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娜那事带来的后遗症是,虞伽足足自闭了两天,这期间除了昏睡之外什么都不想干,人疲得很,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直到第三天被风风火火杀进家门的简笑给拽了出去。

    因为下过一场雨,外头湿漉漉的,冷风刺骨,虞伽裹紧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无精打采地被简笑摁着肩膀塞进网约车的后座。

    目的地是她们常去的那家美甲店。

    虞伽原本只是陪着简笑去换新美甲,自己并没打算要做,但店里的小姐姐非说最近从日本空运了一批新钻,特别好看也特别闪,而她手指纤长,做起来肯定特美。

    她就挺经受不住诱惑的,想着左右都是等,不如做一副吧。

    然后,把手交给了对面笑盈盈的美甲师,耳边充斥着简笑的各类吐槽和八卦,讲她前段时间遇到了两个特奇葩的女生,还讲她最近认识了个新男生,喜欢得不得了。

    “怎样的男生能把你迷成这样?”虞伽确实还挺好奇的。

    简笑说对方是个典型的矜贵公子哥,从里到外乃至骨子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还非得拿他跟姜则厌和顾新野做比较,说他跟那两人精兄弟完全不是一路上的人。

    虞伽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来扫了她一眼:“怎么不同路?”

    “他属于看着就挺正派的那一卦,不像姜则厌喜欢暗地里使坏,顾新野喜欢明着坏,”简笑一脸痴醉地说,“那两兄弟自带痞气,但他偏偏就一副不沾红尘的样子,活得特明白也特清醒,属于禁欲系但身上又隐隐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性感。”

    听到这里,虞伽笑:“那这人肯定不能跟他两合得来。”

    “我本来也这么以为的,谁知哦,他跟那两混蛋玩得特别好,就特别特别好的那种,就差穿一条裤裆了,”简笑补充一句,“哦对,还跟他们住同一小区。”

    “上岛郡亭?”

    “不是,”简笑说,“铂郡华府。”

    虞伽看她被迷得都快不行了,追问一句:“怎么个意思,要追么?”

    “想啊,但我感觉我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简笑朝她脸上瞥了眼,表情挺丧的,“祁曜说他喜欢温柔清冷卦的,跟我完全不搭边的好吧。”

    “你不讲话的时候就还能往那方向靠靠。”

    “滚。”简笑踢了一记她蹬脚。

    虞伽笑。

    话讲多了嗓子稍微干涩,但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于是腾出一只手点开外卖软件,还特慷慨地说要请店里所有员工喝奶茶,反正外卖软件上绑定的是姜则厌的信用卡。

    “你喝什么?”指头在屏幕上快速划拉着,虞伽头也不抬地问简笑。

    简笑本来在欣赏刚贴完钻的无名指,听到这话后笑嘻嘻地凑过来,随着她划拉屏幕的速度抱怨地“啧”了一声,然后说:“你划慢一点,我都没看清。”

    “那你自己选咯。”

    虞伽本来嫌她事多,想把手机推她面前让她慢慢挑,谁知道亮起的屏幕上方忽然跳出一条最新信息。

    偏偏还是皇甫发来的。

    简笑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两秒后,若有所思地将注意力挪到虞伽脸上,侧了侧脑袋,颇有一副“你最好交代一下你俩是不是真有什么奸情”的搞事意味。

    虞伽没理她,自顾自地点开微信,快速扫了眼皇甫发来的微信内容,随后,在对话框里打字,而她握手机的角度又偏偏避开简笑的视界范围,这也意味着,她似乎不太想让简笑看见她们的对话内容。

    这一举动无疑勾起了简笑的八卦欲:“不是吧?”

    等回完信息察觉到简笑仍视线不离地看着自己,这才分神看了她一眼,接着重新打开外卖软件,说:“还不说要喝什么我替你选咯。”

    “有情况哦,”简笑紧咬着不放,“难不成还真有点什么?”

    “讲什么呢?”

    “你还真是给老姜带绿帽子咯?”

    “有病,”虞伽斜了她一眼,“我跟女生聊个天也算给他带绿帽子么,你什么想象力?”

    “老姜没告诉你?”简笑意味深长地接话,“伽啊,看来你还是太简单了。”

    听她讲这话的间隙里,虞伽正将手机页面切换至外卖软件,三秒后,反应迟缓地抬头:“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皇甫见你第一眼起就有那方面意思了,”简笑凑近她耳旁细声说,“那时候你不正好在跟老姜扯不干净么,所以她就没提咯。”

    因为这话,呼吸顿了顿,脑子也麻了一下,简笑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的反应,身子往回退了退,忍不住调侃:“你该不会也动心了吧?”

    “别乱讲,我又不是咯。”虞伽秒回了这么一句。

    话题点到为止,但足以让虞伽认清了一个事实,皇甫过往的关心和帮助背后实则蕴含着另一层意思,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开始回忆和反思曾经的举动是否过于亲密和随便,生怕在皇甫那边解读出另一个版本来,也觉悟到打从现在起,她必须跟皇甫保持适当的距离,就算她无所谓,但也不想姜则厌因此产生误会。

    ……

    那天晚上,姜则厌在无声无息地消失数日之后总算露面了,视频拨过来的那会儿虞伽正叠着腿坐床头擦保养品,瓶瓶罐罐的一堆,先是用精华水拍全脸,再挤一泵夜间精华在手心里搓开按压到脸上,直到做完这些,准备打开第三样保养品的时候,姜则厌才开口:“还没完呢?”

