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趟水,  计迦楠感冒了。

    她也没想过身子这么敏感,宁硕也没想到,他本来是想着她难得愿意玩,  天也还不算特别凉,  下水就下水。

    第二天听着呼唤起床的铃声醒来,宁硕给身边的人掖被子时发现小姑娘脸色有些潮红。

    他摸了摸她的小脸,  有点烫,  以为她太热了,就给她把被子拿下一些,结果下一秒小姑娘就缩了缩身子。

    宁硕心里一冷,马上伸手再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凉得很。

    他马上去衣帽间门里重新拿了床被子出来,给床上的人再盖一层,再打电话给医院叫了个医生来。

    忙完就去做早饭了,  小姑娘最近迷上了喝粥,  各种花样的粥,  他一周给她做七天不重样,  她吃得还挺开心的。

    原本很明媚的人因为怀孕后变得懒倦,  动一下都没精神,  整天除了上班就想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宁硕是很心疼的,有时候都后悔要什么孩子,  感觉撑十个月这个样子太辛苦他的小迦楠了。

    但后悔又来不及了,  所以现在她想做什么,  想吃什么,他都第一时间门允许,给她办到。

    庆幸的是她不吐,  已经三个月了,基本上没太大的反应,吃得下。

    煮好粥他回去看人醒了没。

    计迦楠醒了,但没起床,懒洋洋毫无精神地望着窗外的日光,有点恍惚,还以为自己是在十年前的南加呢。

    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去。

    他从如梦似幻的光圈中走来,一步步走进她的生活。

    男人把挽起的浴袍袖子拉下来,人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摸她的脑袋。

    “怎么了?”她目光落在他浴袍上,“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

    “早上不去了,”他发现她额头好像还有点烫,“难不难受?”

    “我怎么了?”

    宁硕轻笑:“有点发烧,宝宝。”

    计迦楠眼珠子动了动,眼底有些了然,而后就心安理得地躺平下去了,“难怪我这么累,一点不想上班。”

    “今天不去了,我们就起来洗漱一下,吃饭好不好?我煮好粥了,吃一点。然后我喊了医生,一会儿过来给你看看。”

    计迦楠明显一动都不想动,听他一口气说了两个事,她眉头一皱,嘴巴扁了扁,忽然豆大的眼泪就眼眶里溢了出来。

    宁硕怔住。

    “我不想起来。”

    “……”

    宁硕马上弯下身去抱她,“迦楠,别哭,不哭不哭,那就不起来,不起,乖,不哭啊。”

    他亲一亲她发烫的脸,温柔万千地哄,“不起来,我们就不起了,不用哭,嗯?我在呢,我陪你,乖。”

    计迦楠上次哭还是结婚的时候,基本上身子痊愈后,她性子也不再那么敏感脆弱了,一碰就哭。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难受,只是不想出去,想着想着就委屈了,哭了。

    “乖啊,迦楠乖,我抱着,不哭。”他继续哄着,边哄边亲她。

    计迦楠脑袋搁在他肩头,小声抽泣,刚刚心底喷薄的委屈逐渐在他的温声细哄里被消灭。

    宁硕也知道小姑娘最近慵懒的情绪,虽然对这忽如其来的哭声措手不及,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惊讶。

    把人哄好了,他起身准备去拿条毛巾来给她降降温。

    计迦楠一看他的动作,连忙拉住人,一双还灌着泪花的狐狸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你去哪里?”

    宁硕重新坐下,“去浴室,拿个毛巾给你贴贴。不走啊,不走,乖,你躺着。”

    “浴室。”她嘟囔一句,还扭头去看目的地,状似在丈量一下距离。

    宁硕被她这小模样逗笑。

    计迦楠看了看他,想了想,拉着他的手坐了起来。

    宁硕伸手把人揽起来:“怎么了?睡得腰酸?”

    “洗漱一下。”

    “要和我一起去呢?”

    “嗯。”

    “好,浴室挺远的,一起去。”

    “……”

    她有点不好意思。宁硕失笑,去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带着人进浴室。

    他给她拿了牙刷挤上牙膏,接了水,一一把东西递给她。

    随后到她身后,把她长及腰下的灰直软发拢起,拿了条发绳绑起来。

    计迦楠边刷牙边看镜子里,眼睛渐渐弯了起来。

    忙完她出去,宁硕拿了条打湿的毛巾慢她两步跟着,看她也没躺下,就那么坐在床上似乎就很安逸,他又被逗到。

    到床边给她掖好被子,把毛巾放在额头上盖着,末了说:“饿不饿?如果不躺下,我拿粥来给你喝好不好?”

