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肩膀被轻轻碰触,五条悟转头,看见灰原哀把下巴搁在他肩头,目视前方,又似乎没有焦距,睫毛不规律的抖动,像极了满怀心思的小大人。
五条悟又追问:“肯定有啊,说嘛说嘛,哥哥刚才没听清楚?”
“真的没有……”
“小哀越不说,我就越想知道,晚上要睡不着觉了怎么办?”
他是故意逗着灰原哀玩,希望她到了新环境,心情可以轻松一点,便把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表演的活灵活现。
二十六岁的大人了呀,为了我,肯做到这份上,真的好么?
不,他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灰原妹妹”……
灰原哀咬住嘴唇,摇了摇头,坚定的表示“没什么”。
“那好吧。”五条悟只得捏了捏她的脸蛋。
咦,怎么热热的?
他这才觉察到,灰原哀不仅脸皮发热,细看肌肤下方,似乎还透出一层浅浅的绯红色。
小哀这是……害羞了?有发生什么令她害羞的事吗?
但五条悟知道,很难再从她口中掏出心里话了。
这是他莫大的遗憾,无论再怎么用心,他终究是个男的,真不擅长养育女孩,甚至连她的小心事都摸不到。
小哀到底还是需要一位女性来陪伴,会比较好吧?
五条悟心思刚动,门外便传来飒沓的脚步声,不一会,真希和熊猫便到了门前,一人手里拎了件灰原哀的行李。
“小哀,你的东西来了!特别是那些宝贝的实验器材,我亲自拿——”
真希嚷嚷到门前,看见五条悟还在,想起不久前还为了买这些东西,带着小哀偷跑出去,忙舌头一吐,躲到熊猫身后了。
灰原哀赶紧在五条悟肩上一推,从他臂弯滑落下地,努力神色如常,轻轻说了声:“谢谢。”
“你们都安顿好吗?”五条悟为了,“忧太和棘呢?”
熊猫指了指外边,“他们两个呀,帮管家大叔找那个刺头小弟去咯。”
他说的“刺头小弟”,是伏黑惠。
五条悟听了,不以为然的摇头,“根本没必要找,惠肯定躲在哪里生闷气,一会自己就回来了,任性小鬼就不能纵容。”
惠的确是任性小孩,但他有坚定的理想,不会离开咒术界的试炼和强大的养父。
这一点,五条悟很相信。
当他大言炎炎的说出“任性小鬼不能纵容”时,真希和熊猫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灰原哀,脸上的表情再明显不过了:
就你这宠妹狂人,也配说这种话?
灰原哀连忙又低头,拖拽地上的旅行箱。
果然,五条悟立马夸张的叫起来:“放着放着,这么重小哀可搬不动,要是砸痛了脚,哥哥可是很心疼的!看着干嘛,你们两个,帮小哀把东西拿出来呀?”
“是了,老爷——”真希和熊猫,故意拖着长长的怪腔调。
“小哀,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那熊孩子回来了没有。”
走出房门,五条悟就掏出了手机。
有一件事,他计划了好久,又因为犹豫而没有执行,那就是给小哀找一位家庭教师。
最好是学识丰富,性格开朗,又善解人意的年轻女性,不仅可以教小哀读书、做实验,还能陪她谈谈心。
只不过,小哀会不会排斥跟陌生人相处?
五条悟刚掏出手机,就一拍脑门,“哎哟”的叫出声来。
不知何时,他把手机误触成了静音,屏幕上赫然显示五个未接来电,全来自那个连他都得迁就三分的家伙——
七海建人!
此刻,七海建人正左手捏着手机,右手提着箱子,箱子里不时传出吱吱的叫声。
手机屏幕第五次暗下来,他脸上的表情,就像眼前要出现个人,下一秒钟就会挨揍。
得知灰原哀今天就会搬到五条家生活,七海建人特地请了假,买了一笼子小白鼠,兴冲冲的赶过来。
毕竟时隔近十年没再来,他对五条家的位置有些记不清了,到了附近,就一直拨打五条悟的手机。
没想到,那混蛋又故意不接!
在七海建人看来,性格恶劣的五条悟,知道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妹妹,才故意耍把戏抻着他!
七海建人站在巷口的大榕树下,铁青着脸,咬牙低骂:“五条悟,你这,大混蛋!”
正当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之际,忽然头顶传来人声:“喂,你骂谁?”
是个男声,仿佛犹有一点稚气,但语气森然,使人听了心生寒意。
尤其是七海建人,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被人迫到近处,还浑然不觉的情况了。
他霍的抬头,就看见一段大树杈上,歪靠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容貌十分俊秀,却压着眼皮,态度倨傲的俯视他,颇有几分敌意似的。
不用说,这少年就是赌气跑出五条家的伏黑惠了。
他心情很差,不止因为五条悟纵容学生戏弄他,让他叫个小屁孩“姑姑”,还因为和与熊猫、乙骨忧太的须臾交手,更确认了自己能力的不足。
津美纪还躺在医院,如果我无法迅速强大起来,就不能解除她身上的咒术,不能找出凶手,为她报仇!
津美纪,是伏黑惠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平时相处并不好,他嫌她啰嗦、碍事。
可一旦她人事不省,对他不闻不问,伏黑惠才发觉,从自己的世界直到内心,仿佛都被掏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说不出的愧疚,说不出的痛苦!
