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被禅院真希拖着,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迫前行,直到草坪那头的呼喝声完全听不见,才停下来。
她弯着腰,手撑膝盖,才喘了两口气,忽然一片白光冷飕飕的劈进视野。
“啊?”对危险的天生恐惧和敏感,使灰原哀一屁股跌坐在地。
禅院真希把手里的咒具插进土里。
“这把‘斩月’,到底有什么问题?”她的口气明显有气,又不甘心。
仰望那把快有自己两人高,寒光凛冽的长刀,灰原哀无语了两秒,真希是不是对她的能力,有什么误会?
“抱歉,我对你们……咒术什么的,完全不了解。”
“但之前的咒具你改造之后,我使得很趁手,这把总觉得很不对劲,你快给我看看!”
“我没有这个本事……”
“你有!别敷衍我!”
禅院真希长眉耸起,像要对灰原哀发怒,但瞪了她一会,并没有发作,而是蹲下来,侧头捕捉那张小脸上刻意冷漠的神色。
“我的姓氏,禅院,是咒术界响当当的‘御三家’之一。”真希忽然变了一个无关的话题。
“哦?”灰原哀反而被勾起了些许兴趣。
以为她还记得,熊猫说过,五条悟也是“御三家”之一的家主。
她对于这个认为“短暂擦肩而过”的男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想要了解更多。
“但我从生下来起,就没有咒力!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真依,也只有很低水平的咒力,所以一直被家里人看作不该出生的废物,包括我的亲生母亲,呵呵。”真希充满忿恨的冷笑声,就像刀锋碰撞。
咒力,大概就是他们咒术界,修炼一切能力的基础?等于体育界的体力,科学界的智商?
如果连母亲都嫌弃,那的确很可怜啊……
灰原哀看了一眼脚边的“斩月”,若有所思,她不是完全没思路,只是不想管太宽。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真希突然问。
“没……”灰原哀苦笑,她是没想到会被性格粗豪的真希,看穿心思。
“哼哼,不要否认了,离开这副老土的眼镜,我连咒灵都看不见!外校的人都叫我‘吊车尾’,随便你们怎么认为好了,反正——”真希说着,重重坐到灰原哀身边,抱着膝盖,抬首望天,神态又骄傲又洒脱,“我就认为,我是最强的!并且我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怎么证明?”灰原哀脱口询问时,思维甚至还没跟上。
明明不想管太宽,却对真希的话越来越在意?
明明她不是那么轻易被感动的人……
“我会打败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然后,成为禅院家千年以来,第一位女性家主,哈哈哈!”
真希放声大笑,完全不同于刚才,是从肺腑发出来的,嚣张而充满快意的笑声。
竟然颇有几分五条悟的狂傲风格?
灰原哀微愕的望着她,心脏不由咚咚的跟着这节奏跳起来。
“小哀!”禅院真希蓦的回头。
“啊?”
真希的巴掌高高举起,那飞扬跋扈的神气,灰原哀差点儿误会,自己是不是要挨揍之际,巴掌便沉沉落在肩上。
“你也很强哦!”
“什么嘛……”
“我没有咒力,读书也不太行,但我知道,小哀很强!”
“哪有,我只是个小孩子,也没有咒力……”
“虽然说不清,小哀到底强在哪里,也许是我不熟悉的领域?但我的感觉一定不会错,你也没必要自卑,不就是没有咒力,没有父母亲人吗,我们靠自己!”
我们……
我才不配跟真希说“我们”,真希很强,也很勇敢。
我或许有很强的领域,但一点也不勇敢……
“如果可以,你就帮帮我?”禅院真希在灰原哀肩上用力摇了两下,“我可是从来不求别人的,除了小哀!”
这句话,灰原哀理解了。
真希的意思是,她们一个是咒术世家的女儿,一个是咒术师的妹妹,但都没有咒力,就该为了变强而互相帮助。
呵,真希是把她当做“灰原雄的妹妹”来共情和勉励了?
真希的目光很热,灰原哀侧脸避开,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心虚,还是都有一点。
她决定帮真希,尽管“报答”什么的,令人很困扰。
“这把刀没有问题,是真希的身体跟不上。”
“怎么可能?我身体很强壮,体力也很棒!”
