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则厌个二世祖真是上哪儿狐朋狗友围一堆,跟隔壁桌好几个男生都混得熟,一过去就聊嗨了,看都没朝她们这边撂一眼,牛逼吹了半小时也没舍得回来,搞得他本来就是隔壁桌的一样。

    店里气氛很热闹,四周嬉笑喧嚣不断,虞伽剥着花生米,喝一口冰啤,胃里泛酸,同桌的几个男生在扯皮,大笑声一阵漫过一阵,虞伽不理会,丁舒冉在她耳边欢畅地聊八卦,说最近学校有个女的跟她不对付,她也只是静静听着,没插话。

    大概是情绪不太高涨,简笑晃了下膝盖碰了碰她的,凑她耳边说:“怎么不加入聊天?”

    虞伽仍目不转睛地垂着眼皮剥花生。

    “心情不好?”

    “没。”

    这回,她总算有了反应,吐了个单字,但这愈加证实了简笑内心的猜测:“是不是因为那边?”

    眼睛下意识朝隔壁桌挪,姜则厌背对他们而坐,留给这边的只有一颗漠不关心的后脑勺,虞伽慢悠悠地嚼着花生米,收回视线,脚边倒了三四瓶空啤酒,但她显然不满足于现状,想伸手够一瓶新开盖但没碰过的啤酒,简笑伸手拦了下:“菜也没见你吃几口,胃受得了?”

    丁舒冉原本在跟祁曜撒娇,耳边扫了那么一句后,忽然别过头来说:“这家菜不好吃么?”

    “是你老公不会说话。”简笑提醒一句。

    丁舒冉这才反应过来,安慰她:“宝宝,你别气啊,祁曜个嘴欠的就爱胡说八道,主要他们几个从小怼到大讲话没什么分寸,你别往心上去。”

    “嗯,我真没事。”

    话音落下,虞伽拿了手机起身,简笑问她上哪儿,她说去洗个手。

    这是一家新装修的烧烤店,楼下是吃饭区域二楼是还未正式对外开放营业的休闲厅,卫生间也位于二楼,虞伽把着扶手上楼,徐徐穿过灯光昏暗的大厅,走进男女共用的盥洗室。

    等洗完手从里头出来的时候头晕乎乎的,呼吸也沉重,她吸了吸鼻子,才将那股不适感强行压下去。

    也许是楼下太吵了,亦或许是有她不想面对的心烦场面,虞伽没下楼,而是选择安静地坐在二楼休憩区的沙发上,嘈杂声隔着楼梯从一楼遥遥传来,墙上的时针滴答作响,她手指扶额,在一片昏天暗地里均匀呼吸。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没看,四周光线很暗,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昏昏欲睡感,于是,双眼不自觉地合上想要小憩一会儿,结果才不见光三秒,偏偏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然后,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直到脚步声完全停顿,虞伽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紧接着,视界范围内出现一双限量款运动鞋。

    清楚来者是谁后,喉口干了一瞬,但没有说话的意图,也没有视线长久停留的打算,只短促地瞥了眼,随后懒洋洋地合上眼皮,当没看见。

    在互不理睬的空档里,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虞伽抿着唇,轻轻呼吸着,不多时,身侧的沙发软软一陷,姜则厌抬手朝她腰上轻拍了下,打破沉默:“阿笑说你喝多了让我上来看看。”

    虞伽没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完了,我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赶人的意味太明显了,低气压缠在她周身,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样子,偏偏姜则厌不吃她这套,置若罔闻地继续说:“所以是真喝多了?”

    “没喝多。”

    “那就是不爽?”他顿了两秒,很快又为前半句问话果断地下定论,“很不爽,超不爽的。”

    因为这贱兮兮的话,虞伽终于睁眼,徐徐挪开扶额的手指,别过头朝他脸上看一眼,姜则厌正抬着腿坐,正笑嘻嘻地迎着她目光,整个人挺懒的。

    “你是不是特别爽?”

    他没说话,眼睛看着虞伽。

    虞伽也看着他,重复一句:“你看我不爽是不是心里特别得意?”

    “那桌几个兄弟以前经常一起打球,几年没见了多聊几句,”他说,“这醋你也要吃的话我会不会太冤枉?”

    这么解释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虞伽斜了他一眼:“你心虚什么?”

    “实话实说,我没什么可虚的。”

    稀稀落落的光线圈在周身,虞伽被氛围和酒精支配着情绪,脑袋里突然回想起祁曜讲的那么一句,想起他不声不响地撂她半个多小时,跑隔壁桌跟初中时候就认定将来要娶的对象聊得那么起劲,然后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他欲笑不笑的样子,看他那张帅得让人抓心挠肺的脸,终于开口:“别人念书的时候你满脑子想着泡妞,早熟咯?”

