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重新直起身子,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扣住后脑,只能继续乖乖趴在他的胸口上。

    “你一直都这么蠢吗?”

    闻人于宵被她的动作给气笑了。

    阿丑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却因为从嘴里吸入浓烟而开始咳嗽个不停。

    闻人于宵垂下头,有些紧张的为她拍背。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阿丑看不到的地方。

    闻人于宵看着天花板,眼神复杂的开口问道:

    “你进来,是为了救我?”

    阿丑和缓了嗓子,笃定地点了点头。

    “你想我活着?”

    这个问题很奇怪,阿丑愣怔片刻,又很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背上的手猛地将她箍紧,阿丑只觉得被他勒得有些疼,喘不上气。

    只有闻人于宵自己知道,他在抱紧他生命中唯一的蒲草。

    唯一能让他继续咬牙活下去的理由。

    他们陷入长久的寂静。

    久到阿丑以为闻人于宵被热晕了过去,她这样想着,抬手想去试探他的鼻息。

    刚抬起的手却被一只大手精准握住。

    十指相扣,以最亲密的方式。

    “阿丑,”

    声音从头顶极近的地方传来,温柔缱绻,像是在做梦。

    不对,即便在梦里,闻人于宵也没有这么说过话。

    “这是你的选择,不许后悔。”

    阿丑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了火海之中。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翌日午时。

    这是个陌生的小屋子,布置和从前的镜月居差不多,只是少了许多物件,看起来有些空旷。

    后来她才知道,那日是闻人于宵把她抱出的火场,门外有姗姗来迟的火班,还有碰巧路过帮忙的大房夫人和她的二少爷。

    闻人于宵把所有罪责都拦到他自己身上,是他贪玩打翻了烛台,是他误将头油当做水来灭火,今日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

    他忍着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烫伤,跪在夫人和二少爷面前,一下下磕着响头,声泪俱下,极尽卑微。

    他说他将会如忠犬一般言听计从,他说他自己是杂种不配挡二哥的路,他说他愿意做任何事,只为求一条活路。

    一条他和她的活路。

    只是这么听着,她很难把她们口中那个懦弱无能,狼狈不堪的人和那个印象中冷漠决绝的人扯上关系。

    那些奴仆还在嚼舌根,直到她们说起,二爷让闻人于宵趴在地上学狗叫时,她还是没有坚持住,提步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然后在拐弯的巷子里遇到他。

    满身疮痍的闻人于宵。

    她还沉浸在莫大的震惊中,是以,这是她第一次忘记礼数这档子事。

    “丑奴?”

    他恢复了以往的语气,还是那个熟悉的冰块儿脸主子,不是那些人嘴里说的人。

    “是……主子。”

    “伺候我用饭。”

    镜月居被毁,大房夫人主动辟出主院后一处荒废的书房安置这位十三少爷。

    在她眼皮子底下,任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样的想法,她就差写到自己脸上了。

    这院子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大足院,名字是闻人于宵他爷爷起的,来源于院中那块神似一只大脚的石头。

    由此可见,他确实是一位很有“意趣”的老人家。

    可能是因为划分到了大房这边的缘故,吃食也依照大房的份例,比从前好了不止一个档次,阿丑也被归进了大房银嬷嬷手下,能到厨房领餐,虽然只能领别院姐姐们剩下的,但总比从前顿顿冷粥的好。

    日子好过多了。

    “试菜。”

    闻人于宵端坐在桌前,桌面上仅有的一双筷子在阿丑这边,阿丑看了看筷子,又看了看对面的闻人于宵,愣在当下。

    “不会?”

    虽然还是那张冰块脸,但是难得的好脾气。

    阿丑怯懦地嗯了一声。

    “用饭前,每餐你都要先替我试毒,你没死,我再吃。”

    阿丑猛地睁大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动了动喉咙。

    她现在还能活着本来就是个奇迹,死不死的不重要,起码没有吃饭重要。

    碍于有闻人于宵盯着,她只敢在盘子的边角处夹一点点尝个味道。

    “吃这么少,怎么试毒?”

    声音在头顶响起,手一哆嗦,好不容易加起的丸子又掉回碗里。

    在闻人于宵如炬的目光中,她快速把所有菜重新夹了一份,满口满嘴的饭因为吃得太急,尴尬的卡在了嘴里,不上不下。

    “你很怕我?”

    闻人于宵托着下巴,一脸玩味,嘴角还呷着笑意。

    这是阿丑第一次看见他笑,她鼓着腮帮子,愣住了。

    “出去吧,别打扰我吃饭。”

    他猛地收起了笑,扎下脑袋开始扒拉碗里的白饭。

    屋外,廊下长阶,姑娘慢吞吞地嚼着嘴巴里的饭菜,好端端的,突然红了脸。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你确定要留她?”

    “她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你喜欢她?”

    “怎么可能。”

    “我劝你清醒一点,你要是动情,她会成为你最致命的弱点。”

    “……”

    “她不是软肋,只是约束。”

    还能称他为人的,约束。

    闻人于宵已近舞象之年,吃食好了,个子也高了,阿丑和他说话都要仰头看,他脸上也长了点肉,线条更加立体。

    只是搬来大足院后他不再摆弄木剑,收敛下从前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戾气,每日大开房门,在桌前一站就是一天。

    散发素袍,悬腕习字,或是临摹佳画,心情好时,也会取出他素来珍而重之的古琴,弹一曲她叫不出名字,但很好听的曲子。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这架古琴名叫素心,是她母亲的名字,也是她母亲唯一留给他的念想。

    而那天她觉得很好听的曲子,也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叫做《月出》。

    院里有一株丁香树,入秋后,白紫相间的丁香花迎风而落,是这方小院落里独有的“雪景”。

    借着满地银白,间或有点点星紫的景致,远远看去,竟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虽然他还是不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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