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时候了,灵漪来做什么?
江秋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惊微,该不会是这人有什么把柄被灵漪捏在了手心里吧?
应当不可能的,清蘅君不会如此马虎。
她行事向来谨慎小心,灵漪的性格又有些单纯,林惊微能被灵漪抓住什么把柄?
林惊微替江秋渔脱鞋的动作一顿,随后面不改色地替她将鞋袜整齐放在了一旁,“灵漪姑娘许是有事要说,我去开门让她进来。”
江秋渔颔首,林惊微站起身来,却没动,只默默地盯着她看。
江秋渔顺着她的视线,瞥见了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双脚。
她浑身上下并无一丝瑕疵,就连双足都雪白细腻,宛如美玉一般晶莹剔透,脚背上还有一点墨黑的小痣,像跌进雪地里的一滴墨,浓艳透骨。
林惊微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秋渔的双足,直到江秋渔啧了一声,随手扯过一旁的锦被,覆盖在自己的双足之上后,林惊微才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转身去给灵漪开门。
灵漪在门外等了好半晌,却并无一丝不耐烦,她的面色有些忐忑,直到眼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林惊微那张冷淡的脸时,灵漪才松了一口气,“林姑娘,我能进去吗?”
林惊微没说话,只是让开了身体,示意她进去。
灵漪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玉佩,抬脚走了进去,她听见房门在自己身后被关上了,心中不由得更加紧张。
“阿渔。”
房间里面没有摆放用来照明的鲛珠,暖黄的烛光下,江秋渔的面容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暖色的轻纱,眉眼更显柔和,她笑弯了一双狐狸眼,冲灵漪招了招手。
“怎么还没歇息?”
灵漪早在之前便有话想说,只是那时江秋渔打断了她,灵漪也只能按耐住内心的焦躁,直到此刻,才有机会同江秋渔说几句话。
来之前,她在心中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早已组织好了措辞,可真到这时候,看着江秋渔那张言笑晏晏的脸,灵漪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此事是她隐瞒在先。
江秋渔看出了她的紧张,斜眼睨了林惊微一眼,不用她多说,林惊微便懂了她的意思,倒了杯热茶递给灵漪,“你们先聊。”
她随后转身出了房间,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换作之前,林惊微必定会对此事感到介怀,但如今她已然明了江秋渔的心意,便不会再为这些小事吃味。
林惊微出去之后,灵漪果然放松了许多,其实此事并不需要避着林姑娘,只是她一想到林姑娘那张冷淡的脸,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江秋渔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灵漪,眼眸里跳跃着暖黄的烛光,眉眼越发温柔动人,灵漪彻底放松下来,将自己一直攥在掌心里的玉佩递给了江秋渔。
“阿渔,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
江秋渔盯着她掌心里的这枚玉佩,她记得在此之前,灵漪似乎也曾坐在院中,把玩着这枚玉佩。
想来,这便是江秋渔一直想要的东西了。
果不其然,灵漪不等江秋渔答话,便又说道:“之前你说,想让我替你寻找灵脉,其实我知道灵脉在何处,只是那时候我尚且不确定你要灵脉来究竟有何用,便没有告诉你。”
她说着,忍不住垂下眼眸,不敢去看江秋渔的脸。
阿渔一直都很信任她,可她却一直欺骗阿渔,明知道阿渔身受重伤,急需灵脉来疗伤,她却还是拖到现在才将此事告诉阿渔。
灵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能将玉佩塞进江秋渔手中,“这块玉佩是打开秘境的钥匙,秘境里面有你想要的灵脉,你只需要用这块玉佩让秘境认主之后,灵脉便能属于你了。”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灵漪的神色格外低落,因为她怕江秋鱼会怪她不早些将玉佩拿出来,但她的眼神却十分坚定,显然并不曾感到不舍。
江秋渔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她知道她的这一番话若是被外人知晓,会引起多大的惊涛骇浪吗?
