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寒死后, 时间好似也变得漫长了起来,夏隐星以自己的羽翼结成一枚黑色的茧, 将自己束缚了起来。
直到他感觉, 空气开始震颤,世界开始崩塌,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的魅魔, 才展开翅膀,看向了外面。
他的感觉没有出错,这整个世界, 确实开始破碎, 房屋垮塌, 天边出现一块又一块斑驳的破洞。
无数的碎片往下掉,在这世界末日般的情景当中, 夏隐星听到了林月寒的声音。
不是来自那部手机, 更像是来自, 遥远的世界之外。
世界的崩塌还在加速, 在整个世界的崩塌之下,夏隐星也活不了, 他却莫名感觉, 自己没有丝毫的害怕, 更甚至, 还有些期待。
一股温暖的力量接住了他, 将他牢牢护住,没有在这毁灭之中受到一丝伤害。
刺眼的白光闪过,几个世界的记忆纷至沓来,修行之人的庞大识海,足够他极快的接收这些信息。
穿着玄色烫金云边外袍的男人高大冷峻, 一只手掐着一位女子的脖子,将她提在半空中而自己的手稳极,丝毫不晃动。
男人的视线投向了他,冷淡疏离的眉眼一下变得温和了些许,“星洲,过来。”
望星洲刚刚从失去爱人的悲痛中骤然被拉出来,看见林月寒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闻言乖顺的走了过去。
还略微有些不安的,牵住了林月寒的衣角。
“没事了。”林月寒微微偏过头,在他眉心轻轻吻了吻。
被他控制住的女子却在此时疯狂的笑出声,“望星洲啊望星洲,你真的好命。”
“根骨不行,灵脉不行,出身不行,可偏偏,无数人钦慕敬仰的被称为修真界一轮皎月的林月寒心思全在你身上。”
秦初荷有些癫狂的看向林月寒,“师兄,我也爱你啊,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甚至用了自己的一缕分魂绑定在这秘境的器灵身上,就为了引导你,可是为什么,你偏偏不爱我!”
她额角青筋毕露,像是穷途末路的歹徒,执意要一个结果。
“你能根据我给的线索来这个秘境救我,难道不是我在你心中也有分量。”
林月寒有些不耐的掐紧了她的脖子,“我来救你,是记着你和我多年的同门。”
“你我之间,虽为师兄妹,但彼此之间甚少交流,你贪图我的气运,就大大方方的,休拿爱慕作为借口,我还能高看你两眼。”
秦初荷笑起来,她怎会不爱慕,光风霁月的师兄,万年不出世的天才,坎坷的仙途大道在林月寒如履平地。
这样一个,被称作修真界第一的皎洁月亮,是她的师兄,她长久的凝望林月寒的背影,又怎么会,不爱慕。
如果不是林月寒即将和望星洲举办结契大典,她又怎么会孤注一掷,动用自己尚且不能控制的秘境。
“师兄,你错了,”秦初荷深深的凝视林月寒,“我怎么会不爱慕你?”
一直沉默的站在林月寒身后的望星洲突然出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元婴冲击化神失败了吧。”
“并且根基都受了伤,此生再无寸进的可能。”
“如果你只是恋慕他,你有无数种办法,可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能吸收人气运的秘境。”
“你不会不知道,被强行吸走气运,严重的会导致一个修士修为大跌。”
秦初荷讥笑连连:“你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还不是跟个狗一样嗅着吸取气运的机会就来了。”
“几个世界下来,我可一点气运没得到,倒是你,得了不少好吧,师兄若是出了事,那便是你的责任。”
望星洲冷笑,妖冶的眸子泛着一丝冰冷的光,“我和他,已经结了契,气运本就相辅相成。”
“不可能!”秦初荷惊叫出声,“你们并未举行结契大典!”
“谁规定的,道侣契约只能在结契大典上结成?”望星洲嗤笑。
“你可能是喜欢林月寒,但你更爱修为,更爱权势,更爱地位,更爱钱财。”
“在秘境里,失去了过往记忆的你,几个世界的选择,都足以看清。”
秦初荷目眦欲裂的看着他,怒吼出声:“你闭嘴!你懂什么?”
