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伯一行人的行踪原本就受各方瞩目,  他们又在渡口大闹了一场,傅希言不信刘家没有得到消息。可车行数日,他们从荆门到江陵的这一路,  刘家始终不动如山,叫人捉摸不透态度。

    直到马车抵达江陵城城门,  才看到迎接的队伍里,除了先一步过来置业的管家,  旁边还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

    那汉子身着锦衣,姿态恭敬,  不似武将,  倒像是个掌柜。

    马车刚刚停下来,  那汉子便抢在管家前面,  先一步向车内的傅辅行礼:“骠骑将军刘府管家奉家主之命向永丰伯请安。”

    傅辅打开车窗:“刘将军有心了,  代我道谢。”

    刘府管家又说:“将军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前来,  但已为伯爷备下住所,  房契在此,还请伯爷笑纳。”他从怀中拿出房契递过去。

    傅辅目光看向自己的管家。

    管家立刻上前,也呈上房契:“伯爷,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刘府管家说:“你买的是房舍靠近小东门,离码头近,  每日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  怕是有些吵闹了。我挑的这个就在将军府附近,来往都是贵人,  也安静。”这话透露了一个意思,  傅家管家这几日的行动一直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不等傅辅开口,  就听马车里的傅夫人慢悠悠地说:“是我吩咐他买个热闹些的地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挺好,我们初来乍到,正该住人多的地方,安全。”

    刘府管家碰了个钉子,便讪讪地道:“是,是。”

    傅辅说:“刘将军既有要是在身,那傅某今日就不上门拜访了,等刘将军得闲了,我们再聚。”

    刘府管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傅辅已经关上了车窗,敲敲车壁,重新启程,他便退到一旁,目送傅家人入城,然后转回将军府,去见了传说中常年礼佛,深居简出的将军夫人。

    刘夫人正为丈夫的事情心烦,见了他,烦上加烦:“你见了傅家人,感觉如何?”

    刘府管家说:“伯爷看着有礼,实则难缠,伯夫人也十分厉害。”

    “一个庶女能当上伯夫人,自然有些眼光和本事的。傅辅这人,老爷以前说他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不能成事,现在看他改了这毛病后,倒显出几分能耐,可惜领了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刘夫人说着说着,心烦意乱地摆手,“算了,不必管他们,老爷在南境经营多年,要是连个军营都管不住,还是退位让贤的好。”

    刘府管家能说啥,只能啥也不说。

    刘夫人又说:“老爷呢,又去地窖了?”

    刘府管家说:“是,又哭了一回。”

    刘夫人捂着脸,简直没眼看:“你说这皇帝是不是脑子有病!人都死了,他大老远地把尸体冰冻着送过来,看着栩栩如生的,也不好下葬,但人死不能复生,叶落总要归根,南境也不是太尉的家乡,这样送来算什么!倒闹得老爷日日去哭。”劝也劝不听,简直糟心透了!

    刘府管家更不敢吭声了。

    刘夫人又问:“焕儿回来没?”

    “还没。”

    刘夫人道:“得找个机会让他见见傅家的人,若能见见傅家小姐就更好了。盲婚哑嫁,易成怨偶。此事还要我与傅夫人牵线。”

    刘府管家想了想道:“今日见伯夫人,她似乎有些不满。”

    刘夫人并不意外:“两家正议着亲呢。他们大老远的过来,我们一路不闻不问,到家门口了才派个管家过去,肯定会有想法。不过南境如今都盯着咱们呢,要是表现得太热情,像我们上杆子要倒贴,反倒堕了威风。算了,也别等牵线了,怪麻烦的。等焕儿回来,让他上傅家跑一趟,看傅家愿不愿意安排他们见上一面,若亲事不合意,趁早断了,千万别再出幺蛾子。”

    刘家议论傅家的同时,傅家也在议论刘家。

    正如刘夫人所想,傅夫人的确对刘家表现的态度不满。人都到门口了,就派个下人过来送房子,这是打发打秋风的破落户呢?!

    傅辅倒想得开:“我们虽有密旨,但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人家不搭理也情有可原。”

    傅轩说:“密旨的风声应该是陛下传出来的。这是一个契机,我们若是能抓住机会,站稳脚跟,要不了多久,明旨就会下来了。”

    建宏帝急着将他们送到南境,莫翛然的逼迫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应当就是他当初说要迁都的那个原因。

    南虞刺杀群臣,谍网深入朝堂,这种昂然的叫嚣姿态,必然会激怒北周这位本就心胸狭窄的皇帝。如今北周内乱平息,反击也是情理之中。

    建宏帝派他们南下,只是第一步。

    首先看他们能不能顺利抵达南境,再看他们能不能成功站稳脚跟。若是做到这两点,证明自己是有用之人,建宏帝就会承认他们的身份,正式赐予官职。若是没做到,那万事皆休,一日朝廷要犯,一生朝廷要犯。到时候,就会有其他人来替代他们。

    等南境整理完毕,下一步,便是南虞。

    傅辅问:“你们以为我们该如何站稳脚跟?”

