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看着她手里这个歪七扭八的条状物,陷入沉思。
“这么难猜?那你就随便说一个试试,万一对了呢。”奈川大着眼睛,兴致勃勃地鼓励道。
九霄又何尝不想给她一个答案,但恕他想象力实在匮乏,就连这个竹制条状物是用来做什么的,他都不能确定。
良久,他才在混乱的猜测里挑拣出一个比较靠谱的,试探道:“壁虎?”
或许她想送谢皎皎一块壁虎的把件,意为“庇护”。他是这样考虑的。
“……”这次改奈川当哑巴了,她神色复杂地重新打量起手里的这个被看作“壁虎”的物件,须臾,才纠结开口:
“如果我说,我想雕一只丹鸟,”樱唇抿做一条直线,顶着九霄惊讶的眼神,她无奈开口,“你觉得我还有救吗?”
她手艺活一向烂的可以,这事她早有自知之明,本以为活了几千年多少能有点儿长进,没想到这水平保持的还是这么稳定。
“我可以试试。”九霄展眉解颐,作势要接过她手里的竹片,却被她先一步收了回去。
“不行,我送的东西自然得我亲自雕出来,”奈川将自个儿缩回椅子里,生怕被他抢了似的,“实在不行我就雕壁虎,壁虎,庇护,也挺有意思的。”
九霄收回手,笑得颇为无奈。
“不过……”像是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她望着九霄,茫然开口,“好像没有姑娘在簪子上雕壁虎吧。”
原来这是个簪子。
九霄一派了然,颔首徐徐道:“我可以教你。”
“好啊,我给你挑一根竹子。”奈川说着就要从地上给他随便捞一根,刚伸出的手却被他精准握住。
还是这样冷。
九霄眯了眯眼睛,又装作无事地放开她。
“不急,已经晌午了,我先去做饭,想吃什么?”
吃什么?
奈川翕动鸦睫,吃饭不像睡觉,并不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所以她从前自己在十九楼住的时候从未开过火,
要不是九霄这么一问,她险些都忘了大足院也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
奈川:“你还会做饭?”
“会一些简单的。”九霄淡笑作答。
奈川突然有点儿摸清他的脾气了,他这人说话只说三分,问什么都说“会一些”,就譬如她先前问他都学了些什么,他答的是“什么都学一些,但没有哪一样是精通的”,但事实证明,在相处的不到三天里,她已经发现他轻功了得,能修琴,能做灯,现在还能教她雕工,为她下厨。
分明是“哪一样都精通”才对。
“那……糖醋鱼会吗?”看他意料之中的皱起眉头,奈川得逞般笑将起来,
“哈哈,别那么认真嘛,逗你的。左右我吃不出味道,不挑,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样说着,她倾身凑到九霄跟前,用手里那根半成品簪子划拉他的眉头,“小小年纪别总皱眉,容易老。”
“好,”
九霄配合她俯下身,舒眉展眼,奈川望进他幽深的眸子,稍不注意就陷了进去,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着,连手里的那支竹料不知何时也被他拿了过去。
“竹料太软,不适合做簪子,后院有木料,吃过饭我给你找。”
他揉搓着她的手掌,直到她的手覆上了他的温度,才将将松开她。
奈川抽回手,即便感受不到温度,也知道他在做什么,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这副无所适从的模样落入九霄眼里,生动极了。
“作为交换,姐姐得空帮我为兔儿灯点睛吧。”九霄缓缓走到门口,将那盏砚台拿在手上。
奈川却出人意料的板起脸厉声拒了:“谁要帮你画,自己的灯自己画。”
说罢,她也不管他,兀自起身去后院找他说的木料。
九霄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拦在她身前,试探问道:“姐姐不喜欢那只灯?”
“喜欢,”奈川咬着后槽牙推开他的爪子,走前还不忘回头扬起声调补上一句,“喜欢得很!”
在一片烟火气里,向来内敛沉稳的男人举着饭勺,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到了那么一丝酸味儿。
他丝毫没察觉到锅里已经焦成碳的鸡肉,只是凝着一排瓶瓶罐罐里面那个写有”醋”字的大肚罐子发呆。
她……真的会为他吃醋?
可等他把饭做成,打算再旁敲侧击一番时,奈川举着一盏已经绘成眼睛的兔儿灯,盈盈走到他面前。
“你看看这俩眼睛画的对称不?”
奈川也是在后院儿倒腾东西时才冷静下来,她倒不后悔方才跟他发的那顿脾气,只是觉得作为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前辈,实在不该这样小气,要是被厌诃他们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怎么笑话她。
更何况,她不在的这十年,确实是严辛陪在他身边。
他如今也确实过上了她当年所期望的日子,有正常的喜怒哀乐,有关系亲疏的朋友同僚,有着体面而自在的生活。
至于她担心的其他事……
不过是一盏灯而已。
她就这样宽慰着自己,大笔一挥,将这两点眼睛给补了上去。
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就这么跃然而出。
九霄端详着她毫无破绽的脸色,只好将方才的那点儿猜想放回肚子,应了一声又拎过灯柄,叫她去净手。
奈川这才察觉到自己手上已经被墨汁染得通红。
像血一样,难怪他面色有些难看。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