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拒绝一个人有一千一万种方法, 能够春风化雨不露痕迹的勒令你退回彼此该有的安全距离里去。
因此,当沈韫仪再一次不搭理他,不回他消息后。
路清珩其实还挺淡定, 甚至在意料之中的, 没有半分忐忑不安,不慌不忙就是回燕京去上了班, 把自己该做的事做了,该处理的工作处理了。
沈韫仪还没有拉黑他。
他们之间也还有个儿子。
路清珩觉得, 他还有大把的时间陪着沈小姐慢慢耗。
只不过, 这天晚上回到家。
路清珩在带着孩子处理完食材以后,却没回房间休息,而是打开了家里封存已久的一个上了几道密码锁的房间。
那里面放着很多承载着他和沈韫仪过去记忆的东西——
有沈韫仪送给他的, 还有他送给沈韫仪分手时被退回来的。
以及那条被沈韫仪丢下山崖,他连续找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的蓝宝石项链。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过, 但实际上当年沈韫仪那样绝情的甩了他,其实对他的打击和痛苦是很大的,几乎使他一蹶不振,想要就此沉沦到黑暗里面去……
只是路煦阳的嚎啕大哭唤醒了他,让他在几次想要倒下的时候, 又撑起了一把力气站了起来, 告诉自己, 他还有个孩子要养不能倒下。
而也是因为这个孩子——
他才会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 沈韫仪不会这么绝情, 她是回来的。
因为,沈韫仪可能舍弃死缠烂打的他。
却不会舍下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不管沈韫仪嘴上说得多狠,路清珩都相信她的人品和原则。
路清珩从未和别人提起过他和沈韫仪之间的事,一方面是不想拖累沈韫仪, 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哪怕是血脉至亲也是外人,他不想说。另一方面,则是他知道,他说了所有人都会劝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别再执着,别再自欺欺人,也别再等了……
就像是当初万家所有人劝说万明珠一样,那不是他想听的,所以他选择自我消化。
连对路煦阳都未曾透过一句口风,说一句你妈妈是爱你的。
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并不知道那是他在自欺欺人,还是真的……沈韫仪那样的话都说了,他骗骗自己也就算了,又何苦连孩子一起骗呢?
如果给了路煦阳不切实际的希望,再让他失望,只怕是会让他对给予他生命的生母恨之入骨。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
路清珩看着堆放了满屋子的老东西,伸手拿起了一个自己亲手做的仿古八音盒。
这本是他打算分手那年生日送给沈韫仪的生日礼物,只可惜,他礼物还没送出去,沈韫仪就和他分手了……
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路清珩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过,既然她都那么狠,放下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他又何苦执迷于过去呢?
不如,把这些东西都丢掉,砸掉,连同过去一起忘掉好了。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狠下心——
把它们一起带回了国,封存在了这里。
想到马上就要到一个特殊的日子了,路清珩不由得拿起了那个八音盒,还是决定把它亲手交给沈韫仪。
……
沈韫仪的心情很不好,她今天特意跟公司请了一天假,谁也不想理,谁也不想见的把自己关在了家里。
今天是她外公的忌日。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她就会定向向外公外婆的家乡穗城捐一大笔钱,帮助那里搭桥修路,建学校。
但就算如此,她也还是难以压制自己心下的痛苦和愧疚。
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她爷爷沈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是沈家的掌上明珠。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她父母出事之前,她其实跟职工出身的外公外婆关系更好,外公外婆和她之间从来没有豪门的那种生疏,就想普通人人家那样隔辈亲,如珠似宝的疼着她,爱着她,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在她父母出事后,明明失去了独生女的两位老人已经足够痛苦了,但因为担心她,却还是日夜不休不肯合眼的守着她,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还要强忍着泪水,强颜欢笑的说笑话想逗她笑……
甚至一度想要在港城买房,带着她一起生活。
可她却辜负了外公外婆。
当年决意争那个位置的时候,沈老爷子也注意到了沈韫仪和外公外婆的感情很好,他并不喜欢这对普通人出身的亲家,甚至是觉得就是他们的女儿勾引了自己的儿子,导致了儿子没有联姻,才落得了那个下场。
他意味深长地对沈韫仪说了一句:“如果,想要站到高位,俯瞰众生,是不该和普通人走得太近的,这些普通人的感情只会牵绊你,影响你,让你变得不再冷静和理性。”
“这很可笑。”
沈老爷子没有多说什么,沈韫仪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主动找到了她的外公外婆,礼貌而又克制的说:“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关心和陪伴,外公外婆,可我到底是沈家的孩子,有自己的爷爷奶奶姑姑。”
“和你们走得太近了,是会让家里的很多人不舒服的,你们还是回家去吧。”
