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算是比较幸福的家庭。

    我们家拥有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不愁住,也不愁吃。父亲是一个高级技术工人,听说技术方向很稀有,被大家所敬佩。母亲则是另外一家企业的高管,也是被很多人敬重。父母相敬如宾,对我更是关爱有加。

    “爸爸,我想要这部单车。”我一开口,父亲就会露出宠溺的笑容。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他,都绝对会说,这是一个溺爱孩子的笨蛋父母。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还不会骑吧?一上来就买这种没有辅助轮的,不好吧?”父亲根本没有去看价格贴条。这对一个一般家庭来说,都是要再三犹豫的价格。他眼里只有我,担心我能不能驾驭它,会不会受伤。

    “这不是有爸爸你嘛?你带着我骑就好啦!”我一直认为父亲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这世界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跟何况是教我骑车这么简单的事。

    “这么看好你爸爸我?好!那就冲了!”父亲没有犹豫,直接喊店员来打包带走。

    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会骑车跟学会呼吸一样简单。很快,我已经可以随意地骑行了。父亲见我如此熟练,也过来挑逗我玩。

    开心的父亲一边追着我跑,一边放声大笑,接着很自然的一屁股坐到了我这部小小单车的后座。

    谁也没想到我们巨大的体重差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单车翘飞了,我人飞出去了好几米。所幸的是,我并没有头先着地,而是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着地。小孩子的骨骼毕竟还是很脆弱的,我成功摔断了左脚后跟的关节。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有多痛了,只记得当时一直在哭。父亲抱起我,我也不知道他往哪里跑,只记得背后能感受到他炽热跳动心脏的温度,以及在一棵大榕树下,有个人治好了我的脚,打了很多很难闻的药。

    小孩子,基本都是好动的生物。对一个摔断脚的小孩来说,几乎就是坐牢。被判刑在家里坐牢三个月的我,被动喜欢上了看书,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很多很多的奥秘。也许是作为安慰和补偿,每天下午,母亲都会给我带一个芭菲,或者是其他的甜食。这慢慢成为了我每天最大的期许,期待着明天会有不一样的芭菲,更好吃的甜品。

    当然,白天的简单幸福的生活并不是没有代价。除了第一天的麻醉,我几乎每天晚上都痛得睡不着。这三个月怎么熬过来的,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有一个男人,他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抱着我睡,轻轻拍打着我,哄着我。

    我从这些刻在我dna记忆片段中,已经深刻了解到,这个男人对我的爱,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

    上帝会给你开了一扇窗,但也许会砸烂你的门,而寒风也会顺着破烂的门长驱直入。就在我们沉溺在小小的幸福之中的时候,我父亲他,失业了。据说他砸进去一大半辈子研发的技术,被淘汰了。父亲不服气,坚持自己的主张,最后满身犟脾气的他被请离。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回到家的父亲一直在咒骂目光短浅的公司领导。

    “东家不打,打西家。大不了换一家公司咯。”母亲安慰父亲,当时的我也觉得,凭父亲的实力,大把公司抢着要。

    那时候起,每天父亲都接到无数的电话,最后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了吵架,最后结果不了了之。

    每次,我和母亲都会去安慰父亲。凭借我对父亲的敬仰,我更愿意相信是那些人有眼不识泰山。

    这件事情就这么拖着拖着,过去了好几个月。单纯就影响而言,其实对我们家是没什么影响的,母亲的收入也还不错,家庭运作应该说是正常也不为过。

    母亲也没有任何怨言,任由父亲追寻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外界,慢慢流传起了一种说法,父亲胃不好,是一个只会吃软饭的软蛋。起初,谁也没有在意这样一些难听的流言,我也坚信我们家庭的羁绊并不会被这些“水流”所冲散。

    直到有一天,母亲好意规劝地开口说了一句,劝父亲尝试新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我的能力比不上那群三流?”父亲愤怒的声音直接穿透了整个房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母亲想说点什么,但停住了

    “我知道,你想说这个家全靠你一个人撑着,大家很久以前就说了,你比我优秀,是下嫁给我。”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想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慢慢地,和平的聊天也能演变成对攻的吵架。当时幼小的我,只能选择手无足措。

    房子门的窟窿越来越大,推倒这个破门房子的,不过是早晚都会来到的契机。

    吵得越来越频繁的两人,终于有一天,父亲动手打了母亲一巴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接踵而至的是无数的恐怖。

    “你爸只不过是一时想不开,没事的。”挨打的母亲反过来安慰我。

    我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只能给她一个拥抱以安慰。

    在这之后,母亲经常抱着我,安慰我,跟我讲述父亲过去跟她的一些甜蜜往事,一直重复着,父亲他没变,只是需要时间去恢复。

    就这样,不知道重复了多久,或者说,我自己本身根本没有想去记住这段时间,也有可能,是我麻木了。

    没有人再提父亲工作上的事,父亲从那时候起,也一直窝在了家里。只不过家里变得很安静,也很寒冷。

    直到有一天,母亲她逃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语,丢下一切,逃走了。毫无预兆,也毫无音讯,至今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难道她觉得逃避就能当做一切都没有改变吗?她这样的做法,只不过是一个懦夫。

    失去了暴力发泄口的父亲,并没有就此停下,对象慢慢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一直坚信着那个夏天的父亲,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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