    离开镐京后,傅辅和傅轩商量这些事便不再避着几个孩子,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借着这场巨变成熟起来。尤其是傅礼安和傅希言,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光耀门楣的任务便着落在他们肩上。

    傅礼安率先开口:“一是找一件小事,借题发挥,彰显我傅家在军中影响。二是谋得刘家认同,统一战线。”

    傅辅说:“前者冒险。说说后者。”

    傅礼安看了眼安静陪坐的傅夏清:“既然是结两姓绸缪之好,缔百年嬿婉之欢,那就先看看这桩婚事合不合适。”

    傅家是嫁女,婚事合不合适一看对方家风,二看新郎人品。

    傅辅点头:“此事就交由两兄弟就办吧。”

    在旁边吃瓜的傅希言惊愕地说:“晨省这么小,就让他出去办事吗?”

    傅晨省:“???”

    傅辅等人:“……”

    傅辅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你也知道晨省年纪小,还敢问!两兄弟,两兄弟,老四你是吃干饭的吗?”

    傅希言:“……”他就是惯性思维。老爹说的是两兄弟,而现场刚好就有自己的两个兄弟,所以误会了。

    等傅辅、傅轩两位长辈走后,傅希言找他哥商量任务分配。

    储仙宫有风部,打听家风这题一看就适合他,他正要开口,就听傅礼安说:“刘家家风淳朴,家中只有一位夫人。刘夫人深居简出,不管庶务,作为婆婆,极好相处。这些我都打听过了,我还打听到刘焕每日都要去金玉楼,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三言两语布置好任务,傅礼安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傅希言看着他的背影懊恼,懊悔,郁闷……早如此,他就该抢先一步预习课本。

    不过后悔也于事无补,只能拖着沉重地步伐,找管家去打听金玉楼为何地。

    “金玉楼乃是荆州最大的青楼。”

    管家回话的时候,傅希言就在裴元瑾的房间里,闻言立马去看身边人的表情。

    裴元瑾十分淡定地喝着茶。在路上的这几天,蒋瑞已经摸清楚了少主的爱好,故而一入荆州,立刻派人奉上高价收购的荆州茶。

    傅希言见他忙着品茶,微微松了口气道:“你派人去盯着,见到刘焕了,立刻回禀。”

    管家应声去了。

    傅希言对着裴元瑾叹气:“这事儿原本该晨省去,可我看他年纪实在太小,去这种地方不合适,所以才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裴元瑾总算开了口:“勉为其难?”

    傅希言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勉为其难。不信你问我爹,我长这么大,有没有去过烟花之地……如果非要说,那唯一一次还是和你一起去的画舫,而且咱俩坐得还是渔船。”

    “这次是弥补上次的遗憾?”

    “怎么能说遗憾呢。我这不是为姐姐两肋插刀,去探探那个刘焕的虚实嘛。”傅希言顿了顿,试探着开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可。”

    傅希言想:答得这么快,看来是早有准备,幸好自己机智,及时领会了领导意图。

    他说:“不过刘家知道我们今日进城,刘焕有可能不会去。”再好色,也不能一天都闲不下吧?

    说实话,在管家说金玉楼是青楼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对方划出姐夫的名单了。吃喝嫖赌,前两者忍得,后两者忍不得。

    不过婚事是刘将军提的,皇帝允的,成与不成都不是一家说了算。所以,不能太武断,他还是决定亲眼看一看再说。

    管家很快回来:“四少爷,金玉楼的人说刘公子中午就去了,如今还没出来,已经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了?

    那黄花菜都熟了。

    傅希言站起来,将自己的各种暗器都揣在怀里,方便下黑手,然后拉起裴元瑾就走。

    与其他昼伏夜出的青楼相比,金玉楼可谓劳模,一日经营十二个时辰,楼中姑娘两班倒,任何时候来,都是笑脸迎人。

    傅希言和裴元瑾一到门口,立刻就有一群人飞扑过来。

    这种画面电视上见多了,傅希言早有预料,打了个响指,跟在后面的小桑小樟立刻上前,将人挡开。

    傅希言与裴元瑾犹如明星出街,在护卫下慢慢往里走。

    老鸨被挡得无法近身,只能举着手喊:“两位公子,你们这是来找哪位姑娘啊?”

