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把桌子上的龙虾壳倒进袋子里, 手又弄脏了。
何城拎着塑料袋系严实,捧起她的手用湿纸巾擦了遍, “晚上没睡好, 再去睡一觉,剩下的我来收拾。”
禾央揉了揉眼睛,她确实困了,本来就没有休息好, 是被手机铃声吵起来的, 小龙虾的辣度让她短暂地清醒了瞬间, 胃被喂饱后又昏昏欲睡。
她跟何城同居了将近一周, 在他面前也没必要推辞,应了声就回到卧室。张莉莉来的时候卧室门是关着的,被子乱糟糟扬在床上, 窗帘拉起,光线昏暗。
她迅速换上睡衣,倒在床上睡过去。
何城将桌子收拾好,掏出口袋里的纸条,一眼都没有多看, 团成一团扔到饭后垃圾袋里。手机叮咚几声响。划开一看,是张莉莉的讯息。发来几张很可爱的动物图片, 在那撩他呢。
他点开右上角的图标, 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随手扔在沙发上。
塑料袋里另外还有一双筷子和碗, 被他多裹了几张袋子,包上卫生纸确认从外面看不出来后,提着垃圾下楼,扔进垃圾桶。
禾央已经睡熟了。
她穿着粉色底印花睡衣裤, 侧躺着,手和脚没了束缚张扬地占据大半张床。睡衣是何城强烈要求买的,他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颜色是蓝色底,明显的情侣装,他每次都要缠着禾央要用跟他一样的东西。家里连牙杯水杯都换成一对,床单是他精心挑选的大红底交颈鸳鸯图案,不顾禾央的反对,一意孤行买下的,多喜庆!
何城近乎痴迷地望着她。
禾央的皮肤是偏白的,红色床单铺在身下,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像剥壳蛋莹白细腻,晃得他眼前阵阵炫目,黑色发丝凌乱铺展,脸颊几缕头发丝,即使那双明亮灿烂的双眼藏起来,脸颊因侧躺的姿势显得肉嘟嘟,在他眼里却娇得恨不能塞进心窝。
他的手指缠住她的发丝,绕啊绕,黑色发丝在他冷白修长的指尖绕出柔软的弧度。他松开手,微微握拳,曲起两根手指夹住她软软的脸颊,轻轻地往外扯了扯。
“央央,”他眼底笑意深深,“你就是个小傻蛋。”
禾央挥手打来。
何城不闪不避,又轻轻扯了扯。
禾央迷蒙睁开眼:“你干嘛!”
禾央烦得不行。她刚睡下,正在做美梦呢,脸颊忽然一阵疼,她躲了没躲开,被弄醒了。睁眼就看见何城在捏她的脸,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何城脱掉鞋子爬到床上,在她露出烦躁情绪的上一秒,张开手将人一把楼住。他身上有股厨房的烟火气,不难闻,禾央猛吸了口。
何城弯唇笑得愉悦,转而语气又有些抱怨:“张莉莉她总看我。”
禾央抓住横在腰间的胳膊,抱在怀里,指腹摸着伤疤,一阵心疼,没在意他说的话。
“你长得好看呀。”
“那也不能总看吧?我上厕所她都盯着我!”
禾央被他逗得发笑:“厕所关着门,人怎么看你?”
何城一阵心塞。
禾央仰起头:“你那天去店里拿裙子,被人拍照传到网上,上了同城热搜。”
何城不知道这回事。
禾央继续:“张莉莉喜欢看帅哥,她的手机里存着好多男明星的照片,几乎每天都能喜欢新的帅哥,相册都快被她存满了”她抬手摸摸他的脸,“你长得好看,谁看了不犯迷糊呀,她喜欢看就看几眼”
禾央的掌心有些烫,她的眼底变得发亮,像是笑意蒸发成水泡从她眼底咕嘟嘟冒出,她人往他脸上凑近,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在他唇角印了个软软香香的吻。
“你人是我的。”
“只能我亲。”
何城的耳根迅速窜红,红意蔓延到他的脸颊,几乎是一刹那他眼底的羞涩和喜悦盛不住了,嘴角的弧度不要命似的往上扬,根本压不住。他在禾央直白又热烈的眼神下,显得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又移回去盯着她看。
“再亲一口。”何城低头。
禾央爬起来,捧着他的脸颊吧唧吧唧印了好几个。
何城仰面躺着笑个不停。
周一上班的时候,禾央又是卡点到的,她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收拾好了,门都敞开了,何城却抱着她的腰非说她把东西落下了,禾央又把包打开翻找一遍,确定什么都装好了,耐心地询问他是不是在逗她玩,何城却装作无辜地告诉她她把他落家里了。
禾央真是没有办法,抱着他一阵亲才勉强让他放人。
这么下去可怎么行哦!