“我以后在自己家会过得很好的。”
沈韫仪记得自己好像很小就学会了那种成人式的冰冷而又虚假的腔调了。
她至今都忘不了,她外公外婆看她那种错愕的眼神。
她的表情却纹丝不动。
在那以后,她的外婆外婆就回了自己的老家穗城,和沈韫仪一年也几乎见不到三次面。
沈韫仪给他们买房,他们不要说自己早就住惯了老小区,习惯了周围邻里,菜市场和跳广场舞,逛公园的位置,沈韫仪给他们请保姆,他们拒绝,说习惯了老两口自己干活,不习惯家里有外人,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如果连家务活都不让他们干,他们也不知道活着还能干嘛。
沈韫仪只能拼命的给他们打钱,希望他们能过得更好一点。
可到最后,外公外婆走了。
沈韫仪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给他们打得钱,他们竟一分钱都没有动,全部存了下来。
沈韫仪只能把这些钱全部都捐了。
外公出事的时候,沈韫仪正在国外谈生意,为了不让她担心,外婆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一点风声也没有透露给她,等到沈韫仪从国外回来的时候,甚至连外公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后来,沈韫仪把外婆接到了港城,却发现外婆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哪怕沈韫仪再有钱,再有势,用尽了一切最好的医疗手段,竭尽全力也没能挽留老人的生命。
沈韫仪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论她现在混得多成功,多位高权重,也是掩盖不了,她就是个不孝的外孙女的现实。
沈韫仪不知该如何消弭自己的痛苦,只能开了一瓶又一瓶的威士忌,倒进杯子里,一杯又一杯的仰头喝下。
她闭上眼睛,耳畔响起的全是外公葬礼时,外公外婆周围邻里不经意叫她听见的嘲讽和议论。
“丁家那个外孙女啊,真不愧是豪门出身的大小姐啊……这骨子里流的血都是冷的,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她除了给钱,还会干什么?老丁两口子缺的是钱吗?”
“你们是没听说,上回老丁两口子因为她被绑架了,人绑匪威胁她,她是怎么跟人绑匪说的,她说她从来没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对他们没什么感情,拿他们威胁她没用,他们就是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虽说最后老丁两口子被救出来了,但谁知道她心里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呢?”
因为沈韫仪和三房之间的明争暗斗,沈韫仪从没为自己的外公外婆做过什么,但外公外婆却因为她遭遇了绑架。
为了不让绑匪和三房的人抓住她的软肋,沈韫仪在得知这件事后,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一下,非常无情的反过来讥嘲了绑匪,平静的宣告了她对外公外婆毫无感情,暗地里派人和警方联合才算是将外婆外婆安然无恙的救了出来。
沈韫仪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冷血无情也好,心狠手辣也罢,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
但她却不知道——
在知道她说过的那些话后,她的外公外婆心里会怎么想她这个外孙女。
沈韫仪又是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就是全部喝下了。
……
路清珩是在这个时候抵达沈家的。
沈家的管家知道他是大小姐孩子的爸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放人进了门:“……路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有东西要给她。”路清珩扬起自己手中的礼物盒。
他知道,今天是沈韫仪外公的忌日。
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个八音盒亲手交给她。
管家是知道沈韫仪对路清珩的特殊的。
就路清珩这一个个保温桶往他们家给大小姐送饭,送各种补品的架势,再加上他们还有个孩子。
管家当即道:“大小姐在楼上露台。”
他也是知道每到这个日子大小姐就会不开心,还是希望这位路先生能让大小姐高兴一些的。
不过,这路先生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少爷也不带……不然,大小姐开心起来的几率还会更大一些。
路清珩难得理会别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提着沉甸甸的礼物就是直接上了楼。
这个八音盒是他亲手做的,因为他听说沈韫仪小时候有个一模一样的……
为了制作这个八音盒,给沈韫仪一个惊喜,当年他天天背着沈韫仪,夜里就跟做贼一样,还跟隔壁历史系,考古系的教授学习了该怎么仿古,做旧,历时大半年他才一点点不假手于人的完成了这个八音盒……
路清珩上了楼,正打算把礼物给沈韫仪,一推开门,却看到了满地的酒瓶和已经喝到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神也略带迷离的女人。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路清珩把礼物放到一边,当即蹙眉。
沈韫仪可能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了,已是顾不上维持自己的温柔和煦,八面玲珑,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冷冷地看着路清珩便问:“你怎么来了?”