    “嗯。”她点头。

    宁硕舒了口气,摸摸她的脸,起身就马上出去了,深怕下一秒人反悔,反悔倒没什么,就怕饿着她了,人虽然没精神,但她最近胃口挺好的,明显身子有需要。

    …

    计迦楠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毛巾,一会儿感觉贴着脸的那一面有些热了,就自己给反过来。

    宁硕进来时看到,知道她这会儿已经又很正常了,只是乖得让人心疼。

    他把粥在床头柜放下,让它晾一晾,伸手给她拢一拢身上的衣服、被子,“觉得冷不冷?”

    “还好。”

    “头晕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就是好累。”

    宁硕捧着她的脸,凑近去亲了口。

    计迦楠说:“不要亲,别被感染了。”

    “也挺好的。”

    “……”

    她忍俊不禁,笑了声。

    一早上难得见她笑一次,宁硕心情一下子似乎有闪闪的晨阳洒上去。

    等那粥凉得差不多了,他把她额上的毛巾拿下来,端起碗喂。

    计迦楠不自在,说:“我自己吃就好了。”她伸手要去拿碗。

    男人把手挪开。

    计迦楠眨眨眼,安静看他。

    宁硕迎上她害羞的小眼神,轻笑,再次把勺子递到她唇边,“我来,傻瓜。”

    计迦楠含住,吃了一口,他越温柔她越坚强了,嘀咕:“我自己可以的。”

    “那也我来,哥哥就想喂我们迦楠宝宝。”

    计迦楠马上没话可说了,乖巧被投喂。

    慢悠悠吃完一小碗粥,她摇摇头,说吃不下了。

    宁硕把碗筷收拾出去,回来她从浴室洗漱完走出来,又慵懒地钻入床上,这次直接躺下,盖被子,把自己淹没得彻底,看上去是累了。

    宁硕心疼得直敛眉,走过去把端来的水放在床头柜,把被子给她掖好,手掌轻轻拍着,哄她睡。

    计迦楠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清浅的呼吸穿梭在淡淡的日光中,若有似无,不仔细听就察觉不到。

    宁硕认真瞧着女孩子的睡颜,没移开眼,也不知怎的就觉得一步也走不开,觉得她又和曾经出事故后那一段日子一样,脆弱得他不能离开一秒。

    直到半小时后手机响,医生来了。

    宁硕把电话点了接通,起身出了卧室再听。

    医生是宁氏医院的,以前也偶尔会被他喊去家里,但去的是他们自己家,去看宁池安,还从没私下被他喊过来过。

    宁硕早前在电话中说了,人有些着凉,微热。

    医生进屋后,环视一圈没看到病人,就问:“嗯,夫人呢?”

    宁硕微顿,还几乎没人这么称呼过计迦楠,这城里的人基本认识她的,都是喊她计总,知道她是宁氏科技很厉害的女老板。

    两人结婚在国外,圈内除了去参加婚礼的熟人,知道的不算多,所以没人私下里喊她,宁夫人。

    蓦然这么一听,还挺新鲜。

    宁硕说:“她在睡觉,在卧室。”说着迈开腿把人带到两人的主卧去。

    那房间门宽大,窗帘被拉上了大部分,只有一条十公分的缝隙挤进来一缕恰到好处的光线,落在床边,隐约能看到床上躺着个女人,睡得很深。

    医生脚步放轻,跟着宁硕到床边。

    来的是个中医科室的医生,他伸手摸了摸计迦楠的腕间门,把个脉。

    计迦楠手上的腕表昨晚洗澡时脱下来就没戴上了,此刻纤细白皙的腕间门还有一道不轻不重的伤痕,是两年前再次受伤留下的。

    探完脉,医生再仔细看了看睡着的女孩子脸色,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度,最后起身出去,不敢在里面说话打扰人睡觉。

    感冒是普通的小感冒,就是体弱所以一下还有点发热,加上怀孕了,也不能随便处理。

    医生让宁硕放心,表示他回去开药。

    送走了人,宁硕给自己总秘发消息,让人去宁氏医院帮他取药拿来,另外交代了点工作,他今天不去上班了。

    …

    计迦楠睡了一个小时,浅浅转醒,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她眼皮下意识动了动,睁开。

    第一秒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骨,一侧的痣逐渐的清晰,落入眸中。

    再然后是他漆黑如墨又温柔似水的眼,下一秒,是看到她醒来,一寸寸上扬的唇角。

    “喝点水,吃了药再睡好不好?再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计迦楠没动静,由着他把她抱起来,转到床头一面坐着,把她靠怀里,自己伸手端来水,喂她一口,再拿了药喂她。

    计迦楠半闭着眼努力吃完了药,知道吃好那一刻就浑身都没劲了,转身把脑袋埋到他肩头,抱着。

    宁硕微顿,默默放下水杯后,收回来的手将她搂住,抚一抚她纤细的背,温柔在她耳边问:“还难受吗?”

