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很多’是多少?”蒋茗雾立即开口问。

    “不少于三个哟。”小姑娘笑嘻嘻地回答。

    不少于三个门派也丢了年轻门人,这是什么古怪事情?在这样的情报楼如果暴露自己可能的身份特征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不用说也能猜得出,楼主一定是一个对于蛛丝马迹都十分敏锐的人,她们只需要稍稍露出一点马脚,在被有心人收集起来一查,身份信息被暴露的可能就很大了。

    按照原计划,本来是二人先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混淆视角,再逐步将话题引到“大家最近都在问什么”这个话题上。

    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这其实是一个很微妙的问法,既可以理解为打听最近风头正盛的消息,又可以理解为对商品方面有所兴趣。这样并不会被打探出自己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无所求就不会被抓住软肋,也就不会落到被动的境地,这个道理孟诘非和蒋茗雾都懂。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道是因为蒋茗雾钱给的太多,还是小灰楼楼主出于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其他原因刻意把消息透露给她们,借她们的口,来把这个会让各方势力都警觉的消息传到四面八方。总之,在她们还没试探之时就直截了当的叫她们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谓是的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预算省下了不少,但如今的情况很显然不能掉以轻心,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谁都懂得这个道理。

    孟诘非冲小姑娘笑了笑,“好的,谢谢你,我们没什么要问的了。”

    “兹——”耳朵中忽然传来一道长而尖锐的杂音,像是利刃用力地刮在坚硬的石板上,非常刺耳,蒋茗雾不禁皱了皱眉头。

    “蒋姑娘,”是阿氤,她紧接着语出惊人,“我们好像……找到你师妹了。”

    “别好像,到底是找到没找到?”蒋茗雾问,若不仔细去听,听不出她话中颤抖的尾音。

    说话的人换成了衣无风,“她自己说是你师妹,但是有点不大不小的问题。”

    小姑娘察言观色,“二位可要坐下喝口茶?”

    “不必了,我们先告辞了。”蒋茗雾说完这句话拉上孟诘非扭头就往外走。

    不得不说,小灰楼的服务还是非常人性化的。和她们来时穿过长长的走廊和雅致的走道不同,这次一推屋子的小门,灰楼的的大门竟然就近在咫尺。

    时间线拉回刚进黑市时衣无风和阿氤那边。

    除了搜索蒋茗雾师妹可能存在的踪迹,他二人首当其冲的要务就是找出之前阿氤在点珍楼看到的类金材料的卖家和来历。

    他们沿着街道走,平时聒噪的阿氤一路一言不发,只不远不近地跟在衣无风身后,像个沉默寡言的小尾巴。

    阿氤低着头,数着道路两旁的石子,脑子里倒是清空了。毕竟昨天夜里想了一夜,饶是她脑袋动的再快,现在也就这件事再也想不出什么其它的东西了。

    “干什么呢,终于想通准备当一个真傀儡了?指哪打哪,一点也不会说‘我觉得这里不太对,那里不行’,比现在好用一万倍。”

    衣无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抬眼一看,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了她身边。

    虽然习惯了二人通过秘音交谈,但是站在旁边骤然出声还是把阿氤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但很快发现,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害怕?害怕别人能够复刻出你这样的人,然后发现你的真实身份。”衣无风一针见血地说道。

    “那你昨天故意把手腕卸下来一半吓人的时候怎么不怕?”他问。

    阿氤:“因为我知道他会死的。”

    “那不就行了吗,如果被谁不小心发现了,我们就把他杀就好了。”衣无风没有心理半点包袱,干脆利落道。

    “再说了,没人看的出来,我你都不信吗?”

    阿氤一抬头就看到她主人一脸因不被信任而受伤的表情,心中的郁结之气一下子散了一半。

    “主人,你的手艺最好了。”她习惯性地给衣无风顺毛。

    “嗯。”衣无风下巴一抬,很是受用。

    步伐轻快起来了之后时间好像都跟着过得快了,不一会他们就已经穿过了一整条长街。

    “我们从哪里进去呀?”阿氤问。

    “五谷轮回之地。”

    哦……茅房。阿氤心道。

    至于为什么选茅房这种味道和观感都不太喜人的地方,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避人耳目,特别是像他们俩这种干悄摸摸的事情的人。

    阿氤一只手捏着鼻子,另外一只手牵着衣无风的袖口,跟着他找了一间隔间进门,然后抬起一条腿用脚尖轻轻把门带上。

    只见衣无风两手空空,行随心动,抬起双手做了一个类似“撕开”的动作。面前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条裂缝,他当即跨进去,然后伸出一只手,拎小鸡一样抓起阿氤的领口,把她一起拉进了裂缝中。