她问完,看也不看路清珩一眼,就又是倒了一杯酒。
就要直接干。
她其实真的很像醉一场,体验一下不省人事的滋味,但她酒量实在太好了,根本醉不了。
“你醉了,别喝了。”路清珩面对沈韫仪少有强势的时候,见状当即一步上前,眉心紧皱,一把夺下了沈韫仪手中的酒杯。
沈韫仪可能是真的醉了,把礼貌和克制忘得一干二净,伸手就要抢夺路清珩手中的酒杯,没好气的横了路清珩一眼:“我没醉!”
她的眼神高傲而又不耐烦,就像是在嫌弃路清珩是什么麻烦又令她无法摆脱的垃圾。
路清珩态度强硬的一手制住她,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酒杯就是不肯给她,淡淡道:“我说你醉了,就是醉了。”
沈韫仪心里烦躁得厉害,路清珩越是捧着她,她就越是冷漠,见够不到酒杯,当即不耐烦的一把推开了路清珩。
可她醉了酒,在用力过猛,推开路清珩的刹那,险些自己也跌倒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从蹦极一样急速坠落,但却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里。
路清珩抱住了她。
沈韫仪无力再推开他,在路清珩的搀扶下,坐到了露台边的沙发床上。
路清珩一抱住她,就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酒气,此时的沈韫仪再没了平日的和煦温婉,将骨子里的冷清全部体现了出来。
但路清珩却半点也不觉得自己会被这冷冻伤,反而觉得沈韫仪冷得让人心疼。
路清珩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
沈韫仪对上他的视线,感觉好像是自己不论怎么态度恶劣,怎么发脾气,这个男人都不会对她生气一样。
她不能理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认真的目光看着路清珩,轻声问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沈韫仪是无所不能的?”
路清珩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韫仪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便自问自答了下去:“沈韫仪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到了最后,她才发现,她不过是在自以为是,夜郎自大而已。”
小时候,在选择推开外公外婆的时候,沈韫仪在心里想,她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很快等到她掌握了足够的权势,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她的时候,她就把外婆外婆接回来,天天和他们待在一起,也没人敢说她一句,到时候她和外公外婆就能再也不分开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馈赠从来都是有价格的!
世事也不会全如她所想的一般发展……
就算她机关算尽,运筹帷幄,把一切思虑得再周全,也终究还是斗不过天命。
没有什么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她。
上天是不会让一个人把什么好都占全的!
在外公外婆去世以后,沈韫仪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一个人在想,她出身就已经是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了,就算什么也不干她这辈子也不会缺钱花。
她为什么非要去争,非要去抢,非要去报仇呢?
她如果能够放下执念,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随心所欲的陪在外公外婆身边尽孝,为他们颐养天年,承欢膝下……那样子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幸福很多,快乐很多?外公外婆也不会带着遗憾和孤独离世。
可世上没有如果,再睁开眼,她仍是那个冷血无情,谁也不在乎的沈小姐。
“不,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无所不能过。”路清珩淡淡看着她,沉声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努力很努力,想要保护身边所有人,以为自己能把天撑起来,却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小女孩而已。”
他从来没有觉得沈韫仪无所不能过,他一直心疼的都不是她的柔弱,而是她的不肯服输,不肯示弱。
他见过很多时候的沈韫仪,温柔的,谈笑晏晏的,八面玲珑的,游刃有余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但无一不是自信的……他从未见过如现在这般自我否定的沈韫仪。
沈韫仪听到他这种说法,顿时觉得有点可笑:“小女孩?”
在父母死后,她从小就已自己是大家姐,是未来的家族继承人自居了。
哪怕亲近如沈佳慧,也是不可能真正把她当孩子看的,而向来对她要求严格的沈老爷子就更加不会了。
她从未觉得过有人会认为她是小女孩?
“你喜欢我吗?”沈韫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突然笑出了声。
“当然。”路清珩毫不迟疑,但却没有急于表白自己,而是语带讥嘲地看着她,不知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不然,你以为我坐在这里干什么?”
“专程过来看你发酒疯?”
“切,你喜欢我什么?”沈韫仪听了他这话,却是一下子嗤笑出了声:“美貌?家世?金钱?权势?”
她冷笑出声:“你了解我吗?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吗?”