    傅希言说:“我来找刘焕。”

    老鸨说:“我们这里的姑娘都叫绿翡翠,紫珍珠,玉玲珑,没有叫刘焕……哦,我知道了,您是来找刘将军家的公子吧!这边请这边请。”

    她问也不问,直接让人引路,可见刘焕不仅是这里的常客,而且狐朋狗友还不少。

    让小桑小樟他们守住门口,傅希言进房门的前一刻,已经想好要做一杯纯纯的绿茶,不撕破脸,咱就阴阳怪气一番,看谁先憋不住,然而,开门后,门内的景象却令他的一番盘算悉数落空。

    只见两间打通的厢房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汉子围坐着,圆桌主座上坐着个白面小将,身披轻甲,手持短戟,在那里口沫横飞地比划来比划去,听得其他汉子连连叫好。房中唯二的女子就安静地在旁边端茶倒水。

    傅希言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打断他们的高谈阔论。

    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有个侍女过来倒水,然后便走了,似乎对他们是谁,为何来此,毫不感兴趣。

    ……

    既来之则安之。

    傅希言便认真听那白面小将讲话,他说的竟然是如何破解长江老鬼的招式。

    一个短须汉子十分捧场,小将每说一句,他便叫一声好,等小将说完,喝茶润喉,他便道:“听了刘公子的这番拆解,再看那长江老鬼,也没甚了不起。刘公子能十五招打败长江老鬼,那储仙宫少主竟然还花了四十几招,可见也是徒有虚名之辈。”

    吃瓜吃到自家头上的傅希言:“……”扭头看裴元瑾——他倒是老神在在,任由那群人在那里胡说八道。

    傅希言低声说:“四十二招打败长江老鬼的人怎么变成你了?”青衫剑士袁秉不在现场,认错人也就罢了,这么多天过去,总不会长江老鬼都不知道是谁打败了自己吧?

    ……

    就算不知道,难道不会问一问储仙宫少主的外貌吗?他家裴少主的相貌万里挑一,和韦立命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啊,怎么认错的?

    瞎吗?!

    傅希言有些坐不住了,朗声问:“不知各位何以认定打败长江老鬼之人乃是储仙宫少主?”

    短须汉子正思如泉涌,数落得起劲,突然被打断,便有些不高兴:“袁秉在渡口亲口问的,少主亲口应的,还能有假?”

    傅希言说:“你说得那日,不巧区区就在现场,可没听到裴少主亲口答应啊。”

    短须汉子问:“那他否认了吗?”

    傅希言有些不确定,回头看裴元瑾,裴元瑾也在回忆。

    好似……

    的确没有?

    裴元瑾默默地撇开头。

    傅希言:“……”懂了,解释等于掩饰,堂堂储仙宫少主当然不屑做这么没有逼格的事情,毕竟连接信都要别人伸手呢。

    但是,不否认就是承认吗?傅希言可不认!

    他说:“你可知,我与令尊乃八拜之交。”

    短须汉子被问得愣住了,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好几眼,摇头道:“不曾听家父提起。”

    傅希言说:“你不否认,莫不也是承认了?那还不叫声叔叔来听听?”

    短须汉子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消遣自己,顿时大怒:“死胖子,你过来,老子抛死恩……”说到一半,他猛然捂住嘴巴,但已经晚了,两颗硕大的门牙血淋淋地从嘴巴里吐出来。

    他霍然往前扑,被小将叫人拦住了。

    白面小将,也就是刘焕站起身,朝傅希言拱手:“若在下没有眼拙,阁下想必是永丰伯四子,都察院京都巡检使傅希言傅大人。”

    傅希言回礼:“好汉不提当年勇,这巡检使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刘焕道:“我可不曾听闻傅大人被撤职啊。”

    傅希言想了想,好像也对。虽然他坐牢,他跑路,但是皇帝并没有下令撤职,所以,他现在算旷工?

    刘焕又看向他身边的裴元瑾,目光顿时热烈起来:“这位想必就是与傅大人形影不离的储仙宫裴少主了?”

