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妮薇娅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一时之间竟是无法辩驳。
“不管你们怎么说……今夜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康妮薇娅的瞳底漾出鲜艳的玫红色，“殿下会成为新一代的魔君夜夙，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浓雾渐起，水汽更加氤氲，似毒蛇从深潭沼泽里探身而出。
艾米莉娅放声大喊：“即使真正的殿下会因此死去你也不在意吗？！”
康妮薇娅的身体一顿，但那毒雾很快就掩住了她的身影，再看不见了。
——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了。”
贺霖模样的心魔抚掌微笑，他安静地上下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夜归鹿：“多日不见，你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说不上来……是因为她么？”
“在你死之前，我允许你最后再说两句话。”夜归鹿的手中慢慢凝聚出了那一把纯黑的长剑，锋芒内敛却处处透露着危险。
“玄夜……又是玄夜。”心魔轻轻地笑了，“这个场景说实话，我已经见到过好多次了。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我相信你自己都不陌生。他们千辛万苦找到了这柄剑想要杀死我，却没想到多年后，会次次刺穿他们尊敬崇拜的魔王殿下的心脏吧？真是讽刺，不知道那些家伙没死的话，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有多精彩。”
“你的话太多了。”夜归鹿脸色微沉，举剑一挥，强大的冲击波就震荡开来冲向心魔。
出乎意料的是，心魔居然没有避开。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风刃就直面他……或者说是贺霖的脸庞。
夜归鹿意识到不对，就立刻握拳控住剑气。
但为时已晚，那白皙俊秀的脸上，裂出一道细细的割伤。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顺着面颊滴落在胸前，染红了雪白的衣裳，显得尤为刺目。
夜归鹿有些惊愕地看着心魔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蘸抹脸颊上的鲜血径直送入口中。
“有点苦。”心魔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人类的血液按道理来讲应该是腥甜的，为什么这孩子的就带有苦味？难道是因为……他的人生太苦了吗？”
“你，闭，嘴。”夜归鹿咬紧了后槽牙，“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卑鄙，选择完全站在一个人族孩子的身后，这就是你想要成为魔族之王的决心么？真让我唾弃。”
“那又怎样？”心魔看上去并没有自尊心受损的样子，“我是谁？我可是心魔啊。心魔是什么？是所有黑暗与恶劣的集合啊。我这样做，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我以为，你至少还有一点残余的底线。”夜归鹿声线冰冷。
“底线？那有什么用？能帮助我成为魔王吗？”心魔歪头，“既然不能帮我成为更高的存在，那我要他又有什么用处？而你呢，你的底线又是什么？你的子民，这具身躯的主人，还是那个身处魔王城的她？这是你的底线还是弱点啊，正是因为你有这么多的牵绊，你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我打败啊，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吗？”
“你从未真正地打败过我。”夜归鹿冷静回答，“正如我也从未击退过你一样。唯一一位让你溃败过的，是莉莉。而正是我的子民，朋友，还有莉莉，支撑着我一直走到了现在。他们是我的底线，是我的弱点，却不是我的负累，他们是我存在的所有意义。”
“而这些，你都没有。”夜归鹿笑了，“也永远不可能拥有。”
“你太狂妄了。”心魔也勾起嘴角，“只要我杀了你，你所谓的这些终究都会属于我。无论是你的子民，你的朋友，还是你的莉莉，最后都会在我手中。”
“真的吗？”夜归鹿定定地看着他，“你确定倘若你杀了我，他们会停留在你的身边吗？”
心魔的嘴唇上扬的角度停顿了一下。
“狂妄的是你吧？”夜归鹿笑得很确信，“你永远都不会成为我，我拥有的也永远都不会属于你。因为我们是除了外表与能力之外，全然不同的存在。”
“你以为你还能通过言语的诱导与打压来精神控制我吗？”夜归鹿继续说道，“我已经与七年前的我不同了，相似的话术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而你还停驻在原地没有半分进步。这就是我与你的差别，怎么办呢？很着急吧……”
“你这个冒牌货。”
心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但他还在不断掩藏着自己的真实情绪。
夜归鹿拧转剑柄：“要知道，魔族只尊崇能力最强大的魔作为魔王。所以，在我还没决定动手前，趁早从小霖的身体里出来，我们打一架，若是你真的能正面杀了我，魔君们也才肯信服，那这魔王之位自然就是你的了。”
“我该说你是蠢还是天真？”心魔歪了歪头，“既然我都占了位了，又怎么可能轻易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对这副身躯下手。我提前告诉你，你的所有攻击我都不会阻挡，到时候伤的，可是贺霖的身体。倘若你要杀了我，那贺霖也会和我一起灰飞烟灭。”
夜归鹿抿紧嘴唇，一瞬不瞬地盯着心魔。
“你真以为你能忘掉这一切吗？”心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猜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她【那件事】吧？”
夜归鹿握紧剑柄，剑尖微微颤抖。
“看来是了。”看到夜归鹿的表情，心魔的笑容再一次舒展开来，他仿佛抓到了什么精确而又致命的把柄，“那些魔君们发动了对你来说万恶的【造神计划】，他们是死有余辜。可那些人族的孩子们呢？”
夜归鹿双目通红，过去惨烈的景象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
“他们或许有罪——”心魔高声震喊，“可他们罪不至死啊？”
夜归鹿抬手捂紧了耳朵，身体开始止不住发抖。
“但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心魔的声音在迷雾中不断回荡——
“夜归鹿，你亲手杀死了你的朋友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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