他藏在这树上,独自咀嚼痛苦,却发现一个行迹可疑的男人,提着更可疑的箱子,在巷口走来走去,居然还骂起了五条悟?
伏黑惠对“养父”的心情十分复杂,感激他将自己从禅院家“赎”出来,发自内心佩服他强大的实力,但对他拙劣的“管教方式”又非常排斥。
尤其是,在伏黑惠的内心,早将五条悟列为最终要超越的人生目标。
天底下只有我一人,偶尔可以不尊敬他,别人骂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伏黑惠心情不好,七海建人心情更差。
这八年多,他早习惯生活于各种“规则”中,“大人要爱护小孩,小孩要尊敬大人”,就是其中一条。
“今天是上学日吧?逃学了?你在哪所学校读书?”七海建人冷峻的问上去。
这又戳到了伏黑惠心头痛处,冷漠的语气变的犀利,“关你的事吗?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在骂谁?”
七海建人浓眉一沉,决定多少给这傲慢小孩一点教训。
他盯着伏黑惠,忽然抬手,隔空朝树干一弹,已送出一股强劲的咒力。
树干像被无形的炮弹击中,猛烈的摇晃,伏黑惠猝不及防,从树上掉了下来。
七海建人没想让他受伤,咒力又一带,目的是让他屁股着地,摔一跤会疼就好了。
没想到,伏黑惠人在半空拧身,双脚蹬上树干,一个筋斗翻出去,在十多米开外平稳落地。
他眸色浓黑,迸射出更鲜明的敌意,沉声喝问:“你会咒术?你是诅咒师?”
“嗯?”七海建人的诧异,不亚于伏黑惠。
他没想到,这顽劣的“逃学小鬼”,不仅身手敏捷,还知道“咒术”?
七海建人又将伏黑惠审视一番,谨慎的问:“你是咒术学校的学生?”
“不是。”伏黑惠的回答,颇有几分不耐。
谁让五条悟老是说,他现在修为还不够,再不努力的话,就没有资格入学咒术高专。
“那你是谁家的小孩?”
“应该由我来审问你!”
伏黑惠并非争强好胜,此刻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因为,刚才七海建人展现的实力,至少有准一级以上的水准,而日本这个级别以上的咒术师,五条悟都给他介绍过了。
既然不是咒术师,手里还提着像是老鼠叫的恶心东西,那就肯定是诅咒师了!
七海建人给灰原哀带来的实验用小白鼠,坚定了伏黑惠的误会。
他决定,要擒拿下这名邪恶的“诅咒师”,为了保护五条家的安宁,为了身为未来咒术师的责任!
“既然这样,就让我带你到家长老师跟前,打戒尺吧!”七海建人连笼子都没放下,只略微松了松领带。
这明显轻视的态度,刺激了伏黑惠,决定先发制人。
他伸出双手,在树丛间落下的光线里击掌。
“玉犬!”他低喝。
一黑一白两只大犬,自光影中跳出,龇牙吐信的扑向对手。
七海建人反而退了一步,伏黑惠不认得他,他却认得这咒术。
虽然还很粗浅,但这少年使出的,的确是“御三家”的禅院家,世代相传的“十影术”!
要击毙双犬很容易,但他不能这么做了。
七海建人侧身,闪电般的出手,抓住了黑犬的脖子,又飞起一脚,将白犬踹上半空。
好,好厉害!
伏黑惠登时色变,犹豫是指挥双犬继续攻击,还是放出其他式神,或者干脆自己上?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将白犬捞在手里,落在了七海建人和伏黑惠之间。
“是你?”看到这人,七海建人就来气。
伏黑惠眼底闪过一霎惧色,很快又倨傲的挺起胸膛。
“怎么了,七海,刚见面就欺负后辈?”五条悟笑嘻嘻的问。
“后辈?”
咦,他们认识?
七海建人和伏黑惠都感到惊讶。
“这孩子是谁?”
“是我的养子,伏黑惠。”五条悟把白犬往后一丢,招手,“惠,过来,给七海叔叔道歉,说你刚才失礼了。”
伏黑惠更惊讶,接着又头皮一麻。
这才半天功夫,五条悟就尽给他找“长辈”,刚才是“姑姑”,现在又是“叔叔”。
难道接下来的日子,谁都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了吗?
“你的,养子?他不是禅院——”
“哎!”五条悟朝七海建人挤眼睛,暗示他别当面问。
从小没了亲妈,又被亲爸卖掉,再被亲爷爷倒手卖给了他,唯一亲近的姐姐也生死难料,这孩子的命运不能再坎坷了。
七海建人只是好奇,并不很在意,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于是他把也把黑犬丢给伏黑惠,放手揪住五条悟的衣襟,厉声喝令:“快带我去见小哀!”
“哈哈,别生气嘛,我又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混蛋,你就是!你怕我抢走小哀!”
“笑话,在小哀心目中,我这个哥哥比你重要一百倍!”
“放,放——”七海建人瞥了一眼伏黑惠,总算忍住没说那个字。
伏黑惠默默收了玉犬,不只是受挫的郁闷,更纳闷这两个分明很强的大男人,为了那冷脸小女孩,为什么都表现的活像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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