“我个人觉得,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比我更加了解你。”路清珩直言不讳,在某些方面他总是有着极致的自信。
从认识沈韫仪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孩是完美的,完美得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待人接物,行为处事都能游刃有余,看起来温柔亲切,实则骨子里却是沁入肺腑的冰凉。
很多人觉得,沈韫仪就像是一块无瑕的玉,是一支亭亭净植的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只能放在案台上供起来,供人观赏,而不能贴身佩戴。
因为太冷了。
会刺伤,冻伤很多人。
但路清珩却不在乎,从见到沈韫仪开始,他就很想温暖她,保护她,就算牺牲自己,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了解?”沈韫仪喃喃重复将这个词,念了不知多少次。
念到路清珩都觉得她是不是开始说胡话的时候,沈韫仪才冷声道:“你别以为我现在看起来很温柔,对孩子也好,你就觉得我是什么好女人,好母亲了?”
“我告诉你吧,如果你们威胁到我的事业,我能抛弃你们第一次,就能抛弃第二次。”沈韫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将狠话说道了极致:“在我的权势和地位面前,没有什么是我所不能舍弃的,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我的外公外婆,从小陪伴我的保姆……”
她其实不懂世上怎么会有路清珩这样的人?
他脑子是有问题吗?
自己都曾经那样对待过他,那么极尽的羞辱过他了,他怎么还能对自己这样一个人贴上来?从来没有责怪,怨恨过呢?
很多时候,沈韫仪甚至觉得路煦阳初见她时,那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沈韫仪至今仍记得,青梅竹马的江绍谦问过她的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是你的小节,你父母的遗物,从小陪伴你长大的保姆,你的外公外婆……”
“还是我?”
就算表面上看上去再怎么温柔和善,但沈韫仪一直都知道自己骨子里是冷的,她的前半生都在为了那个虚无的位置做着舍弃。
最开始,她还会幻想着等到自己功成名就了,就去拿回自己心爱的东西。
等到长大了,她才意识到,没有什么会为她停留在原地。
那些被她抛弃的东西,也不会回来找她。
因为沈老爷子说,想要做沈家的继承人是不能有软肋的,她就没有任何理由的亲自开除了从小照顾自己,对自己极好,把自己当做自家孩子一样看待的保姆。
等到她长大了,听说保姆生了病,想要出钱出力帮忙。
她的家人却拒绝了她,说:“我们怎么要得起沈大小姐的钱呢?”
就算她后来把组织绑架的三房全家和涉及这件事的势力全部送进了牢房,让他们一辈子牢底坐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亲手把老爷子从掌舵人的位置上赶下来,那又如何?
她失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回来了。
只有路清珩是个傻子,是个意料之外。
沈韫仪定定看着路清珩,一字一顿:“你们在我这里,根本一文不值!”
又一次将梦境中的决绝之语重现。
“不要妄自菲薄了。”但路清珩的反应,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沈韫仪听着他这话,却越发恼火,嗤笑出声:“你知道个屁!”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人被写成小说里贪慕虚荣,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恶毒女配,其实不怨的。
她其实就是这样的人。
之所以会主动接近路煦阳,走近路煦阳,挽回这个儿子,不过是她在拥有了权势以后,太贪心了,难以掩盖自己的贪婪,什么都想要而已。
“就算是,也没有关系。”路清珩出乎意料的平静,端起了自己从沈韫仪手里抢过的酒,一饮而尽,声音平淡:“本来我喜欢你,就只是我的事而已。”
“你已经和我分手了,本来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他喜欢沈韫仪想要靠近她,照顾她,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他自己选中的人,不管是什么样子的……他都能自己认,和沈韫仪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之间本不就是他死缠烂打,一厢情愿吗?
他至少还有个路煦阳,不是吗?
沈韫仪把话说得再绝,再狠,也从未做出过任何实质性伤害他的事。
归根到底,还是他占便宜了。
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的。
沈韫仪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会从一个被自己那样羞辱的男人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
“你别把自己逼太狠,对自己要求那么高。你要真的知道,你不是无所不能的,你是人不是神。”路清珩自顾自倒了第二杯酒,一口干了:“我养路煦阳的时候,我也想好好养他,想要做一个好爸爸……”
“可结果,却是他觉得我太严厉了,一直很怕我。信赖保姆多过我,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也不告诉我,甚至听保姆的话瞒着我。”
“挺失败的了。”
路清珩自嘲道:“要是照你对自己的那种要求,我现在就应该羞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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