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之人讥讽江万里,孟钊咬牙切齿。几次欲要冲去,却被江澄拦了下来。
“不知道赵将军为何来此。”赵强虽是赵春的护卫首领,但就如同孟钊一样,虽为江万里的护卫首领,但他同时也是饶州城防军的统领,所以赵强很有可能也是江宁城防军统领。
不过也很可能不是,毕竟江宁和饶州不一样,江宁可是宋朝的重镇,而赵春的身份也远远不是江万里能相比的,所以更有可能赵强就是专门负责保护赵春的。
“你!”赵强显然没想到江澄只是一句轻飘飘地反问,就将自己逼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惧怕元军,想要来寻找张世杰的保护吗。
江澄并没有等到赵强继续说话,好像是自言自语般,又似乎是在和孟钊说话,“张大将军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饶州了吧。”
江澄这话声音不大,但是又恰好能让赵强听见,赵强一听,顿时急了,虽然之前孟钊就已经说了,但他和赵春都认为这是孟钊地位的缘故,不清楚大军的机密,但是江澄的身份可不是孟钊能比的,所以既然江澄也如此说,那么张世杰必然已经不在饶州了。
想到这,赵强再也没了之前的耻高气杨,急冲冲地下了甲板。
江澄这时候才有空看了看瓦屑坝两旁,只见从码头开始,一队又一队的年轻壮丁开始设置一些虚线,用以将聚居的人群分开。稍微年长的男性则搭建一些简陋的帐篷,还有些妇女以及老人,则拣来干枯的树木,开始熬煮稀饭。
“做得不错!”江澄看着孟钊,很是意外,眼下情形看起来还是乱糟糟的,但是比起早上的时候已经好多了,能在小半天的时间让上万的难民开始自发地遵守秩序,这让江澄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孟钊不好意思地笑道,“说起来这都是吴兄弟的功劳!”
江澄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孟钊这个人他可知道,看起来有点像猛张飞,但除非你真有让他刮目相看的能力。自己不算,这么多天一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喊别人为兄弟。
至于吴棋,这段时间他也观察过,要说机灵是有的,但是至于其他,或者是没有机会表现的缘故,也没有看出其他的特长。
“都是孟将军的功劳。”吴棋瑟瑟一笑,他不怕孟钊,却怕江澄,在孟钊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表现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但是在江澄面前可不敢。虽然很多时候江澄表现得更为平易近人。但只要一想到那天他眼不眨心不跳地除掉了四个人,还有那白人斩的传说,以及这些天的魔鬼训练,他就忍不住心中发寒。
“我很可怕吗?”看着吴棋瑟瑟发抖的模样,江澄便将目光投向了孟钊问道。
孟钊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你可不可怕自己不知道吗?
“说说你怎么做到的!”江澄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的和善,虽然在平常他给人的印象也就是这样,如果没有看过他杀人的人,实在想不出来,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美男子,能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地方。
“是,”吴棋深吸一口气,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对于江澄也有一定的了解,只要不做出违背天地良心的事情,江澄对待他们这些人还算不错的。
“江公子,是这样的,眼下难民人数虽多,但只要给他们做个榜样,承诺他们有饭吃,一般而言,这些人就都会听你的了,当然,真遇见那种一定要捣乱的,也要适当地杀人立威了。”
“你们杀了几个人!”吴棋一开口,江澄就听出了他的意思。先施恩,再立威,同时也要给他们希望,这些话说起来简单,但是真要做起来可不简单。
吴棋就不敢说话了,倒是孟钊瓮声瓮气地说道,“三个!都是我动手的。”
江澄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三个人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何况是孟钊动手,显然这三个人的行为已经极大地危害到了其他人的安全。
“很不错!”江澄看着两人,就是他自己,估计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不是说他能力不如吴棋,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让江澄做决定可以,他会根据不同方案,分辨出其中的优势和缺陷,然后再选择出最为可行的那一条方案,但是让他去做具体的事情,反而就不是他所长了,除非让他杀人放火。