    因为这话,虞伽总算抬头看一眼屏幕,然后就看到姜则厌手肘抵着膝盖坐在套房的沙发上,垂在两膝间的手里拎着一罐可乐,多日未见,他看着挺疲的,身上透着一股揉进骨子里的倦怠感。

    “最近很忙?”她驾轻就熟地拧开面霜。

    “嗯。”他应着,修长的食指小幅度地轻叩着可乐罐。

    “忙得连消息也没时间发一条咯?”

    “你不也没给我发。”

    保养品擦全后,虞伽重新拧回晚霜盖子,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慢悠悠地踱去客厅,目光再一次挪向屏幕,看到画面正中央的姜则厌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模样挺混世也挺欠的。

    隔着屏幕看他,觉得姜则厌这货好像又t帅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真的特别特别抓人,也在无形中让人有一种抓心挠肺的痒,怀疑是芬兰的水土养人,但又觉得这人好像一向都帅得叫人心动,只是她以前从未认真关注过。

    她盯着姜则厌看的那会儿,姜则厌也在专注地看她,而在两人都保持安静的间隙里,他懒意横生地晃了晃手中的可乐罐,隔五秒,才慢悠悠地开口:“最近在赶个竞标方案,这几天加起来睡不到8小时,连手机都没时间看。”

    是在解释他消失的原因。

    虞伽走到客厅,打开冰箱门,从里头拿了个鲜橙来,厨房的顶灯打在她身上,橙子在手心里一上一下地轻轻抛着,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来到岛台前,将手机置在咖啡机前,拿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切橙子,与此同时,头也不太抬地问他:“所以你哥呢?”

    “在德国泡妞。”

    “你哥还挺会玩,妞都泡国外去了。”

    “泡的是我嫂子。”

    话音落下,虞伽笑了起来,手上动作仍未停,嘴上却改口道:“哦,那你哥还真是个情种。”

    “我更甚一筹,你信吗?”

    静默了两秒后,虞伽总算抽空抬头撂一眼:“你玩咖,你说我信不信。”

    这么回怼了一句,姜则厌倒也没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把手机从茶几上拿起来,随着镜头移近,他透过屏幕细细观察她,将话题转移:“再过一周就情人节了,打算怎么过?”

    “怎么过,你人都不在我跟谁过?”

    顿了顿,虞伽补充:“简笑她们说下周找个地方旅游一趟,估计情人节就跟她两过咯,你呢?”

    “我想跟你过。”他秒回。

    “你不月底才回来么?”

    虞伽一边慢悠悠地将切好的橙子装盘,一边看向姜则厌,等他答复,可视讯偏偏没有丝毫预兆的戛然而止。

    画面自动跳回到对话框的位置,虞伽本来以为是信号问题忽然中断的,抽了张纸细细擦了擦手指打算给他拨回去,结果就收到了姜则厌发来的信息:我这边来了个重要电话,你早点睡。

    虞伽回了个好,那边就没再回复过来。

    有够忙的。

    那晚虞伽睡挺晚,xbox打到临晨四点才熄灯睡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下午,那会儿天色昏暗,又是要下雨的节奏,虞伽起床点了个外卖,打算吃完后去找丁舒冉,这妞半小时前就说在她家附近,准备找她逛街来着。

    虞伽出门那会儿外头开始飘雨了,她没开车,在软件上叫了辆网约车,十分钟后抵达商场门口,雨下得更大了些,丁舒冉早她五分钟到,买了热咖啡等她。

    这妞又去搞过头发了,这回染了个奶奶灰,好看是好看,但虞伽挺心疼她头发的,跟着她受了不少苦。

    丁舒冉说祁曜马上要过生日了,准备买件衣服送他,让她陪着挑。

    这话倒是让虞伽醍醐灌顶,下意识地脱口问:“你知道姜则厌生日几号么?”

    “你俩是真在一起了么?”丁舒冉吃惊地回看她,“搭伙过日子的吧?”

    “我又没特意问过,他也没提起过。”

    “那厮愚人节生的。”

    说到这里,丁舒冉忍不住笑,然后开始扒他黑料:“有一回我们想给他庆生,结果他说他腿断了没法出门,我们以为他愚我们,一帮人直接杀他家里去闹,然后吧,这货还真是因为打篮球断了腿,让她家阿姨推着行动呢,祁曜他们几个也不管,推着轮椅直接把他弄出去过生日了。”

    这帮人说是给他过生日,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厮混到一块儿瞎玩,谁要是碰上些倒霉事儿周围朋友不但没有同情反而幸灾乐祸的,说到底,这就是这帮人的友谊文化。

    虞伽发现自己错过了挺多关于姜则厌的过往,发现他得天独厚的人生里还有挺多趣事让她忍不住要乐,还发现越了解他,越能观察到那些过往疏忽的东西,发现姜则厌这人是真呼朋唤友,也是真挺单纯的。

    然后吧,良心发现地给他买了件潮牌外套准备当作生日礼物送他,是他常穿的一个牌子,价格很贵,花的还是她做模特兼职那会儿存下来的积蓄,可把她心疼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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