    诚然如阿氤所料,一进去,还是茅房,在拍卖会后台。

    “外面没人,我们快点出去。”阿氤往外看了一眼说。

    然后她一马当先率先跑了出去,衣无风跟在后面,没阿氤那么谨慎。

    也就是靠近茅厕的这边没什么人,拍卖会上筛选出来的东西样样珍贵,何况竞拍,价值还可能会翻倍。所以一般都会派很多修士在其间巡逻,守卫制度森严,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疏忽,谁也不敢再工作时间随便跑厕所。

    衣无风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跟着,然后看到阿氤停在前面。

    有人。她无声地躲在墙后面对口型。

    “阿氤呐,你来想想,现在怎么办?你来。”衣无风停在原地,语气尾音上扬,竟然还有闲心来考阿氤。

    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阿氤思索一会,手上捏了个诀,另一只手在空中描绘了一个方块,口里也不知在默念着什么。

    过了半晌,她的身体离开了紧贴着的墙面,直接大踏步上前。

    一队巡逻的人从她面前经过,却恍若未见一般忽略了她。

    若是有旁的修士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阿氤所施的法术,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咒语和手法。

    不是说这种效果不可能达到,而是——太简单了。

    不是精简简化过咒术,而是直截了当的命令之后的结果。

    在修真界,所有的法术都有一个基本法,是规定俗成的东西,就像是理论科学,在一些简单基础的算法定理之上来进行进一步的研究推论,然后验证,成立新的定理。

    而阿氤使出的,就像是没有经过任何有所依据的验证,直接令什么等于什么,而系统对这个没有丝毫论证过程的东西判定了成立,进而,咒术生效。

    “衣无风,快过来,这个方格快撑不住了。”阿氤叫衣无风道。

    这就是她的法术的缺点了,她施法的支撑全靠之前吃的那颗金丹碎片,要是这点碎片被消化完了,她表面修为就会跌至筑基甚至炼气,这就露馅了。

    一想到他们后面还不知道要在这种法术下面跑多久,而她那行事诡异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帮她撑着,就觉得一头包。这下好了,心中剩下的一点烦恼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愁情给挤走了。

    待衣无风进来之后,阿氤每次用方块包裹住三四个箱子,然后两人一起翻找。

    过了良久,连危险生物都碰上几只了,他们却也没找到那块阿氤描述中的类金材料。

    “我说阿氤呐,你是不是太过于紧张导致看花了眼?”衣无风思索道,随即他压了压手掌,对跃跃欲试要反驳他的阿氤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这种东西上面不会走眼。”

    嘶,到底被塞到哪里去了?

    “等等,这里的地下好像有暗道。”阿氤惊道。

    她掀开地毯,用指节轻扣了两下地面,果然声音钝钝的。

    “我说这里为什么要垫张毯子呢,一开始还以为是箱子里有什么贵重物品要轻拿轻放……”垫一张毯子,这样在把箱子放到地上的同时就不会发出让人生疑的声音了。

    “走,我们下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衣无风道。

    小丫头的烦情果然不长久,这不,没一会话又多起来了。

    看到阿氤干站着看着他,衣无风奇道,“看我干什么,我们找正经入口进去。”

    好吧。

    于是他们俩,一路以一种不雅的姿势,听地板上的声音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圆形盖子,想必就是入口了。

    “呼……主人我灵力维持不住了,别等会咱们一进去就被抓包了,还是你先顶上吧。”阿氤气喘吁吁道。

    衣无风只好伸手接住立体方块的权柄。

    速度一下就快起来了,“看,还是你功夫不到家。”他指出。

    阿氤愣是从他模糊的五官中看了嘲讽之情……

    可惜她打趣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妈耶。”她倒抽一口凉气。

    之间地下室里伫立着几具人身,紧紧贴在墙壁上挖出的凹槽里,看不出生死。

    其中首当其冲与他二人来了个面对面的一具身体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蓝衣,和他们初见蒋茗雾时她穿的很像。

    “她……是不是蒋姑娘要找的人……”阿氤话音未落,那蓝衣少女身上忽然金光乍现,万千蛛丝一般束缚住她四肢的金线同时向阿氤袭来。

    “闪开。”衣无风大声喊道。

    他一把将阿氤氲推向一边,自己则是直面它们,一手为刀就这么直直地劈将上去,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念咒,那是专门控制傀儡的咒术。

    金线碰到他时齐齐折断,一半掉到地上化为金水般的东西,另一半缩回蓝衣少女体内。

    阿氤在一旁,旁观者清,她此时看明白了,那少女身上出现的“金线”正是昨日所见的“类金”材料制成的。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中成型:会不会,那些人利用拍卖引很多人到来的噱头,再在其中选择一些作为制作傀儡的“材料”,失踪的几人放在茫茫人海中尚不会引起很大的反响。与此同时,点珍阁作为运输材料的中枢,将材料运到拍卖的后台来。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最安全,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操作台”。

    就在这时,蓝衣少女的眼睛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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