    姜则厌看着她,脑子转得飞快:“哦,气这个呢。”

    “阿笑之前说你感情开窍得晚,”她说,“我看是开窍得太早,招惹得多了,才会觉得什么样的女孩都没劲。”

    视线轻描淡写地落她身上三秒,笑着摇了摇头:“伽,你有点可爱。”

    虞伽今晚喝了不少酒,酒精正一点一点地侵入血液中,脸颊连带耳根处微微泛红,呼吸上下起伏着,以一种“要将他彻底看透”的眼神安安静静地注视他。

    姜则厌见她没什么要说的,于是不紧不慢地补充道:“第一,开窍早不早我不敢保证,但有一点我确信,除了你之外,我没招惹过谁;第二,初中时候思想没健全说的话没必要当真,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要抓那时的把柄我不可能服;第三,女孩有没有劲不是你说了算的伽,这要我说了算。”

    太欠了。

    虞伽胸口微微起伏。

    姜则厌却眼底含笑地接着说:“我觉得你就特别有劲。”

    “你扯这些没意思。”

    大概是觉得她现在的样子特别可爱,姜则厌才忍不住要逗她:“这没意思,那什么算有意思?还是你觉得要她现在上来看我亲你比较有意思。”

    “你贱不贱?”虞伽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抬头朝他瞪一眼。

    他笑,热气呵在她微垂着的睫毛上,身体受酒精麻痹软软的,但被他右臂牢牢圈着,虞伽朝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他没躲,毛衣随动作往下滑着露出香肩,脸颊泛着红晕,壁灯微弱的光打在姜则厌的肩背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表情,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抬手替她勾出缠在肩带上的发丝,感觉到他的气息正一点一点地靠近。

    “下学期要不要搬来上岛跟我住?”

    他侧着脑袋,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

    下楼的时候,桌面上哄闹成一片,啤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淡黄色的啤酒沫子缓缓涌出瓶口,祁曜跟邵鹏拼酒拼得老凶猛了,嗓门一个比一个响亮,看到姜则厌下来后强行抓他加入酒局,丁舒冉说你们干喝有什么劲啊,然后撺掇着一帮人做游戏。

    姜则厌真是个玩咖,落座后就一副场面全凭他掌控的姿态,懒洋洋地靠椅背上,脑子偏偏灵光的要命,玩游戏很少输,祁曜被他灌懵了,后来这人还大发慈悲地说,不如别喝酒了,喝点别的。

    这话一出,就知道这人满脑子坏水没地方使,正挖空心思想整祁曜,果不其然,外套袖子被他往上捋,左臂上的纹身也随动作而隐约显露,隔壁桌几个女孩的目光零零散散地挪过来,他抬着腿,公子哥腔调尽显无疑,周围的人在起哄,邵鹏勾着他肩膀凑他耳边讲话,声音夹杂在一片喧闹之中听不清,而他听完后侧过脑袋回了他一句,手里的动作没停,亲自调配了一杯可乐椰奶加橙汁的特饮,嘴角漫不经心地勾了下。

    “太特么是好兄弟了。”

    这句话明显是在自嘲,奈何肚子胀得实在灌不下一口啤酒,只好抓起特调饮料准备喝,偏偏这时来了个电话,家里打来的,他不敢不接,但又嫌店里太吵只好跑出去接。

    然后吧,姜则厌这人精就乘这空档在他特饮里加了把料,等人回来后一桌人跃跃欲试地看着,祁曜特别虎完全没察觉出来,喝了一大口后直接喷出来,指着杯子就骂:“谁t加了辣椒油跟醋!”

    虞伽在边上看戏咯,看得挺过瘾的,带壳花生在两指间慢悠悠地剥开,喂进嘴里,一颗接着一颗,面前的餐盘里堆砌了一摞花生壳,丁舒冉嗲兮兮凑她耳边说:“你家那位就知道弄我老公,也觉得我好欺负,烦都烦死了。”

    “他谁不欺负?”虞伽回话的时候朝他们那儿撂一眼,看他们闹成一片,然后又听到有人提议上酒吧玩会儿。

    “我跟你讲哦,他真的很欠的,有回我跟祁曜约会,这厮就一直跟着,大灯泡一枚,瓦数还特高的那种,”丁舒冉越说越起劲,“我们吃法餐,他就坐我们对面吃,还让我们随意点不要拘谨,就当他不存在,你服不服?你说气不气人?”

    丁舒冉喝了不少酒,本来话就多,这会儿更是絮叨个不停,在她耳边各种吐槽姜则厌过往的“罪行”,还说要详细列出来的话都能出本书,让她一定帮着惩罚他,不然轮到她跟姜则厌约会的时候她也坐对面去搅和。

    简笑终于插话:“就怕老姜脸皮厚,还真能把你当空气。”

    “这还不算过分的,还有一件事,我气了一礼拜。”

    丁舒冉拨头发,眼睛因酒精发酵而通红,虞伽叠着腿,手掌托着下巴看她,然后听她接着说:“还有一次嘛,我跟祁曜去马尔代夫度假,结果这人就住我们隔壁,天天往我们房里跑,说到点了,王者该上分了,你说他欠不欠!”

    “我现在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你老公了?”

    酒精稍微下头了些,但耳根仍微微泛红,虞伽叼一根黑色皮筋在齿间,手指慢悠悠地捋头发,因为简笑的话,她笑得不行了,这么笑着,眼睛隔着圆桌跟对面的姜则厌对上一眼,他没怎么喝酒,眼神还算清醒,朝她这儿懒洋洋地撇了撇头,意思是你那儿状况怎么样,虞伽没反应,手指还在捋头发,皮筋仍叼在嘴里,三秒后,用中指勾过皮筋,一边绑头发一边用嘴形回了四个字隔空送他。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懂,姜则厌懒懒地垂着眼皮,朝她那儿点一记,歪着头在坏笑。

    “那我不管了,我肯定要搅局的呀,这人还好谈对象了,不然一碰到节日我就心慌得要命。”

    丁舒冉的话漏了一句到虞伽耳朵里,她慢悠悠地抽回视线,手臂扶上丁舒冉的腰,说:“别气了,他们不是说等下转场么?”

    “嗯?”

    丁舒冉还没反应过来,虞伽接着说:“等等我帮你灌他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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