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晢哽咽着说:“阿朝,你快醒醒吧,我再也不凶你了……”说着说着,赵煜晢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大了:“老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连一个回应都不给我,等你伤好了,老子一定马上娶了你……”

    赵煜晢看着如此老实的徐子寰安静的躺在床上慌张极了,他传召了给徐子寰医治的御医:“你觉得这个伤口像是何人所为?”

    赵煜晢抱她之时她身边的血液还是热的,一定是刚受伤没多久,与刺史死亡的时间一定不一样。

    “这……”

    看御医支支吾吾的样子,他便知道了大概:“但说无妨。”

    “御史大人惯用手是否是右手?”

    “是。”

    “那就对了,伤口会有些偏右。伤口向下略勾,程度由深到浅。这怕是御史大人自己……”

    “好了,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赵煜晢看着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的徐子寰:这丫头,胆子还真不小,怪不得大家都这么喜欢她。

    赵煜晢此时正后悔着,他怎么可以利用徐子寰!刺杀梁州刺史和让他们离开梁州的的方法多的是……只是赵煜晢怎么也想不到,为了不被误会徐子寰竟然会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手。

    不过,像赵煜晢这样残忍无情之人又能愧疚多久呢?就算没有徐子寰,也会有别人被他无情的利用,他大可不必如此假惺惺的,看着还真是不像他了。

    赵煜晢在她旁边守到了晚上,徐子寰身上的虚汗越发的多,嘴唇惨白,裂纹中掺杂着血丝,像沧桑的树干一样,连呼吸都变得薄弱。

    赵煜晢此时已经后悔到手足无措,当御医说徐子寰恐怕活不过这一晚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头而下击中了一样,彻底被击溃了。

    他此时还紧紧牵着徐子寰的手,他不懂医术,没办法救人性命,他跪坐在地上像是在忏悔。

    他们相识短短月余,赵煜晢却喜爱她到无法言喻,对一个人的爱慕竟真的无关时间,情爱果真是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东西。

    他此时绝望到像是失去了生死相伴、相爱相守的家人一样,仿佛回到了阿姊和亲的那段日子,一夜之间亲人离别,此生难见。

    他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徐子寰,时时关注着她的每个状态,平平安安许是听说了徐子寰再难醒来的事情,情急之下破门而入,安安忙着去照看她,平平却将剑抵在了赵煜晢的脖子上。

    赵煜晢也没心情再说些什么,直到他起身将平平带到了院子里才一把打掉他脖子上的冷剑。

    “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我?”

    赵煜晢一旦离开了徐子寰的身边就又变成了冷血暴戾的恶魔,他真的是太自信了,真真以为这世间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可平平带着必死的决心,就是全身被捅满了窟窿也不会让他活过今夜。

    他知道这都在赵煜晢的计划里,骁骑之内都是精兵强将,若不是受意赵煜晢,想要在这小小的衙门刺杀朝廷命官,除非是神仙。

    “你到底是真心喜爱她还是只是想利用她而已。”

    “我是真心的,但可以利用之人刚好是自己喜爱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煜晢到现在还是嘴硬,他虽心里觉得两全其美,但早就后悔利用了她,事情没发生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一旦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才觉得悔恨。

    “你倒是两全其美了,可是她呢,她就要死了。”

    此时他面前的赵煜晢冷血自私,再不是处处粘着阿朝、替她奔波的人了,平平心中有恨,不吐不快。

    “众人只知青州徐氏是梁国第一大世家,可百年名声全靠主脉支撑着,徐淮阳和徐淮忠这一脉虽为青州徐氏主脉,但自祖宗开始便人丁稀少,旁支虎视眈眈却碌碌无为,草包无数,只到金银财帛,却常常背地里拿着主脉的名声做些乌七八糟的勾当,找到机会就想趁机霸占主脉的财产和势力。徐家在长安夹在各大世家中间更是如履薄冰,整个长安和青州都在等着徐家的状元娘子犯错,偏你却毫不在意……”

    “徐子寰虽蛮横无理、市井习气,但她从七岁开始便同长安的夫人、娘子们斗勇斗狠,她在长安时无一日安宁,她曾被公侯家的的娘子们困在刚下过大雪的林子里,被冻了一整天,没告诉任何人,愣是哆嗦了三四日,她刚到长安时处处被人排挤,没人能帮她,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挺过来的。她从未招惹你,你却总是欺负她,现在还要害死她是吗?”

