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少年倒升砂砾,把湖底的岛屿碎片拼成了一块巨大的岛屿,站在了上面。
“我说,我们这样也太无聊了吧。”少年眯起眼睛避过一道风刃轻笑,“根本就没有结果啊。”
“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夜归鹿右手抹过腰带,一柄黑色长剑在手中渐渐凝聚成型,他一把回握住高高跃起刺向少年。
“我都说过是没用的……”少年语气淡淡,随意地抬起手一挥,瞳孔却在下一秒微微骤缩。
屏障被击碎,黑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把他钉在地上,身上的人低垂着头,长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少年微微愣住了:“……怎么会?”
夜归鹿抬起眼睑,冷漠地看着他:“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我了。”
“痛吗?”夜归鹿一点一点拧转剑刃,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刀剑一点点搅碎心脏的感觉。”
“呵……”少年吃痛地倒吸冷气,皱紧了眉却一点点笑出了声。
“因为那个臭丫头?”
“你再说一次这三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夜归鹿冷冷地说。
“呵呵呵……”少年低低地笑了起来,“你才和她在一起待了多久?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吗?你不知道吧。因为你除了她的名字和年龄根本对她一无所知啊?不过你应该明白这个——她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夜归鹿沉默着,不作声。
“哪有人会知道你真实的模样之后还会待在你身边呢?谁还会真正敞开胸怀接纳你,接受你现在连同过去所有的模样呢?你这个怪物。”
“闭嘴。”
“你这个残忍的……”少年勾起嘴角凑到夜归鹿耳边轻声说。
“连朋友都不放过的恶魔。”
“我让你闭嘴!”夜归鹿抽出黑剑向少年喉间刺去,少年闷哼一声,左手猛地抓住下刺的剑刃。
鲜血汩汩地顺着剑身流了下来,滴在少年白皙的颈上。
“呵,夜归鹿。什么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你?”少年冷笑,“你根本就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啊!”
夜归鹿被底下魔兽的嘶鸣惊醒。原来是少年的鲜血大大刺激了底下的魔兽群,所有猛兽突然间发狂了一样开始无差别疯狂攻击封玠和白玘。
“你居然用心头血供养刺激魔兽黑化?”夜归鹿一把抓紧少年的领口。“不这样做我又怎么能杀了你呢?”少年猛地一脚踹开了夜归鹿,捂着心口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手再放开时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苍白的脸色也在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夜归鹿,你始终是太善良了。弱点永远都是那一个,所以你才会因为这个一次又一次死去啊!”少年高声呵斥他。
“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夜归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手上随便一挥就挡掉了下面几只魔兽对封玠白玘的致命攻击。
“你看看,你到现在还在关心别人。”少年冷笑,“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下面那两个蝼蚁能帮到你什么?结果还要你分神照顾他们,真是笑话。”
“玘,我听到有人在骂我们。”封玠抬手抹掉一只发狂魔狼的脖子,身后万剑瞬发。
“哈?那个死变态?他还有脸说我们,真是臭不要脸!”白玘怒极反笑,平日里温文儒雅的人今日被魔兽逼急了难得骂骂咧咧。
“听到了吗,死变态。”夜归鹿面无表情地嘲笑。
“哼,真是嘴硬。”少年也是被气笑了,“既然有人着急,那我也就让事情再有趣一些吧。”
少年伸手撕裂右手边的空间,夜归鹿的身体在一瞬间僵住了。
一匹魔狼嘴里叼着一个满是血污的人影从空间里跨步走了出来。
“小霖?!”白玘脸上瞬间白了,连一头魔极雕从空中俯冲下来要攻击他也不知道,还是被封玠一剑砍掉了翅膀挡住了攻击。
“别这么看着我。”少年无奈地耸肩,“我是真找不到那个臭丫头。如果可以我用她要挟你不是更好?至于她有没有被狼群咬死……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夜归鹿眸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魔狼松开嘴,满身血污的贺霖被扔在了地上,虚弱地睁开了被血糊住的眼睛。
幻影般噩梦的一幕幕闪现在夜归鹿脑海里,夜归鹿突然觉得有些眩晕,整个世界都仿佛开始天旋地转……就像七年前那样。
“乖孩子。”少年亲昵地抚摸着魔狼,魔狼低头把少年手上的鲜血全部舔尽了,抬头时眼眸已经完全是猩红色的了,魔狼仰首咆哮,身形不自觉增大了好几倍,他仰天长啸一声然后猛地扑向夜归鹿,被夜归鹿一脚踹下岛屿呜咽着掉进了深湖里。
“哎呀真过分,我用了好多血养这一只的来着。”少年语气满是遗憾地往下瞧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一勾调笑道,“哎呀……你知道吗?刚刚掉下去的那只……”
