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九歌怔愣地伫立于原地,一墙之隔阻挡的是两人之间早已为数不多的情分。
微风撩起她的长发,火红色的衣裙在风中翩然舞动,她的双眸如此美丽,仿佛是一汪清泉,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不过那种感觉也维持了瞬息就消失了。
随着萧司霆的离开,以及一众世家贵女的前来,原本开阔的地段忽地变得拥挤起来。
苏以安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亦不敢再鲁莽上前抓住季九歌,此刻他的心里乱作一团,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眼下无比凌乱的情形。
那些黑衣人悉数消失,只余下影一以及季九歌带来的那几名面首。
季婉晴站在众世家贵女之首,当她亲眼所见府中豢养的那些影卫听令于苏以安时,阴郁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她暗暗下了决定,接下来必须尽快除掉与自己同床共枕好几载的男人。
季九歌压下心头钝痛,眼神突然变得迷茫起来,她像是无意识一般朝着苏以安缓缓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众人离得远了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云竹大老远瞧着自家主子像是被谁操控了,连连飞奔至季九歌身边,继而发现了她手掌心的伤口,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似是想到了什么,云竹强忍着心疼假意摇晃着季九歌的胳膊,暗地里眼神还不停在周遭那些贵女身上瞟着。
“安郎,我在下面好冷啊,你为什么如此狠心,狠心将我抛弃。”
季九歌神色呆滞,长发随风舞动,外袍衣襟半敞着,云竹在众人走近时一把捡起地上的腰带重新束在季九歌腰上,顺带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衫。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奴婢啊?”
云竹带着哭腔地半跪在季九歌身侧,在摇晃胳膊的同时故意将她受伤的那只手往外露着。
季婉晴与其他世家贵女走近后,眼尖地瞧见了季九歌掌心里的伤口,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珠,自然不是旧伤。
不论云竹如何摇晃季九歌,她仍然保持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
方才还未走近时季婉晴心里头可是乐开了花的,那个蠢货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辱季九歌的话,不仅季九歌的名声毁了,连带着苏以安也别想活着。
如此也不枉费她辛苦一遭,在举办此次赏花宴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一切。
可是眼下又是什么情况,季婉晴打量了一眼季九歌的全身,除却手掌心的伤口,衣襟稍许凌乱,倒是不像遭到侮辱过的样子,怎么与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季婉晴厌恶地瞥了一眼仍然呆滞在原地的苏以安,这是没得逞吗,还真是个无用的东西。
那些世家小姐是去也不合适,留也不合适,只能处境尴尬地站在季婉晴身后瞧着眼前发生的诡异一幕。
“安郎,你为何要我这般唤你,你又不是我的情郎,我娘说了只有对未来夫婿才能如此唤,啊啊啊……”
季九歌直挺挺站在苏以安跟前,表情有一瞬的扭曲,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在一阵蝉鸣声中更显诡异可怖。
在场的女子皆被季九歌那声凄厉的怪叫给吓住了,甚至于有的胆子小些的已经当场昏了过去。
众人怎么看都觉得长公主殿下像是中邪了,怎的神志如此不清,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
苏以安强装镇定,心里头直打鼓,脑海里忽然闪现那个被他下令沉入湖底的红衣女子。
前段时日,他心痒难耐差人特意去寻了好几个容貌与长公主殿下有五六分相似的女子,其中有一名女子被掳来时还是个痴傻的。
可是此时眼前的季九歌表现出来的模样与她一般无二,原本苏以安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可是季九歌口中念叨的便是那日他强迫那名痴傻女子反抗时所言。
季九歌继续往前走一步,苏以安便心虚地往后退几步,冷汗顺着脸颊滚落,很快男人后背都被汗水给打湿透了。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敬和公主吧,这一切都是她命令我做的,我不过是听命于她罢了!”
