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专心致志的吃饭, 头也不抬，耳边偶尔传来叶肃和易子灏的轻声交谈，不过始终没有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
她有些疑惑，这么看来他是真的很闷啊,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般安静的人。
即便是性子最淡漠的师父面对她时, 也经常有说不完的交代。
会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修炼上有没有遇到问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尽管琐碎, 也时常重复，但是顾倾知道那是对她的关心和在乎, 每次她也会很开心的回答。如果哪天不问, 她可能都会不习惯。
大师兄那更是细致到方方面面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润儒雅的, 会耐心的解答她所有的问题，细腻到每一个步骤。
如果有小烦恼, 跟他说一说，肯定能让人如沐春风，转瞬就抚平了她心里所有的不高兴。
至于二师兄，哼, 不说也罢。
那就是千百只鸭子，有他在, 她根本不可能安静得下来, 不惹她生气，那都是他仁慈。
顾倾想着, 忍不住抬眸偷偷瞧了一眼身旁坐着的男人，他正伸出筷子夹菜。
干净修长的手指握着莹润的竹筷, 竟然莫名的相得益彰，指节分明，白皙的仿若透明。
顾倾看向自己的手, 不由的往回收了收，好像比她的好看啊。
一个男人的手竟然能漂亮到这种程度吗？
她不禁再次抬眼，他的侧脸很精致，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飞入鬓，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落，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顾倾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又被比下去了？
呜呜，一个男人长成这样，是要闹哪样！
她轻轻咬住下唇，重新抬起头，她就不信了，他难道能处处完美？
却不想这次她刚望过去，就触及到了一双沉静的双眸，他静静的注视着她，平和淡漠，好似没有一丝情绪。
顾倾怔住，这双眼……
她为什么觉得这么熟悉？
“倾儿。”
叶肃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筷子与碗碟触碰，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声音不大，却足以唤回顾倾的神智：
“想什么呢？”
顾倾眨了眨眼，眼神还有些恍惚，忍不住又一次望向身侧，那个男人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如果不是睫毛的颤动，几乎要让人觉得他就是一樽雕塑。
忽地顾倾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叶肃和易子灏都有些讶异，这是什么意思？
见过？叶肃皱眉，不可能啊，莫君衡因为某些原因，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水云天，几乎很少在外走动，他们若不是自小的交情，也很难亲近起来。
就算到了现在，叶肃也不敢说自己在莫君衡心里能占有多重的份量。
实在是他太冷太淡了，根本让人看不出情绪，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怎么说呢，叶肃觉得他很像在顾倾出现之前的师父，同样的漠然，同样的不近人情。
只不过师父有了倾儿，渐渐被暖化，慢慢有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虽然不多也不明显，但是熟悉的人都能感觉到这种变化。
而莫君衡没有第二个顾倾，所以反而越发的冷淡。
之前在街上，他为什么突然走到倾儿身后，叶肃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
那会倾儿刚离开他身边，他的肩膀就被易子灏拍了一下，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待他反应过来时，倾儿已经和莫君衡面对面了。
这么说起来，如果是早就认识的话，似乎也有可能。
而且倾儿被带回天玄宗时，已经五、六岁了，在那以前的经历，叶肃一无所知，也从未听她提起过。
难不成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叶肃看向莫君衡，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私心里他并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更多的交集。
莫君衡在三双眼睛的紧迫盯人之下，平静的摇了摇头，依然没有说话，眉目淡然如故。
叶肃提着的心缓缓放下，摸了摸顾倾的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打趣：
“你不会因为他长得好看就要赖上他吧？”