又看了看正在忙碌中的难民,江澄便放下心来,其实这些难民们并不傻,只是之前并没有带头之人,现在有了孟钊和吴棋的推动,混乱不堪的场面自然就有了很大的改善,并且朝着更好地方向发展。
“还有一点,一点要让难民们注意自己的卫生。”想起后世,很多的传染病都是因为不讲究卫生而引起的,江澄就不得不让众人把重点放在这上面。
吴棋点头,便让人出去宣传讲究卫生的重要性去了,眼下,他已经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群无赖的首领。
片刻之后,对于吴棋,江澄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人并不是饶州本地人,而是来自景德镇,年轻时候的吴棋在本地也算是个知名度很大的人物,不仅家中有着几座不错的瓷窑。而且自己本身也是个人物,十六岁就考上了举人,但是还没等他正式入朝为官,家中就发生了巨变。
因为家中的烧窑师傅研制出了一种独特的烧窑手法,这手法能大大缩短瓷器出窑的时间,而且出现了“金丝铁线”这种独特的瓷器画面。
但正是因为此,吴家的瓷窑就被乐平县令给盯上了,被县令盯上的吴家瓷窑很快就被逼到了绝境,而原本属于吴棋的官职也被其他一位大人物的后人给取而代之。
数种情况相互交织,吴家父母竟然一命呜呼,吴家父母离世之后,吴家除了最值钱的瓷窑被乐平县令以无赖的方式霸占之后,就是家中值钱的玩意也同样被城中的地痞无赖给抢走。心灰意冷的吴棋一怒之下,便放弃了举人的身份。决定以牙还牙,自己摇身一变也变成了地痞无赖中的一员。
这一变化,转眼间就是十年的时间。如果不是遇见江澄,说不定某一天也要像其他那几个无赖一样,死在别人的刀枪之下。
“该死!”江澄也不知道骂的是这个世道,还是乐平县令,或者是吴棋自己的自甘堕落。
吴棋和孟钊都不敢说话了,江澄本身很少发怒的,即便是那天他杀人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的表情变化。
就在三人寂静之时,从楼船上终于走出了一名士兵,“江公子!我家王爷让你上去。”
这还只是个普通的士兵,但是在和江澄说话的时候也是两眼斜视着天空,想到之前的赵强也是如此,让江澄不得不怀疑,淮王府上的这些护卫是不是都被传染上了斜眼病。
孟钊很是不忿,不要说江澄,就是他自己,都是上过战场和元军碰撞了两会的,而这楼船上的护卫,无非就是从江宁城仓皇出逃的残兵败将罢了。甚至于用残兵败将来形容他们都提高了他们的位置,因为他们可没有和元军动过一刀一枪。
就是吴棋比起这些人都要强上许多,毕竟吴棋还帮助数万的难民建立了简单的秩序。
倒是江澄无所谓,对方要怎么看人是他的自由,但是到了自己的地盘,那就必须听从自己的,否则的话也只能怪沥泉枪不认人了。
几人跟上士兵,才一踏入楼船,就感觉到和外面相比,这里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长长的走廊上,铺满了从波斯井口的名贵地毯,没隔十步,就有一个打扮极为漂亮的女仆,手捧果盘,果盘张盛满了各种水果。如葡萄、黄桃、椰枣、菠萝莓。甚至于还有杜牧诗中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荔枝。
江澄自然无所谓,但是却让跟在后面的孟钊和吴棋两人眼睛都不敢闭上,吴棋自不必说,但江万里一向生活简朴,更不要说孟钊了,和普通百姓相比,他也只能说一日三餐不愁罢了。
前面的护卫看着三人,心中鄙视,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哪能知道王爷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这还只是因为在楼船上,如果是在江宁淮王府。不说女仆数量要多出一辈,其中的吃食更是五花八门。让人目不暇接。
士兵也只是最普通的护卫,还没进到过真正的王府内部,但就算如此,在江宁,王府护卫绝对是最能吸引别人羡慕的目光。
走到二楼入口,士兵便停下了脚步,以他的身份是不能进入到二楼的。
如此一来,每到下一层的楼层入口,便又另外一名士兵接替前面的士兵。
虽然每层楼的带路士兵不一样,但是相同的是他们看到江澄等人的眼神,江澄起先还在猜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得了斜眼病,但是发现他们在彼此之间相望时,斜眼病便神奇地好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孟钊很是不忿,即便对方是王爷属下又如何,但又想到江澄临上船前的交代。要先礼后兵。孟钊本来不懂这意思,还是吴棋给他解释,江公子这是先尽量忍受对方的挑衅,实在不能忍耐,到时候便新账旧账一起算。这才让孟钊一直极力压抑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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