“就是咬死了贺家主人和主母的那只哦。”
趴在地上满是血污的身影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死变态你给我闭嘴!”白玘在少年身后突然闪现,双手合拢交握,掌心旋出金色魔法阵,一柄巨大的光剑随着白玘的动作猛地下劈,“光明审判!”白玘瞳中繁复魔纹金光大盛,光剑迎风暴涨砍向少年。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少年不耐烦地抬手单手接住光剑,眸中玫红光芒闪没,光剑霎时从少年碰到的地方开始破碎龟裂。
“噗——”白玘咬着嘴唇,嘴里又喷出了鲜血,这一次连鼻血竟也慢慢流了下来。
“玘!”封玠砍杀掉一批纠缠着他的魔兽,一跃去接白玘。
大型魔法的反噬都是很严重的。
少年放开光剑展开屏障挡住迎面刺来的冰凌,白玘解除了禁锢整个人直线下坠,最后摔在了封玠的怀里,闷哼一声暂时晕过去了。封玠带着白玘落在了一座浮空岛上。
“都说过这两个人没什么值得你保护的,干嘛还对他们这么上心?”少年捏碎手中的冰凌,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夜归鹿身边重新集聚起了新的冰凌,闪着冰冷的寒光。
“你……为什么要屠杀贺家……?”倒在地上的人发出了极为微弱的声音。夜归鹿愣住了。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少年叹了口气,“我到底还要说多少遍啊?贺家……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
“任何人都可以,只要能杀死我对面那个人的话。”少年语气寡淡,“为什么偏偏是贺家为什么要全部杀光为什么这么残忍……真是的,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啊?野兽咬人还需要理由么?我想杀人就杀人,这和是不是贺家没有一点关系。”
“怎么这样……你让我怎么承认这个理由……就因为这个……父亲……母亲……”男孩苍白的手指深深抓进地里,指尖都掐得出了血,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贺霖缓缓地抬起头,他双目充血,瘦弱的身躯似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静谧的黑宝石湖面突然巨声沸腾了起来。
“小霖……!”白玘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就看见十一二岁的男孩满身浴血眼眸赤红,底下的湖水惊涛骇浪般卷起瞬间就席卷吞噬了一整个大型岛屿,湖水震荡的余波顷刻间就把湖边的巨石拍碎化为了齑粉!
白玘看着水浪褪去,却依旧绝望地发现少年毫发无伤,只不过是全身湿透了,发尾还在不断滴落着水珠。贺霖整个人被什么黑色的烟雾笼罩着扣在岛屿的峭壁上。
少年随意地往后撩拨他湿透的额发,面色平静地说:“没想到还是比我想的要麻烦一些。”
“你这个混蛋——!”贺霖疯狂地挣扎着,他目眦尽裂,泪水汹涌而出,“你凭什么屠杀我贺家?你凭什么把人命当草芥蝼蚁一样践踏?你凭什么认为草菅人命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么简单的事情?想杀就杀?可笑!你让我怎么接受你想杀别人就要杀光我贺家、我父母的事实——?!”
贺霖声泪俱下,他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舔舐伤口,却又尽极可能地嘶吼咆哮着。
他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接受全族覆灭的原因只是为了少年凶暴狠毒的一己私欲?
他那么无辜。
他的族人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承受少年的暴虐悲惨地死去?
他好恨。
这几天,他每天都在做噩梦,每晚都是那夜地狱般的场景。
他的父母,他的同伴,他的族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他的心疼得折磨着他快要死去,但为族人复仇的信念却支撑着他努力活到了现在。
报仇还未雪恨,族人枉死还未瞑目,他还不能就这么死去。有时候他也想过如果真的报仇了之后他是否会得到救赎与释怀?亦或者,永远没有这个答案。失去的人和事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他或许会在永远的虚无中碌碌无为度过一生,因为自从目睹惨祸的那一天开始……
他原本美好而又幸福的人生就被面前这个少年完全毁了。
“你这个混账——!”贺霖泣不成声。
或许他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原来每天那么痛不欲生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不知道为什么,夜归鹿的心开始绞痛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该让你们看看吗?”少年冲着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的封玠白玘笑。
“心魔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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