办公室里人都来齐了,往常张莉莉见了禾央都会打招呼,今天禾央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眼,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旁边有人说:“小禾来了,莉莉可没空搭理人,她捧着手机捧半天了,问她是谁也不说,我看八成是有情况了!”
张莉莉捂着嘴笑:“李姐你可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姐哎呦呦两声:“听听她这话说的,还说自己没有人!从哪里认识的青年才俊,比我给你介绍的条件都好?这我可不信,改天得叫出来让我给把把门才行。”
张莉莉:“那我可当真了,等过几天让他送我上班,你们可好好瞧瞧,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
李姐:“还没谈,这就护上了?”
禾央很喜欢听人说八卦,她包都没有放下就凑到张莉莉的旁边,好奇问道:“真的呀,是谁?我认识吗?”
张莉莉往后倚在椅背上,将手机划成黑屏,笑意藏在嘴角,上下扫了禾央几眼。见她一身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项链没有手镯没有,一个男人有万贯家财却一分都不舍得给你花?这算什么爱!
张莉莉家庭条件好,看起来普通的上衣都得小几千,更别提她今天的一身装扮,全都是花了心思的,女人姣好的身形完美凸现,她有股莫名的优越感。
“你当然认识,”她弯唇笑笑,“改天约你们见面。”
禾央:“好啊!”
禾央上班时间中午不回家,何城半死不活地瘫在沙发上,忍耐了好久还是给禾央打了个电话过去,得知她正在跟张莉莉吃午饭,被他妥善掩藏起来的阴暗心思争先在他脸上出现。
他几乎是克制着才没发出让她远离张莉莉的话。
对面的房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还有男女的交谈声,他趿拉上拖鞋打开门。
“我在这儿。”
何谨言和赵宁满脸震惊。
“你、你怎么去禾央家里了?”
何谨言打量何城的穿着,家居服,拖鞋,阴沉气在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勃勃生机的朝气,人也胖了不少,凹陷的脸颊终于被填满。
何城:“我们在一起了。”
何谨言和赵宁对视一眼。
何城将禾央的房门关好,率先走进许久不曾进入的房门,黑色的窗帘早已经被摘下来,被禾央剪成一小块当成抹布用,空荡的没有人气的屋子乍一进入还有些不习惯,何城随意坐在沙发上,浑身都舒展着,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机。
“你们怎么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简直晃眼。
赵宁坐到他对面,难掩好奇:“你追的她?”
何城镇定地点头,脸上却露出小孩炫耀的表情:“我们在一起一周了,这屋子好久都不住,等到期就退了吧。”他扬起下巴,眼神愉悦:“央央还夸过我好看。”
他难得话这么多,身子往前凑,问赵宁:“赵姐,女孩夸男孩长得好看,心理学代表什么?”
他的眼睛晶亮,赵宁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说明她喜欢你。”
何城指根挂着的钥匙被他一圈圈荡起来,脸颊红红的,他说:“我就知道她喜欢我。”
赵宁不放心何城的状况,特意来看他,没想到他得偿所愿,由衷为他开心。就日常情况聊了几句,他也意外地配合,问什么说什么,甚至主动分享日常,还说他现在会做什么什么菜,禾央有多么多么喜欢吃。
何城一边聊着天,抽空打字。
何谨言坐在他旁边,本想偷偷看看弟弟谈恋爱都说什么骚话,结果瞥了眼看见屏幕上出现一张陌生女孩的自拍,从上往下的角度,显得眼睛大大下巴尖尖。
“这是谁?”
