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寒哭笑不得的站起来, 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对面说的事情, 让林月寒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好,我查过了和爱医院留存的资料,确实接管过一个叫庆雅美的孕妇, 但是当时她在医院产下的,是个女婴。”
“按照你们留下的年龄, 这个女婴只比那个男孩小一岁。”
“我还查到,庆雅美在生下女婴的一年零几个月前,做过一个宫颈息肉手术。”
电话那头的护士长声音沉重,也有些遗憾,“那时候,她是没有怀孕的, 以那时候的医疗水平,怀孕了是绝对不可能做宫颈息肉手术。”
“所以很遗憾, 庆雅美,应该不是那个男孩的妈妈。”
林月寒声音沉着冷静:“好,谢谢。”
缩在床上一角, 裹着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夏隐星似有所感,小心翼翼的, 眼神带着一些不自知的期冀, 问道:“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吗?”
林月寒不知该怎么跟他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抿了抿唇,连人带被子搂进了自己怀里,组织着措辞,温声道:“嗯, 护士长说,庆雅美应该不会是你的母亲。”
“她患过宫颈息肉,生夏悦星之前的一年多点,做过这个怀孕妇女没有办法做的手上,所以那个时候,她是不可能怀着你的。”
夏隐星像个蚕宝宝一样,一动一动的更紧的靠着林月寒的胸膛。
他声音闷闷的,短促的回应道:“嗯。”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长久的沉默,夏隐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脑袋埋在林月寒的肩膀上,声音很低很小,如同小动物的呜咽。
他长久以来,十多年,应该那点母亲的温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十多年不见天日的日子,最开始夏家还未发达时,就将他关了起来,他在那个卷轴上按了手印一年以后,夏家有些钱了,他有了更宽阔的监狱。
夏家越来越有钱,他的监狱也越来越大。
没有人关心过他,只有夏悦星无穷无尽的,对他的谩骂,羞辱他是个怪物。
他不懂,明明是自己救回来的妹妹,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可是他一旦反驳,夏悦星就会对夏承恩和庆雅美说他打她,两夫妻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夏隐星打一顿。
偶尔给他一个怀抱,和一个笑脸的“母亲”也没有了笑意。
再无数次的类似的经历当中,夏隐星学会了沉默,学会了躲着夏悦星走。
后来,庆雅美摔下楼梯撞破了头,整个夏家唯一会给他一点点温暖的人,也没了。
夏隐星的整个十九年的人生,挑不出来一小块地方的暖色,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冷,和空荡荡的房间。
直到如今,那点残酷的真相在他面前揭开,原来那点母爱,也是假的,哪怕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此时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林月寒感觉到,自己的衣领湿了。
他一下一下摸着夏隐星的头,手抚摸过他柔软的黑发,短而小巧的犄角,温声道:“哭出来,明天就好了。”
“以后我都会陪着你,”林月寒在他的发旋上落下一记轻吻,低声安抚着,“会永远陪着你。”
蚕宝宝伸出了两只手,紧紧的抱着林月寒,带着浓浓的哭腔和不安,“说好了的哦,不能变卦的。”
“不会。”
林月寒揉了揉他的头,又慢慢捋顺被他揉乱的黑发,“我爱你,宝贝。”
“我不能替代一个母亲给与的爱,但我会用我的所有来爱你。”
埋在他肩膀上的脑袋抬了起来,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长而翘的睫毛湿漉漉的,眼尾泛着红,“我其实,也没有得到过多少妈”
夏隐星紧抿着唇,改了口,“庆雅美的关爱,但我总想着,那是我妈妈,至少至少她生了我,也养过我。”
林月寒吮吻掉他眼角晶莹的泪珠,两个人眼对着眼,呼吸交融相错,“都过去了,好吗?”
“我相信,如果你真正的妈妈能看见你,她一定会爱你的。”
夏隐星将自己的唇抿得发白,极其不自信的说道:“会吗?我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林月寒低笑,胸膛震颤着,传达给夏隐星,“你在怀疑我的眼光吗?”