之前她的几番动作他们都看得分明，她脸上的情绪直白易懂，惊艳、纠结、不服，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怎么这么宝气，还想着和男人比容貌？
叶肃又揉了揉，几缕头发散落了下来，顾倾再顾不得什么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抱着头左闪右躲，不想让他再动自己的发型。
头发又密又长，很难梳的好吗！
“走开啦，不要碰我头发，哎呀，叶肃，你怎么这么讨厌！”
她越躲，叶肃越要追，满屋子都是他爽朗愉悦的笑声：
“好啊，倾儿，还敢直呼本师兄的名讳，你这是目无尊长你知道吗？看我怎么教训你。”
顾倾气的哇哇叫，脸都涨红了，一双眼睛水润润、圆溜溜，娇俏又可人：
“你再这样，我要放大招了！”
“哎呦，有法宝了不起啊，有本事你锁我一辈子。”
只要你想，我心甘情愿被捆在你身边一辈子。
易子灏笑着拉住叶肃，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好了，不要欺负顾师妹了，一会饭菜该凉了。”
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有意表现的这般亲密，不就是在宣誓主权吗？
知道了，所以也请你适可而止吧，这样的场景我们并不是很乐意看到。
叶肃顺其自然的不动了，任顾倾趁机踹了好几脚，还笑得跟个傻子似得。
从始自终，莫君衡都没什么表情，盯着桌上的碗碟像是要盯出花来。
直到声音渐歇，他才转头看了一眼顾倾，她娇艳的脸庞上依稀还残留着几丝怒气，眼眸亮晶晶的，灿若星河。
粉嫩嫩的小嘴微微嘟着，似生气，又似撒娇，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搂进怀里好好疼宠。
莫君衡浓密的睫毛微不可见的抖了抖，在其他人发现之前移开视线，眼睑低垂，眸底的情绪谁也无法得见。
熟悉吗？
很熟悉。
可是敢说吗？
莫君衡下颌绷紧，嘴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线，胸腔里的心似乎正在直直的往下落。
落到何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他同样不知道。也许得等到老天对他的惩罚停止了，他的心才能回归安稳吧。
“给你。”
顾倾将一个白白的糯米团子放到莫君衡的碗里，一直盯着不就是想吃吗？
想吃就吃呗，难不成长得好看还有包袱？
莫君衡看着碗里的白团子难得有点发愣，心跳都仿佛停止了一瞬，继而疯狂跳动起来。
心脏不再下坠，好似被一只温暖的手接住，冷冰冰的血液也开始回暖，暖得莫君衡眼眸都有点发酸。
霎那间荒芜不在，春暖花开。
他慢慢拿起筷子，仔细地夹起那块糯米团，极轻地咬了一口，有点甜、有点腻，软软的、粘粘的，如同她那个人。
气氛再次变得诡异，叶肃双手紧握成拳，有些看不懂莫君衡了。
明明看着还是没什么情绪，却偏偏接了倾儿夹的东西，关键是他还吃了！
他可是从来不碰甜食！
叶肃敲了敲碗，直截了当的表示自己的不满：“倾儿，我也要。”
顾倾不为所动，还记着他刚才的弄乱发型之仇：
“想要自己夹嘛，碟子里还有。”
“不，我要你夹的。”
顾倾无语：“你几岁了？”
还跟个孩子一样非要在这种小事上争个长短？她小时候都没这样过。
不过想归想，顾倾看着叶肃固执的眉眼，到底是叹了口气，连着给他夹了两块：
“好了吧？”
你比他多一块呢，你赢了叶三岁。
叶肃还真就心满意足的笑了，先是轻哼一声，不知道是对着谁，随后喜滋滋的咬了一大口。
真甜，甜到心里了！
顾倾简直没眼看，老大不小的人了，竟然这般幼稚，大师兄配他真是可惜了。
关于她琢磨的故事，顾倾决定还是给大师兄另寻一个官配。
她的视线划过身边的莫君衡，一个清冷一个温和……
但是随即她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不太喜欢。
顾倾看向对面的易子灏，唔，一样的风度翩翩，一个潇洒一个端方，好像可以！
“顾师妹瞧出什么了？”
易子灏挥开折扇，挡住下半张脸，唯有一双多情的眸子含笑凝望着顾倾：
“不知易某这张脸可还令顾师妹满意？”
顾倾：……
她干笑两声，低下头专心喝茶，这个也不行，果然像二师兄说的那般太过花言巧语了，排除排除！
叶肃随手将桌上的杯子掷了过去：“花孔雀，你能别到处开屏吗？”
杯子飞到易子灏面前，被他以折扇轻巧的接住，杯中水一滴未洒。
他一脸无奈，这不是看氛围有点尴尬，想调节下气氛吗？真是好心没好报。
“你们如果不急着赶路的话，可以在这里多留两日，迷月拍卖行据说有个大宝贝要拍卖，我跟君衡都是为此而来。”
易子灏将折扇收起，故作神秘的眨眨眼：“跟无边海秘境有关。”
无边海秘境？
叶肃端正神色，有些若有所思，怪不得他今日在街上就觉得人比以往多了很多，不仅有各大门派的，还有不少散修。
顾倾忍不住好奇：“什么无边海秘境？”
无边海位于朱雀大陆的最北方，占地极广，一眼望不到头，但是周围以及海里一个活的生物都没有，所以又被称为死海。
几千年前无边海附近曾出现异象，之后据说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秘境显露出来，当时的佼佼者进去了大半，却只存活了寥寥数人。
而这几人就是如今修真界六大门派的开山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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