闷,永远不会止歇一般。

    “暂且留下他吧,本宫有话要问他,至于能否选上也需看本宫的心情了。”

    季九歌落下这么一句话就进了府中,云竹一脸警惕地盯着萧司霆瞧了一会儿,随后小跑着追了上去。

    吴伯被萧司霆打发走了,他决定的事情任谁都不能轻易改变,哪怕是他家中长辈也是不行的。

    府门前的围观人群随着萧司霆进入长公主府而四散退去,萧司霆迈着步子踏过府门前高高的门槛,心下暗忖着殿下为何突然答应了让他留下。

    可是前世那般惨不忍睹的一幕,仍像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在萧司霆的脑海中,这一世他定是不能放手了。

    季九歌整个人还深陷于萧司霆带给她的震惊之中,以至于影一突然出现在她身前都未曾发觉。

    廊下紫藤萝爬满了周边的立柱,散发着淡雅幽香,一阵风吹过,花香飘扬而起,带起了一片片紫色花瓣随风飘零,夜逐渐拉起帷幕……

    “殿下,您有心事?”

    影一惯常的一袭黑衣隐没在夜色里,宽肩窄腰,身姿笔挺似劲松,担忧的情绪尽数隐匿在眼眸深处。

    “影一,有何事发生?”

    季九歌顿住脚步,凝视着影一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好奇。

    “属下查到当初在茶楼肆意宣扬殿下与萧公子之事的那位说书人死因,皆是因为敬和公主的缘故。”

    季九歌视线递了过去,显然是早有预料一般,不过是从影一口中得到证实罢了。

    “呵,说书人背后之人竟是她,她们母女俩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想要看本宫的笑话,如此费心费力地折腾,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影一察觉到自家主子的情绪不太对,可是他亦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默默地守候在一旁,两人伫立而对的身影在月色的拉扯下变得越发修长。

    季九歌忽然转过身去,她抬首仰望天际,那厚重的天幕层层叠叠,好似一团浓雾将他们二人罩住,想要逃离却无法做到。

    女人红色衣裙迎风鼓动,黑亮如瀑般的青丝披散在肩头,衬得她那张绝美的脸颊越发光洁白皙。

    “关于那几具女尸案可有眉目了?”

    季九歌嗓音发干,喉咙被刺得发痒,好似搁浅在岸边的游鱼需要汲取清泉才能活过来一般。

    “顺天府尹的左大人还在竭力侦办此案,许多有用的线索也被人刻意抹去了,加大了查案的难度。”

    “看来是咬人的兔子急了眼了,所以才会跳出来阻拦,接下来他们只会漏出破绽,你暂且静观其变吧!”

    萧司霆追过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影一似守护神一般保护在她身侧,而她则是以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放松姿态静立在廊下。

    两人虽相顾无言,却有浅浅的温柔流淌在二人身侧,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

    萧司霆怔怔地望着二人,他与二人之间似隔着天界长河,他只能远远地观望着他们,任由酸涩之意填满整个胸腔。

    影一发现萧司霆的到来,颇有眼力劲儿地闪身离开了。

    “殿下,之前您不是已经对臣解开心结了,为何才不过几日,您又恢复了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萧司霆始终不解,精致的眉眼染上一抹愁绪。

    “谁说本宫解开心结了,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季九歌此时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并不想与他讨论此事。

    “殿下,臣对您有爱慕之心,为何殿下总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莫不是殿下以为臣配不上殿下?”

    前几日,萧司霆独坐在湖边思索柳依梦一事,思虑过重却又逢头疼之症发作,痛苦万分之余却让他彻底回忆起前世的种种。

    原来所有事情并非他的臆想,而是真实存在且发生过的。

    待到他听闻季九歌纳面首一事后,原本打算了结了柳依梦一事就赶赴边关,却又因她而返回了京中,因为此地有他割舍不下的人。

    “呵,现如今你的记忆全都恢复了,那你可曾想起那日你为何要去崖边救本宫吗?”

    季九歌自嘲一笑,涂满丹蔻的手指微微蜷曲,唇瓣紧抿起来,比起从本人口中听到事实真相,远比从旁人口中听到要残忍许多。

    “臣赶去崖边救殿下哪里还能有什么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殿下身处危险之中,所以臣才要去救啊!”

    萧司霆语气焦急,似是担心站在对面之人会误会些什么。

    “本宫听到的可不是这般,你确定没有任何隐瞒?”

    季九歌冷漠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希冀,不过那一抹希冀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司霆忽然沉默了一瞬,他在努力思索眼前之人是因为何缘故而误会了自己。

    而季九歌却将此反应视为他犹豫且有所隐瞒的举动,嘴角讽刺的弧度逐渐上扬。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萧司霆的双眼,他无法再次承受眼前之人抛下自己独自赴死的一幕发生。

    萧司霆蓦地走近季九歌,一把将她搂了个满怀,季九歌的头紧紧贴在男人坚实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响彻在她的耳畔。

    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扑鼻而来,似令人神魂颠倒的毒药,而他却甘之如饴。

    “你个登徒子!还不赶紧放开本宫!”

    季九歌怒斥了一句,不但没有喝退萧司霆,反倒使得男人将她搂得更紧了。

    季九歌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她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脸颊也泛起一抹艳丽之色。

    萧司霆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根处爬满了绯色,搂着季九歌纤细腰肢的手也逐渐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意。

    可是他仍然不想松手,前世痛失挚爱的苦楚他再也不想尝到。

    萧司霆的下巴抵在季九歌的颈窝,灼热而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殿下,臣中了您的毒,必死无疑的情毒,您可是臣唯一的解药啊,殿下真的舍得将臣推开吗?”

    萧司霆的双手松了几分力道,随后站直了身子,眼神灼热地注视着眼前之人,他逐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恨不得将她死死禁锢在自己的心房上。

    季九歌此刻的内心复杂又酸楚,她可没忘了沈炎墨的那番话,越发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个泼皮无赖下流之人。

    她的双手用力抵在男人的胸膛上,试图推开萧司霆的禁锢却屡次无果,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只能颓然放弃。

    萧司霆低头轻笑几声,嗓音沙哑迷人,眼神中宠溺的情愫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隐藏在暗处的影一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落寞与伤怀,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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