何城随口道:“禾央的同事。”
何谨言:“你怎么跟她聊天,她发你照片什么意思?”
何城:“就你想的那样。”
何谨言怀疑何城的病情是彻底好了,从前他可不会浪费时间跟别的女性聊天,哪怕对他这个亲哥都是敷衍。他并不觉得弟弟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提醒他:“得到了,就不珍惜?”
何城冷眼瞥他:“别胡说。”
何城把手机推到赵宁的手边,扬起下巴:“赵姐你看。”
赵宁拿起手机,刚要滑动,就听何城紧跟着:“就看跟她的聊天记录,别乱滑。”都是央央的照片呢,他可不想让旁人看到。
赵宁无奈一笑。
跟何城聊天的这个人没有昵称,就是原原本本的微信名字,叫“张张爱吃鱼”,赵宁听何城的指挥滑到两人加微信的第一天,从头开始看,这女生对何城有好感,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露骨的夸赞,何城没回,对面的女生自顾自发着,有时候发日常,有时候发几张美颜后的照片。
何城的回复漫不经心,很有他的个人风格。
对面发:晚饭吃了水果沙拉,有点撑到了,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你睡觉了吗?
几乎过了两天他才回:好。
对面发:哥哥,加了我微信还这么冷?是不是她会查看你手机,她发现又怎么样?你还怕她。谈恋爱最重要的就是给对方自由的空间,她连这点都做不到,你何必浪费时间?
何城这条信息回复的算是快的,几乎隔了半天回了一个字:呵。
赵宁划到最底下。
她的性格冷淡,从小到大看得最多的是习题册,工作后则是各种外文文献和病历本,被迫看了一手机的骚话连篇,何城全程冷淡,那女生好像得到他一字半句就很满足,发得越来越勤,甚至不满足于发日常,有时候是特意利用构图角度能够引人深想的照片。
转变是今天早晨的最新消息。
何城主动发了一张裙子的照片。
附带文字:好看吗?
这件裙子赵宁很眼熟,是何谨言在外地出差特意带回来的当地人手工织绣的,工艺不菲。
对面似乎很惊喜:这是你做的吗?好漂亮啊!是特意给我的吗?我很喜欢!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我想见你了。猫咪害羞jpg。
何城没再回复。
赵宁将手机还给他,何谨言中途劫走,划了两下没兴趣又放下。
赵宁:“你这是要做什么?”
何城的眼睛亮起色彩:“如果一件东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以为是属于你的,但是突然有一天发现,那件东西却出现在别人身上,你会是什么心情?”
赵宁回答:“会失落,难过。”
何城摇头:“赵姐,你说的是你的性格。如果这个人要强,又自傲呢?”
赵宁:“会愤怒。”
何城笑了一声:“对呀,她会愤怒。”
男人坐在暗色的沙发上,亮起的手机随意放在面前的茶几,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周围,那张过分寡白的面上勾出抹惊心动魄的笑容,像是织好铺天盖地大网的巨蛛,朝着落网的可怜蝴蝶露出狰狞的如同镰刀似的口器,它漫不经心地朝猎物走去,蛛丝黏连在蝴蝶身上,怎么也挣脱不掉
赵宁忽然明白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她无法克制地露出畏惧的神色,身体下意识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神情微微动容,默了片刻,说:“我以为,你跟她在一起后病情就会好转,现在看来,你的病从来都没有好。或许说,你根本就没有病。掠夺是你的本能,敏感是你的天性,无论她做到怎样,你都不会安心。”
何城颇为赞同地点头,他不为自己辩驳,那都是事实,没什么不对的,他只是从自己的角度提出问题:“难道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与人形成羁绊的同时,就要承担流泪的风险,我只是想把她的风险降到最低。她的同事,表面跟她好,背地却勾引她的男朋友,难道我不该让她认清楚那些人的真面目吗?”
“她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真正爱她的。那些以自由为名,让恋人自由飞翔的爱情,不过是为自己留有余地。我愿意把我整个人献给她,那么她,也该将全部的自己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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