“你懂什么!!师兄气运滔天,分我一点,我们才能共登仙途,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连根骨都是师兄替你寻来天材地宝洗好的人,享受了一切利益的人,凭什么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
女人怨毒的视线如有实质,怀揣着最大的恶意说道:“你不过是一只,低贱的妖畜。”
望星洲突然笑了,他头上长出倾角,白皙漂亮的手上,浮现出火焰一般的纹路,眸子冰冷却又像是涵盖万物。
一眼看见天下苍生,天下苍生却皆不入他眼,似有情,又似最大的无情。
“你?”秦初荷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林月寒年少时误入云泽秘境,九死一生浑身浴血的出来了,”望星洲说道:“他原本出不来,是我,用我的经脉,用我的心头血救回了他。”
“吾乃神兽,白泽。”
他冷漠的看秦初荷一眼,“至于我凭什么说这些,不是因为我救了他,我告诉你我是白泽,只是让你知道,你口中低贱的妖畜是谁。”
“我能站在这里说这些,是因为林月寒他是我的道侣。”
秦初荷不愿认输,讥笑道:“那不过是他念在你救命之恩的份上,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哪怕他不知是我救的他,他也将变为幼崽的我带回去,精心护着长大。”
“他心悦于我,无关恩情,只因为我这个人。”望星洲直接戳破了她的想法,不留余地。
林月寒眼神含笑,伸手扣上了他的手,“你终于承认了。”
“我早就说了,我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喜欢上一个人,某个人,因为这一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
望星洲抿了抿唇,耳根微红,在秦初荷面前强硬的态度变软,嗫嚅着说道:“都要结契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林月寒揉了揉他的头,不管多少次,看到对其他人冷漠的望星洲在他面前露出柔软可欺的样子,都能让他心尖发软。
可这一幕,却让秦初荷恨得咬牙。
“你就快死了。”林月寒感受到她几欲杀|人的视线,平静的指出这一点,“你的修为本就不足以你运转这个秘境。”
“而这个秘境又压不住我,不过短短几个世界,它就崩塌了。”
“它会源源不断的吸取你的修为,你的生命力,来补足自身。”
秦初荷丝毫不害怕,反而大笑出声:“不,我不会死,你必须救我。”
“不然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你亲手杀死了同门师妹。”
“你将无颜面对你的师父,我的爹。”
“你只能毁掉和他的契约,和我结契,用你的气运,你的修为补足这个秘境。”她得意的,咧开了一个笑。
一点寒芒穿透她的胸膛,魔气在她体内肆虐,疯狂的改变着她身体里的经脉,扫荡着那点属于仙家修士的痕迹。
不过短短几秒,秦初荷堕魔了。
“你做了什么?”她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着望星洲,难以接受这一幕。
望星洲勾了勾唇,“都说了,我是神兽白泽。”
神兽不分仙魔,两种毫不相容的灵气可以被他任意转换,“一个堕魔的修士,死于秘境,和林月寒又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不可能。”秦初荷喃喃自语道,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疯狂的吸取掉生命力,来自秘境的,压抑不住的掠夺。
再抬眼,她面前已经没有人了,秦初荷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结契大典可能要没有了。”林月寒抱着变为原形的,酷似小羊的望星洲上了一艘奢华的飞舟。
小羊的四只蹄子像是踏着白色的云,软绵绵的在林月寒手臂上踩了踩,“怎么了?”
“秦初荷死了,我们应该会被正道追杀吧?”林月寒揉了揉小羊的羊毛卷卷,揣测着说道:“虽然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是她爹就是个老匹夫。”
小羊澄澈的眸子看向他,“你打不过?”
“打得过,”林月寒轻笑,“有点恩,不方便打。”
“多大的恩?”小羊的声音困倦,漫长的几个世界下来,饶是他,也有些疲惫了。
“不能杀的恩,一点点大。”林月寒手下轻柔的从小羊的头慢慢抚摸至脊背,绵软的羊毛摸起来似流云一般。
小羊偏过头蹭了蹭林月寒的掌心,“没有也没关系。”
他说着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嘟囔着:“反正,已经结过契约了。”
“待会,记得叫醒我吃翠果糕,你答应过我的。”
“好。”
林月寒声音温柔,低声哄着他,“睡醒了,什么都给你吃。”
一瞬间,福灵心至,最后一个秘境世界吸收了足够教训的小羊警惕的睁开了眼睛,“我不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要蘑菇,不要海参,不要胡萝卜,只要翠果糕。”
林月寒遗憾的啧了一声,“老公喂的,怎么能叫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小羊困得睁不开眼睛还要警惕的盯着他的水润的眸子面前,林月寒无奈妥协,“只有翠果糕,再配上一壶桃果酒。”
小羊软乎乎的蹭蹭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梦里,穿着玄色烫金外袍的高大俊美的男人,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羊,不给它吃灵草,偏要哄着它尝一尝新买的蘑菇。
望星洲吓醒了,恼怒的看着林月寒,用小羊蹄子蹬了蹬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以为他在撒娇的林月寒好脾气的给他顺着毛。
飞舟外的风景快速略过,飞舟内一片静悄悄。
人间岁岁年年,他们在独属于彼此的故事中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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