    赵煜晢他怎么知道百年世家立世是多么举步维艰,错一步便是全族上千人的命啊。

    自古扯上了朝廷官员的人命官司必然被官场上的敌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别看徐氏是百年世家,可多数子孙胸无大志只知享乐,徐氏旁支在朝廷的地位日渐衰落,若不是主脉代代出状元,娘子郎君个个争气,也不会荣华到今日。

    “我虽是在利用她,可我一定会救她和徐家的。”

    “你拿什么救?是三十万的镇南军还是骁骑?你知不知道,若是她今日真的活着从刺史房间出来,对你来说是计谋得逞,对整个青州徐氏来说却是灭顶之灾,你是有本事抵得过长安世家和朝廷众臣的明枪暗箭,或是有胆子为她马踏长安吗?你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吗?你懂什么是情爱吗,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处处算计她的。你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对她是什么情感吧,你只觉得她是你见过最特别的,可是她对每个人来说都很特别,但从未有一个人打着爱她的旗号去伤害她、利用她。”

    听了平平的一番话,才知道,原来生在名门世族的徐子寰并没有比他活的容易多少。他觉得他自己一个人便能解决落在徐子寰头上的麻烦,或许他真的可以,但他不了解徐子寰,她可不会将希望和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但她若是醒来,我定会如实相告,若醒不来,我便送你下去陪她。”

    “她若是知道了这些,就算是她醒了过来我也不会让她活着。你自己掂量,你最好时刻关注着她,不要让她多管闲事。”

    他是随口一说吓唬平平的,可在平平看来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和凶神恶煞又自私无情的嘴脸。

    “带着安安出去,今晚我要亲自守着她。”

    说着,赵煜晢大步走了进去,赶走了所有人。

    平平心中气愤,见到路过的大木头便立刻将剑刺了过去,大木头连连躲闪,最后避之不及,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平平收了剑转身就要离开。

    “平平,殿下不是有意的,你千万不要再怪他了。”

    徐子寰都要死了,这些人还在推卸责任!平平转身后又将刚要起身的大木头踹倒在地,大木头忙着起身没说什么。

    赵煜晢这么做确实是想得到皇位,很多人以为他只是为了自保,其实,他觉得自己身为梁国的皇族,天生便有一统天下的使命。

    只是最近几十年来的皇帝都是仁善慈悲的,如今梁国国力大不如前了,任谁都能捏上一把,早就需要他这样有野心又强势的人了,这几个皇子中只有他看起来能担当大任,不过太过暴戾,是谁都难以控制的。

    “左右你是知道殿下密谋的,今日看在徐御史的面子上饶你一回,若你真的坏事便只有死路一条。”

    赵煜晢坐在地上,给徐子寰盖好了被子,时不时的有御医进来送药,说是熬过这一晚便没有生命危险。

    他不知道怎么熬过这长夜,像是在打仗的夜晚,身边死尸无数,可已经累的快要抬不起剑了,天却怎么也没有变亮,身边火光漫天,喧嚣一夜,到最后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曾迎着晨光放下手中的剑,可城内却连为他开城门的人都没有了,现在他便又有了那时孤寂和无助的感觉。

    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阿朝,我给你讲故事好吗?你听我的故事就不要一直睡了好吗。”

    赵煜晢开始回忆起他们在最北边冀州的故事。

    “我十二岁的时候去了冀州镇守。那里连接着草原,我们常常跟草原上的牧民一起生活,那里四周都是青草山丘,就连吹来的风中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当我站在四下无人的草原上时,我觉得我放下了所有仇恨和野心,只想在这里放放牛羊,简单又快乐。”

    “草原上的风都是有力量的,它能将我推着走,我和你的哥哥们经常迎着风站在山坡上玩闹。”

    “有一次库莫溪派人潜入军营,毒死了几百匹战马,我和你两个哥哥想趁着天黑将他们的粮草都烧了,可是你三哥哥徐子旋偏说晚上去像做贼一样,不够勇猛,要我们趁天亮时光明正大的去,让他们体会一下王军神圣的威严,我们也都觉得刺激,便应了下来。第二日我们起了个大早,想方设法的混了进去,不仅烧光了他们的粮草,还烧了他们的小半个牙帐,我们跟着人混到了王庭,我还射下了库莫溪王养了三十多年的雄鹰,气得他瘫了大半年。”

    “草原的人爽朗可爱,等你醒了我便带你去可好,若你看到了广袤无垠的草地一定会喜欢的,那里真的跟诗里写的,画里画的一样美,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霄。”

    “等你不想在长安生活了,我便带你走遍戈壁沙漠和草原青山。”

    赵煜晢说的津津有味,可是徐子寰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他实是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喜欢一个人,他这一瞬间竟分不清自己是愧疚之情还是爱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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