“人体生物学和药学,解释起来很复杂,如果你信任,我可以试试看……”灰原哀轻声说着,顺手拔起一株白蒺藜。
日子平静的过了两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天下午,一年级的学生有两堂文化课。
等五条悟开完校务会回来,回宿舍已找不到灰原哀的人影。
“小哀?”他兴冲冲的推开教室门,跟着又一愣。
教室里摆着五套课座椅,除了狗卷棘出任务不在,禅院真希在趴桌睡大觉,熊猫连课本都是倒着拿的,只有乙骨忧太一人,像在认认真真的上课。
专门为灰原哀增添的桌椅是空着的。
“五条老师……”讲台上的伊地知洁高显然不满,又不明着敢抱怨。
毕竟,校长室,甚至天元殿都随意进出的五条悟,打断他的教学又能算什么事?
“小哀呢?”五条悟问。
“她没来……”伊地知洁高苦笑。
“奇怪,宿舍也没有,能去哪里了?”五条悟挠头嘀咕。
禅院真希一听,顿时睡意全无,从座椅上蹦起来,“课不上了,我帮你去找她吧?”
“不必了!”五条悟摁着她的脑袋,把人摁回座椅,“你给我老老实实上课,本哥哥自己会找。”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禅院真希瞪着他的背影,忿忿不平的低骂:“老老实实,你自己的字典里有这个词吗?学生时代受罚第一的家伙!”
她是不知道灰原哀跑哪里玩了,不过,两人约好,晚间她要去找小哀,蒙眼笨蛋态度这么差,偏不告诉他!
出了教学楼,五条悟便蹦上半空,俯视搜寻,很快在校区一个不常使用,杂草丛生的角落,发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藏在草木间不知在做什么。
五条悟连忙跳下去,扬声呼唤:“小哀!”
灰原哀抬眼看看他,对五条悟的从天而降,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小心啊,万一被蛇咬就糟了。”
“日本位于北纬20°至46°,现有发现蛇的种类,这个季节都是冬眠的。”
灰原哀用淡淡的口气,说着五条悟似懂非懂的话,并不停止手上做的事。
“哈?”五条悟一时被噎住了。
他这才发现,灰原哀拔起了一丛白色的小花,在她脚边,放着一只小篮子,里面盛了不少花花草草。
原来,小哀是来采花儿玩的!
这才对嘛,八岁的小女孩喜欢花花草草,总好过闷在房间里,看那些大部头的“天书”。
“小哀,哥哥编个花环给你好不好?”五条悟有心讨好她。
“不好,你别妨碍我。”
“别这么冷淡嘛,我可是一下班,就来陪小哀玩哦!”
灰原哀不理会他,自顾往前走,在草丛中寻找,五条悟兴致满满,也从草丛中挑选色彩鲜艳的野花,编起花环来。
“小哀,编好了哦,来戴戴看?”
“我才不要!”
“很好看呀,哥哥审美很棒吧?小哀戴起来,肯定像个美丽的小公主!”没有追女生,也没有带女娃经验的五条悟,说着烂大街的花言巧语。
灰原哀牙根发酸,眼看五条悟拿着花环往头上套过来,慌忙跑着躲开了。
“不好看,你审美太差了!”
她很少这么损人,但他手里的花环实在一言难尽,宁可狠狠打击,也绝对不要戴!
“嗳?”五条悟夸张的叹气,中颇有几分真实的失望。
“真的很难看吗?可她明明夸我编的很好,女孩子的审美,会相差这么大?”
灰原哀心里一动,问:“她,谁呀?”
“不就是……咦?”五条悟话说一半,忽然茫然,低头看看手里的花环,似乎记忆突然中断。
“不说算了。”
“不是不说,奇怪,是我……记错了?”
“呵……”灰原哀鄙夷一笑。
他还不如说忘了,还没有这么假。
他刚才说漏嘴了,是跟“女孩子”有关的事吧?他的前女友吗?
不愿说也正常,反正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灰原哀提了篮子就走。
“小哀,等等哥哥呀!”五条悟追上去,把花环硬套在她头上。
结果,被灰原哀一把扯下,丢回他怀里。
“咦,生气了?”五条悟纳闷。
他哪里得罪小哀了吗?就因为花环不好看?
五条悟猜错了,灰原哀也猜错了,他并没有刻意对她隐瞒什么。
在他记忆中,仿佛曾经有过关于编花环、关于女孩子的碎片,在脑海中瞬间闪现。
但极短、极模糊,倏忽来去,好像只是他一时的幻觉,又好像遥远、不重要的可以随便遗忘的少年梦。
反正除了小哀,他可没有讨好过其他女孩子。
啧,要怎样才能让她高兴一点,喜欢本哥哥一点呢?
小哀人在他身边,都占了先手,还被七海建人比下去,那可是很丢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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