“星星对人真诚而又热烈,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善良而又单纯,还长得这么好看。”
他的鼻尖在夏隐星的鼻尖上蹭来蹭去,温声哄着他,“这么多优点,谁会不喜欢。”
夏隐星脸上隐隐有了点笑意,又将头埋进林月寒肩膀上,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他本就被林月寒给予的欢|愉的刺激在前,又因为这件事伤心在后,情绪起伏过快又过大。
现在被林月寒安抚住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林月寒动作轻而慢的将他裹紧的被子拆开,将人抱进自己怀里,把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伸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就着一点皎白的月光,在夏隐星哪怕睡着了,还微微蹙起的眉间吻过。
一下一下,吻平那令人揪心的痕迹。
后来的日子,林月寒有意哄着夏隐星,每天陪着他。
夏隐星不缺钱,又不想林月寒去做那些兼职,哪怕是家教,一对一的在一个房间里,他也会小小的憋闷吃醋。
林月寒便辞了那些兼职,他没有那么多不合时宜的自傲,不会因为花着夏隐星的钱而觉得抬不起头,更不会觉得夏隐星是在羞辱他。
但是终究,也有那么两三分,心里怀揣着将自己老婆养得白白胖胖的朴实念头,夏隐星对他毫无保留,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对他的小狗好一点,再好一点。
用未来几十年的好,去抚平夏隐星过去十多年的伤痕累累。
他便拿了部分钱去炒股。
林月寒人聪明,脑子好使,专研下来,倒有了些起色。
他还不忘给自己和夏隐星找了点别的事情做。
那就是搬家。
他们住的地方脏乱差一个不落,治安又很不好,林月寒想换个地方,两个人共同开始新的生活。
大冬天的,两个人也不嫌冷,在网上看好了房子,就会咚咚咚的跑去看实体。
选好了房子,又去看装修家具,晋城的每个家具城,都有他们的足迹。
这些事情杂七杂八的搞下来,每天倒也充实,而他们,终于在年关之前,弄好了他们的新家。
围着暖棕色围巾,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的夏隐星,只漏了两双漂亮的眸子在外面,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舒适。
身旁跟着穿着风衣的林月寒,两个人的手,在风衣衣袖和羽绒服衣袖之下,十指相扣。
路边的路灯明亮,照着灯下的一小块的地方。
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拖得长长的,似乎互相交融。
夏隐星抬眸一看,属于他们的那间房子,有灯光从窗户泄露出来,“哎呀,出门的时候,好像忘了关灯。”
林月寒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闻言道:“下次记得关上就好。”
“整个城市,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我走在路上,知道那盏灯的地方是我的家。”夏隐星笑起来,眉眼弯弯漂亮极了,“也挺好的。”
林月寒也笑,眼神温柔的看着他,“那就以后不关。”
“你这个人,好没原则啊。”
夏隐星哑然失笑,心里又很暖。
“我的原则就是你。”林月寒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一点犹豫和思考都没有,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第一时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小魅魔在这一击直球下红了脸,羞臊得说不出话来。
只默默的,攥紧了林月寒的手。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也不显得尴尬,反而有默默地,别人容不下去的气氛在发酵,他们走在路上,脚上的雪咯吱咯吱的响。
伴随着这个声音,成双成对的脚印,一直蔓延到新家楼下。
那间亮着灯的房间,灯光更亮,两个人架起了煮火锅的东西。
锅里滚滚红油冒着烟,各种圆滚滚的丸子,虾,和肥牛,在里面一起沸腾。
夏隐星夹起一块肥牛,送进口中,再打开一罐可乐,“噗哈~”一声,咕噜咕噜灌两口,满足的喟叹一声。
他的脸被火锅和空调的热气弄得有些微红,鼻尖红红的,眼神却亮晶晶的看着林月寒。
“这是我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年。”
林月寒给他夹了一个圆滚滚的饺子,笑道:“以后,都会有人陪你。”
“嗯!”夏隐星猛点头,眼神黏腻,透着说不出的眷恋。
两罐可乐互相碰撞一声,在窗外盛大的烟火当中,林月寒和夏隐星笑着对彼此说道:“新年快乐。”
吃过晚饭,林月寒洗碗,夏隐星收拾桌子和垃圾。
都做好之后,两个人一起站在窗台上看外面璀璨的烟花。
一朵朵升腾而起,又在空中炸开。
夏隐星的脸在烟火下映衬着发着光,绚烂的烟花倒影在他眼中,人比盛大的烟花更吸引林月寒的注意。
他大手揽上夏隐星的肩膀,偏过头去,在他的唇上索吻。
夏隐星向来难以拒绝林月寒的亲近,还不等林月寒掐住他的下颚,自己就乖乖巧巧的张开了嘴。
林月寒闷笑一声,从善如流的,进入了湿热的口腔。
两个人唇齿相依,互换着呼吸,缠|绵而亲昵。
吻着吻着,一对犄角冒出了头,又吻下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粘人的勾住了林月寒的手。
“烟烟花和春晚还没看完”小魅魔勉强从接吻的间隙找到说话的机会,试图将春节的发展扳回正轨。
林月寒声音低|喘,将火车头毫不客气的往别的方向开,“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
“明天带你放烟花。”
他微微俯下身子,在夏隐星的耳边,说出口的话带着滚烫的热度,“现在,宝贝把腿并拢一点。”
狡猾的狼在小羊羔懵懵懂懂的时候,趁热打铁的捏了捏小羊羔的尾巴根,又在它唇上舔吻,彻底将不太聪明的奶牛羊羔哄得脑子一团糊涂,“乖,星星好乖。”
床单被手攥出褶皱,衣服在床脚堆叠出糜丽的花,带着些海腥味的风在房间里回荡。
吃了个半饱的狼,按耐住自己,抱着哭得眼尾湿红的小羊羔,心情极好的指着外面放了一个小时还未停歇的烟花一朵一朵的给小羊羔看。
一个人笑着,一个人带着哭腔的软软的骂着,没多时,又被哄得眉眼弯弯。
他们的童年少年,都称不上愉快,但好在,他们遇到了彼此。
一起过年,彼此陪伴,今年如此,年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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