苏以安神色慌张的就要往季婉晴身后躲,一个大男人猫着腰揪着季婉晴的裙摆躲着,唯恐季九歌再靠近他一步。
季婉晴眼神凌厉地一把甩开苏以安揪住自己衣摆的手,心虚地扫视了一眼周遭的那些人。
所有被迫留下来看热闹的世家小姐们皆是一脸惊诧地盯着季婉晴那张掩饰得很好的脸,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瞧出一丝端倪。
前几日,听闻长公主府后面的小巷里莫名出现几具女尸,谣言像是长了翅膀立时传遍了全京城。
其中一具女尸还是几次进入长公主府的萧姓公子的未婚妻,如此一来众人皆笃定这几具女尸定然与长公主殿下有关。
谁承想今日会发生如此变故,那几具女尸被害很有可能是敬和公主与苏驸马造的孽。
思及此,所有人皆往后退出好几米远,现下看季婉晴就像是在看魔鬼,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季婉晴脸色一沉,心里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办。
她细细打量着季九歌,此时的她仍然是一副目光呆滞的状态,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站立在季婉晴的对向,也不再喃喃有词。
云竹见状又开始摇晃起季九歌的胳膊,好似要将她摇清醒一般。
不远处的影一与几位面首皆静静地看着这边,却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阻拦事态的发展。
苏以安颇为狼狈地坐在青石板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季九歌所说的那几句话,就像魔咒一般狠狠折磨着他。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苏以安突然头痛欲裂起来,双手不停地在脑袋上抓挠着,顷刻间他就蓬头散发,活像一个疯子。
季婉晴小声咒骂了一句“蠢货”,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出去多远。
事情似乎已经有了定论,苏以安种种心虚的表现已经将她给出卖了。
季婉晴沉吟了半晌,观察着季九歌的神色,试探性开口:“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季九歌突然抬首,原本呆滞的眸子里清亮一片,显然是恢复了神智。
“本宫方才如何了?”
云竹嗖的一下站直了身子,言语间带着一丝哭腔,只差抱着季九歌涕泪横流了,暗地里对着季九歌眨了眨眼,像是对暗号一般。
季九歌无奈地瞥了一眼戏足的云竹,嘴角狠狠抽了抽,差点没绷住情绪。
“殿下,您方才被邪祟附体,奴婢差点以为,以为……”
云竹一把鼻涕一把泪,季九歌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她不可不想被这丫头的眼泪给打湿了衣袖。
季九歌瞧着季婉晴,忽然神色一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本宫只记得方才苏驸马打算对本宫图谋不轨,所幸本宫早有提防才幸免于难。苏驸马,你该当何罪?”
季九歌居高临下地瞧着仍然瘫软在地的苏以安,嘴角轻轻上扬,冷漠的视线从他头顶漫然掠过。
苏以安蓦地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方才她分明是那个痴傻女子的模样……
“怎么,你还想狡辩不成,本宫口中可有一句虚言?”
苏以安恍惚间感觉有什么小虫子飞进了他的耳朵里,紧接着眼前不断产生各种幻象,那几具女尸狰狞可怖的样子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他拼命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个虫子赶出自己的耳朵,却根本无法做到。
季婉晴瞧着苏以安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里头的不安越发强烈,今日之事似乎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殿下……你不能这般诬陷于我……”
季九歌冷笑一声,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姐姐,你方才该不会是在演戏吧?”
季婉晴此时也顾不得假装姐妹情深了,毕竟方才发生之事一旦等那些贵女离了府便会传遍全京城,到时候她还有何颜面在京城待。
季九歌视线凝聚在季婉晴那张清丽脱俗的小脸上,似笑非笑地走近季婉晴,随即伸出纤纤玉手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俯身在她的耳边徐徐出声。
“本宫既然有把握来赴宴,自然有能力将你们夫妇二人打入万丈深渊,你还得留着慢慢玩,至于你的驸马怕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季九歌抽身离开,站直了身子,随手接过云竹双手奉上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眼底泛起无边的厌恶之情。
季婉晴脸都气绿了,手紧握成拳,涂满鲜艳丹蔻指甲深陷于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来,使得季婉晴脸色又随之白了好几分。
“殿下,顺天府尹左大人来了。”
影一走上前来汇报,季九歌不动声色地觑了一眼地上的苏以安,嘴唇嗫喏了一下,继续疯吧,不疯怎能将所行恶毒之事尽数吐露出来呢……
季婉晴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只见左世昌带着一众衙役匆匆赶来,身后竟然还跟着一名仵作。
他将仵作带来究竟是何用意?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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