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因为向前的冲力而滑落,散出了一头漂亮的檀棕色卷发,也露出了少女带有冲击性的美貌,仿佛触碰到她身上一分一毫都是侵犯亵渎的天赐的神圣容貌。
向前攻击的人们竟一时间都收手了。
“你是谁?!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人群中有人先反应了过来,紧接着有人应和叫喊起来,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凶猛。
“璐璐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少女冷泉般镇定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居然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黑一白两个少年面面相觑,觉得十分神奇。
“那你是说我撒谎了?”贺家老奴怒极气急,“我为什么要陷害一个陌生人?这难道很有趣么?我难道会有什么好处?我是这种人吗?!”
“是啊!对啊!贺老大爷才不是这种人!”群众接连怒声附和。
“抱歉,您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少女很有礼貌地道歉,然后用一种不重却又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只知道,我们从启洋出发,几日赶路,奔波不停,今日才刚刚来到这里。璐璐这几天与我形影不离,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现你们所说的情况。”
“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我看你跟他就是一伙的!想要包庇他吧?!”人群中有人大声怒斥。
下一秒,一叠船票和马车票洒落在桌面上。
夜归鹿一脸冷漠:“时间,地点,名字都有。看完记得还给我,莉莉有收藏的习惯。”
一堆人忙围上去查看,确实没什么问题。
每个人犹豫地相互看着,难道……真是冤枉了人?这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
“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你伪造的想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呢?!”那个人死犟着嘴硬。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西珀莉扭过头:“简直胡扯。”
“噗……”白衣少年忍不住捂嘴,被黑衣少年使了个眼色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情。
夜归鹿却是莞尔一笑,看向前面人的眼神里,温暖的笑意愈发得深了。
确实。虽然众人不想承认,但西珀莉说的没错,这种东西临时伪造的说法,过于牵强了。而且若真是蓄谋已久的话,只要有人前去上面那些地方找人一对照,骗局就很容易露馅。
“但事发是在前天晚上!这票上并没有你们那时赶路的记录!万一晚上他趁你熟睡出去杀人,你又怎么知道呢?!”像是鬣狗找到了一块腐肉,所有人找到了漏洞般群起而攻之。
“那就更不可能了。”西珀莉眼神里一片清明,“因为璐璐每天晚上都是跟我一起睡的。”
众人:?!
黑衣少年则是迅速地捂住了白衣少年的耳朵。
夜归鹿眸光变幻莫测地闪烁,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我睡觉容易掉下床,如果没有璐璐的话,是不可能好好睡到天亮的,所以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少女平静地讲述着。
“真是一派胡言!”老人脸涨得通红,“你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依据,如何证明你不是在偏袒他?!”所有人又开始狂轰滥炸。
正当所有人吵得不可开交,所有人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贺老,大家,都停下来吧。那个人……不是他。”
贺家老奴吃惊地转过身,身后的人也恭敬地低下头纷纷让道。
黑压压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位穿着浅蓝色衣衫,身形孱弱的少年。
他眉清目秀,温雅淡定,一看便是风度不凡的世家少年。可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正是同龄人活泼爱笑的年纪,他的眼里却有少年人没有的深沉和稳重,仿佛经历了什么沧桑巨变,被迫变得成熟了起来。
待少年走近了,夜归鹿才看清,本应有些婴儿肥的脸瘦得几近脱相,少年的脸色也是吓人得惨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眼圈也是乌青的,整个人憔悴无力,像个纸片人一样仿佛风一吹就会晕倒。
特别是那双眼睛,那对漆黑的眼瞳里,没有光芒,像是投进石子也不会泛起一丝涟漪的深湖。
夜归鹿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霖少爷……我不是让您好好休息么?您怎么下来了?”贺家老奴连忙迎了上去。
是了,这个少年,就是贺家直系唯一幸存的嫡子,贺霖。
“外面这么热闹,我想不醒也难啊。”贺霖扯起嘴角苦笑。
“对了,贺霖公子,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黑衣少年见事态冷静下来,出声询问。
“对啊少爷!您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贺家老奴急了,他连忙指着夜归鹿说,“您看看这张脸!这、这就是那天晚上那个人啊!老奴我是死也不会认错的!”
贺霖轻轻地摇了摇头:“脸是这张脸没错,但不是同一个人。”
这下全场哗然,就连贺家老奴也呆住了。
贺霖静静地看着夜归鹿,继续说:“虽然并无太大差别,但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那天晚上那个人,身形比这位公子要高大一些,容貌也更加成熟,而且……”贺霖想起了那个夜晚,深黑的天幕下,男人玫红色的瞳孔和冰冷肃杀的气息……他神经一痛,皱紧了好看的眉头。
“气息与感觉完全天差地别,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贺家老奴怔怔地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黑发少年,之前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看来,面前的人确实比那个人有更多少年人的稚气,再仔细一看……竟的确是两个不同的人。
贺家老奴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脸上是虚无后的呆滞,再之后,他居然痛哭流涕了起来。
“哎……”贺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夜归鹿面前向他弯腰,“对不起,深夜冒犯了公子,还对公子刀剑相向,险些误伤……我代大家向你们道歉。自此以后,在兰陵地区,公子与小姐一切行程由贺家负责,真是……万分抱歉。”
其他人一看贺霖这样,什么都不说了,一个个弯腰鞠躬,店小二小马还扑通一声跪下了。
夜归鹿看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局势,再看看弯腰道歉到现在还没起身的贺霖。
不得不说,贺家人的教养实在是太好了,直系教出来的更是其中榜样。与仇人一模一样的脸就在面前还能心平气和地讲话,为他解围,还向他道歉,全程下来最多只是红了眼眶……
一夜之间,瘦弱的肩膀上担起来的,是贺家全族人的希望。
这懂事到了令人心疼的模样……夜归鹿咬紧了后槽牙,这种局面,或许真的是他造成的。
“负责就不必了,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夜归鹿垂眸。
“多谢公子。”贺霖终于直起了身。
“那既然长相如此相似,有没有可能是兄弟之类的啊?”人群中又有人开始轻声猜测。
“我是孤儿。”夜归鹿淡淡回答。场面又一度十分尴尬。
西珀莉抬头想去看夜归鹿,却被他微笑着揉乱了额发。
“那身形变化有没有可能……”总是有人不死心。
“怎么可能,你当人人都有魔族那种能力啊?可以随意变化长相。”话音未落就有人嗤笑。
“嗯?”那白衣少年不知何时拉下了黑衣少年捂住他耳朵的双手,茫然道,“那人类小女孩旁边的不就是一个魔……”“白玘住口!”黑衣少年想去捂他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族。”话没说完,白玘就后悔了。
因为周围所有人的眼神突然又变了。
白家小公子自小就在一个安全开明的环境里长大,对魔族的排斥概念很是模糊,那之后又和封家小公子一起进入圣殿工作。
圣殿本就是一个追求各族和平的机构,所以他一直不认为身边的人是魔族的话有什么区别。但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的,更何况……
这些人是在黑市众多,还被魔兽夜袭的霍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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