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面前,谢府各处的奴仆都被征到了前□□忙活,是以,谢皎皎院儿里的奴仆不多,只有贴身伺候她的近侍翠儿,还有她怀里抱着的一只的猫。
这猫名叫白玉糕,是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只有尾巴尖和四个爪子呈现一点儿灰色,像是一团白雪染了点儿尘。
而奈川的出现,一人一猫被惊得跳了起来。
“想保你家主子,就不要喊叫。”
奈川飞去一记眼刀,将翠儿的魂儿扎了回来,翠儿赶忙捂住嘴巴,看着她肩上看着水湿的谢皎皎,大概猜到是出了什么事。
“这……大小姐……”
“去准备干净的衣服,热水,待会儿给她沐浴。”
说罢,奈川扛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谢皎皎进了里屋,放到床上,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叩了两粒药丸在手心,一手捏着面颊,塞进她嘴里。
谢皎皎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又不再动弹。
奈川凝眉观察了一会儿,看她毫无反应,准备再给她喂两颗。
这是厌诃练的九转丹,可解百毒,基本上,凡界常见的那些毒药迷药甚至是□□,它都能解。
奈川正要去掐她的脸,只听谢皎皎呢喃一声,终于有了动静。
奈川又默默将九转丹倒回瓶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谢皎皎甫一睁眼,看见的是张颇为熟悉的脸。
她在哪儿见过她来着?念头一出,谢皎皎猛地抱紧脑袋,蜷缩成一个虾子,不断痉挛着,喉咙深处漫出难耐的□□。
“谢皎皎?谢皎皎!”
奈川哪儿见过如此情况,九转丹都给她吃了,这究竟是给她用了什么毒?
心道不妙,她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耐下心来,抬手结印,付在她的头上。
谢皎皎只觉得一阵暖流滑入灵堂,顷刻间涌入四肢百骸,方才的那场痛不欲生恍若只是场梦而已。
“谢皎皎,好点儿了吗?”
她再次睁眼,熟悉的脸庞映入脑海,她终于记起来了。
“……初月……”
只一声,奈川被狠狠钉到了地上。
她从未想过,这个近百年不曾被人提及的名字,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以这种方式,被这个姑娘念出来。
“你叫我什么?”
空洞的胸腔里,那颗早被剜走的心,好像又跳动起来,愈演愈烈。
“啊……抱歉,我认错了,你是千灯。”
阑珊四楼的千灯。
谢皎皎抱之一笑,她近来经常这样,梦境与现实分不大清。
可初月和千灯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初月的额上有一块黑斑,整日里心事重重的样子,
千灯不一样,她好看,也洒脱。
奈川不明白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她只是松了口气,还好,事情还没她想得那么糟。
“还记得你是怎么掉进芙蕖池的吗?”
翠儿过来行礼,奈川侧身让路,目送她去屏风后的次房沐浴。
白玉糕扬着它的大尾巴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绕着床铺打转儿。
“啊……让你见笑了,看到谢府这些腌臜手段。”
谢皎皎没有因为被这个庶妹算计而生气,反倒是无奈地笑了笑。
随着整个人没入浴桶,水花四溢,氤氲气息中,她的思绪稳定了些。
“被庶妹欺负到头上作威作福,这不像你啊,谢大小姐。”
在奈川的记忆里,谢皎皎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是谢府唯一的嫡小姐,是全郦州最负盛誉的姑娘。
隔着屏风,奈川将沾了水的幕篱凉在窗前的架子上,小轩窗外是一株月令树,枝叶葳蕤,几朵蓓蕾挂在梢头,含苞待放。
“我?我该是什么样子。”
谢皎皎只以为奈川是从外人口中知晓她的品性,她仰头靠在桶边,阖眸养神。
白玉糕自己玩儿了会儿尾巴,许是觉得无聊,就晃着屁股离开了。
“她下月十五就要嫁去百里府了,做三公子百里元彻的平妻,她如今还有着身孕,奉子成婚,怕是就算我今天死在池子里,也动不了她一根手指头。”
“死在池子里?确实,如果我今天去得不及时,你很有可能淹死在池子里。”
奈川伸手将一朵蓓蕾摘下,捻在指尖把玩着。
“谢大小姐,我救了你,你好像还欠我一声谢谢。”
闻言,谢皎皎倏地挑起眸子,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直白的要一声感谢。
“谢谢你,千灯姑娘。”
“怕只怕,谢大小姐这句谢谢,不是真心。”
奈川绕过屏风,慵懒地靠在浴桶旁的衣架上,眸子晦暗不明,一动不动地盯着谢皎皎,像是要用眼神将她剖开一般。
翠儿舀水的手不自觉地有些抖。
“翠儿,你先下去。”
谢皎皎笑意不减,待翠儿关上门,她才大胆对上奈川冷淡的眸子。
“呀,被你看出来啦。”
像是总角的小娃娃调皮捣蛋,被爹娘戳破一般,谢皎皎狡黠一笑,丝毫没觉得被淹死这件事有多严重。
“为什么要寻死?”
刚才事出突然,奈川一心只顾着救人,没有多揣摩,如今将全部再次复盘,一个惯爱行走江湖,舞刀弄枪的姑娘,又怎可能不会凫水?那样短的距离,她明明就在岸边,又为什么不自己上岸。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她不愿意上岸。
“也不算寻死吧。”
谢皎皎撅着嘴巴,一派天真模样。
“我就是想试试看,在我濒死的时候,梦里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出现,会不会来救我。”
梦里的男人?
温离吗?
奈川直起身子,咬紧牙关,几乎是吼着:
“谢皎皎,你疯了?那只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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