    傅希言下意识想反驳,他们哪里形影不离了,转念一想,他们如今吃睡都在一起,的确可以用形影不离表示。不过他们吃睡一起的事,自己知道,外人又不知道,所以还是可以反驳的。可自己若是反驳,不知裴元瑾会怎么想……

    他陷入奇怪的思绪,没有及时回话,主外的裴元瑾只能自己开口:“当日出手的,的确不是我。”

    别看短须汉子刚才神气活现,碰到正主儿在场,气势立刻弱下去了,被打掉两颗门牙也不敢再吭声,趁着众人不注意,自己就坐了回去,还特意压低了身形。

    刘焕并不怀疑堂堂储仙宫少主撒谎,反而露出担忧之色:“可这谣言遍及荆楚一带,过几日比武结束,武榜一定,便铁板钉钉了。到时候,天下武林都会知道,储仙宫少主在武榜上排名第九。”

    傅希言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刘焕道:“武榜规矩一向如此,对那些刚刚闯荡江湖的人而言,这是晋升上位的捷径,可对那些成名已久的武学大家而言,这是避之不及的瘟疫。如今的武榜第二就是这么上榜的,托了不少关系,都不能把名字除去。”

    傅希言目瞪口呆。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蛮不讲理的榜单。但转念一想,武榜是四方商盟想出来的主意,商人无利不起早,榜单上出现的成名英雄越多,武榜的威信越高,投奔的高手就越多,四方商盟也就越壮大,一本万利的事,自然是做得。至于这些高手愿不愿意……难道还能为此把四方商盟的人都宰了?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裴元瑾。

    堂堂储仙宫少主上武榜已经够丢人了,还排了个第九,尤其这第九还不是他自己打下来,这是埋汰谁呢!

    傅希言抱拳道:“多谢提点。你每日来金玉楼就是为了讨论……武学?”

    刘焕点头笑道:“原本总去酒家,但被嫌弃嗓门大,这才改到了金玉楼,这里的人不怕吵。”

    “为何不自己租个院子?”

    “我们也不是天天聚,就是这几日武榜开始了,才坐在一起聊一聊。”

    傅希言好奇道:“你们既然对武榜如此感兴趣,为何不参加呢?”

    刘焕道:“我们都是军中子弟,刘将军规定,军人不得参加武榜,我们就算赢了武榜上的人,也不能入榜,刘将军早就与四方商盟说好的。我们就是解解心痒,过过嘴瘾罢了。”

    傅希言扯了扯裴元瑾的衣袖:“要不你参军得了。”参军就能从榜单上下来了。

    裴元瑾:“……”

    既然知道了身份,刘焕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便叫老鸨另开了一间厢房,重新叫了一桌酒菜,天南地北的聊。

    吃着吃着,傅希言觉得气氛到了,便直接开口:“你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何看待?”

    刘焕不料他问得如此直接,愣了下才说:“自然是听从父母之命。”

    “你与江陵知府之女从小定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有不舍?”傅希言完全是按照前世的套路来的,家产房车什么的不必问了,但情史必须摸清楚。

    刘焕说:“知府家教森严,我又常年待在军中,见面次数寥寥,但毕竟是从小的情谊,自是有几分惋惜。”

    傅希言一面觉得这回答也算有情有义,一面又觉得他惋惜别的女人,便说明是在心上留了位置,那傅夏清日后与他成婚,岂非还要面对丈夫心里有个白月光?

    他虽然没有女儿,却已经感受到嫁女儿的患得患失,于是看刘焕越发不顺眼,提得问题也越来越犀利,诸如——

    “婚后谁管钱?”

    “有没有纳妾的想法?”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

    问得刘焕汗如雨下。他原本并未将联姻之事放在心上,反正是两家结亲,他听之任之也就是了,可傅希言这一通乱拳打下来,让他不得不深入思考自己的婚后生活,而且无形之中,就默认了自己将与傅家小姐成亲的事。

    傅希言问完,还算满意,叫老鸨拿来纸笔,将他刚才的回答抄录了两份,让刘焕在下面签名,自己与裴元瑾做见证人,然后各自保管。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可千万不要食言哦。”傅希言收起他的语录,塞入怀中。

    刘焕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苦笑不已:“有你这样的小舅子,我怎敢食言?”

    傅希言摇摇手指:“叫早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刘焕:“……”

    这是没有一撇吗?这是横竖撇捺都来回划了七八回了吧。

    傅希言出了金玉楼,又忍不住将他的保证书拿出来欣赏了一下。虽说男人人品靠保证书是保证不了的,但有了这,至少以后在家庭责任与利益上,傅夏清就先一步占据了高地。

    他看完,正要放回去,却被裴元瑾抽走放入怀中。

    看傅希言一脸疑惑,裴元瑾解释道:“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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