    “没事。”

    声音很哑,短短两个字擦疼了宁硕的心,他心疼叹气:“早知道,绝对不能下水了。”

    计迦楠仰起头,安抚他:“没事,我这是,因为爱生病,为爱生病。”

    男人失笑,摇摇头,另一只手拉高了被子把人四周裹着,就这么抱着她休息。

    “睡吧,再睡一觉,我抱着。”

    计迦楠困得眼皮在打架,这么坐着也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了。

    宁硕一动不动地就那么靠在床头,双臂将她小身子圈着。抱了约莫半个小时过去,感觉人睡得已经很深了,才轻手轻脚将她小心放下去躺着。

    这一趟药效上来,睡得很深,人几个小时都没醒来的迹象。

    宁硕拿着个电脑坐在卧室沙发,边工作边看着床上的人,半天没离开,偶尔起身给她擦擦汗,直到午后,人终于醒了。

    发烧后的身子软绵绵的,计迦楠更慵懒了,整个下午就在外面待着,最大的距离是从客厅移到茶室,欣赏一下宁总为了哄她精神给她表演茶艺。

    晚上人逐渐精神,吃完饭已经活蹦乱跳。

    “宁硕哥~”她开始缠着他,主动非常地时不时撩一下。

    宁硕又痛苦又快乐,沉浸在这漩涡里无法自拔。

    过后在照顾老婆孩子这方面,他更加谨慎小心,方方面面细致入微,一心想要她舒舒服服地过到十个月,赶忙把孩子生了,人就能不再受累了。

    许是他照顾得太好,后面即使天气已经入秋,凉了不少,计迦楠也没再生病。

    虽然也依然不想出去玩,整天最大的喜好就是找他腻歪,无论在家还是在公司,见到他的那一刻,计迦楠就觉得,周边连空气都暖和起来了。期间门无论什么人约,她都拒绝不想出去。

    一眨眼十月份到了,充州的国庆节已经冷嗖嗖的,一只脚跨入冬天。

    一号那晚手机里消息热闹非凡,宁硕那边朋友在喊他出去,说难得放假了可以带上你的宝贝迦楠一起出门玩了吧,不用再两人世界了。

    宁硕彼时带着老婆在外面散步。

    公司放假七天,他在考虑带她去加州,玩几天再回来,两人正聊着这事呢。

    计迦楠说去了肯定七天回不来了。

    宁硕:“回不来就多待几天,大老板怎么翘班都小心翼翼的。”

    计迦楠失笑,“大老板还不是为了你的公司业绩着想。”

    路过一个花店,宁硕进店买花,计迦楠自己抱着杯果汁站在店门口路牙子边看车来车往,偶然间门发现隔壁新开了家糖炒栗子,香味顺风扑鼻而来。

    一会儿让宁总买。

    正想着呢,忽然店里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着棕色风衣,怀里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印着熊猫图样的运动服,带着帽子,小脑袋趴在男人肩头,手里拎着一袋糖炒栗子。

    计迦楠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似乎注意到她了,扭头看来,脚步同一时间门刹住。

    他怀里的小朋友见此也顺势看来,然后一刹那就展开了笑颜冲她喊:“姑姑~”

    谈之醒目不转睛地盯着计迦楠身子。

    放假了,出门散步计迦楠就没穿那么宽松的衣服遮肚子了,挑了件温柔非常的白色水貂绒裙子,把有四个月的肚子勾勒出很明显的弧度。

    天再黑,一看都知道她怀孕了,而且月份不小。

    计迦楠在小侄子的第二声呼喊时终于回过神来,笑了笑,走过去。

    “宴宴~”喊完又看他爸爸,笑容略有些小心翼翼,“二哥~”

    谈之醒跟被雷劈过似的,整个人都不对劲的怔愣,“你这…”他深呼吸,想起来难怪特么几个月怎么约饭他们俩都不出门,“你这,怎么回事?”

    计迦楠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拢了拢外套:“就是,你当舅舅了嘛~”

    他咬牙切齿:“宁硕这混账,是打算生了再说是吧?他玩这个先斩后奏是玩上瘾了是吧?”人瞪着她,目光火大。

    计迦楠解释:“没,就是,没必要一大早说嘛。”

    谈之醒点头:“我看你是不想要我的礼物了。”

    计迦楠嘟起嘴,目光落在他自己手上的糖炒栗子上,“你怎么买那么多啊?我还想让宁硕哥给我买去呢,好吃吗?”

    谈之醒:“……”

    他默默把手上的牛皮袋和儿子手上的,都一股脑塞给她,然后把孩子放下来,自己默默重新进店排队去。

    计迦楠笑眯眯地牵起小侄子的手,给他剥起栗子,一起在路边吃起来。

    小家伙摸了摸她的肚子,弯起眼睛笑:“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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