不管是秘境还是灵脉,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至宝,可遇而不可求,就连六大门派也只各自掌握了一条极品灵脉罢了。
灵漪却毫不犹豫地将这样的至宝送给了她。
她甚至还担心自己给的不够快,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出来。
江秋渔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姑娘。
说她太傻吧,她却又一直谨慎地观察了这么久,才愿意将此事告诉江秋渔,说她谨慎吧,她却又能毫不犹豫地将秘境都交给江秋渔。
虽然这从一开始便是江秋渔的目的,结局也是她想要的,但这并不妨碍江秋渔在心中感慨一句——傻姑娘。
她在灵漪期盼的目光中,伸手将玉佩接了过去,玉佩的触感格外温凉,上面萦绕着淡淡的灵气,旁人就算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也能猜出来这是一件宝贝。
江秋渔虽然早在一开始便猜到了灵漪跟灵脉有关,毕竟她那双眼睛实在独特,且她的分明修为不算高,身上的灵气却格外浓郁充沛。
当初禾莺告诉江秋渔,她在不忧城中感受到了特殊灵力的波动,这股灵力最后便是消失在了春云楼。
江秋渔将春云楼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个遍,除了灵漪之外,并无任何特别的地方。
不过,这并不是江秋渔怀疑灵漪最根本的原因。
让江秋渔肯定灵漪跟灵脉有关系的,是她第一次在灵漪面前提起灵脉时,灵漪脸上那控制不住的失神之色。
寻常人听见江秋渔这话,或许只会感到惊讶,灵漪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慌乱。
这姑娘就跟凤桉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色,哪怕嘴上什么都没说,表情却已经将她出卖了个彻底。
从那时起,江秋渔便一直不动声色地在灵漪面前表现出自己对灵脉的渴望和需求。
她让灵漪坚定地相信,她身上的伤必须得用灵脉来治疗,如果没有灵脉,江秋渔迟早会死。
在这一点上,的确是江秋渔利用了灵漪。
她早就算到了灵漪可能会有的反应,之前灵漪拿着玉佩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时候,江秋渔便知道了,这玉佩一定是她能否得到灵脉的关键。
虽然江秋渔还不太确定灵漪跟灵脉究竟有何关系,但她知道灵漪并未欺骗自己。
“灵漪,你将玉佩交给我,真的不后悔吗?”
这东西若是拿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眼红。
灵漪摇了摇头,玉佩没给出去之前,她整日惶恐不安,生怕被江秋渔发现她在骗她,给出去之后,心里反而踏实了。
“阿渔,这东西我留着也无用,不如给你,你还能用灵脉来疗伤。”她见江秋渔面上仍有不解,生怕江秋渔不肯相信她说的话,以为她在撒谎,又赶紧解释道:“阿渔,你知道的,我的这双眼睛有些特殊,其实也跟灵脉有关。”
原来,灵漪并非真正的人族,乃是此秘境中的一汪灵泉修炼而成,因着是天地灵气所孕育而生,灵漪的身上并无一丝妖气,反而满是干净纯洁的灵力。
这一处秘境的位置极为隐蔽,并不曾被其他人发现,因此,灵漪便成了这秘境的主人。
她从秘境出来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不忧城,又跟扶姎做了朋友,随后便一直呆在不忧城中,这么多年从未踏出不忧城一步。
如果不是喜欢上了江秋渔,兴许灵漪永远都不会离开不忧城。
可也正是因为跟着江秋渔见了这么多的人间惨状,灵漪的心境才会发生改变。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人族,可是这么多年呆在人间,她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人类。
灵漪知道,自己虽然是灵泉的化身,却没有那个能力改变人族的命运,她那双特殊的眼睛不仅可以看穿人的真实面目,甚至能隐隐看出众人的结局。
只可惜,因为江秋渔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灵漪无论如何都看不透她。
但她隐约看出来,破局的关键在林姑娘身上。
林姑娘是身怀大气运之人,有她在,这一方世界的人族才能安然无恙。
灵漪由此推测,兴许阿渔也同样是破局的关键所在,只可惜她看不透阿渔的结局罢了。
既如此,不管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为了那些无辜之人,灵漪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渔死去。
她几番纠结之后,最终决定将秘境的钥匙交给江秋渔,至于能不能得到秘境认主,便要看阿渔的本事了。
江秋渔听她解释完前因后果,眼里闪过一抹了然,她将玉佩握在手心中,沉声道:“你放心,我必不辜负你的信任。”
即便她一时半会儿不能改变原著的剧情,可等到死遁之后,她便能彻底挣脱原著的控制,到那时,江秋渔一定会让灵漪看到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人族绝不会再被魔族所侵扰。
灵漪听见她这话之后,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觉得阿渔一定能做到。
那可是阿渔啊!
在灵漪心里,江秋渔是无所不能的。
她那么聪明,总是能将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在内,且从来不伤害无辜之人,反而还救了不少的人。
有阿渔和林姑娘在,这天下何愁没有太平的时候?
灵漪彻底松了一口气,慢慢弯起了自己的唇角,“阿渔,你不怪我一直瞒着你就好。”
当时她对阿渔的了解不够深入,虽然她心底对阿渔有着好感,却也依旧无法真正信任她。
一直到此刻,灵漪才能说一句,虽然她依旧不知道阿渔的身份是真是假,可她能够确定,阿渔并无坏心。
这就足够了。
灵漪站起身来,撩了撩自己耳边的头发,“阿渔,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也知道此时的确不太合适提起此事。”
“但我还是想跟你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不管是你的面容还是你的性子,亦或者是你待人接物的态度,我都喜欢的不得了。”
江秋渔仰头看着她,面上并无任何惊诧之色,反而有着极为温柔动人的笑容,她想了想,也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一枚玉佩递给灵漪。
“谢谢你的喜欢。”
“只是我已有心悦之人,无法回应你的这份喜爱。”
“便将此物赠予你,希望你能永远幸福顺遂。”
灵漪心头一热,将玉佩接了过来,却见那上面雕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小狐狸扭着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通身雪白,并无一丝杂色。
灵漪稍稍一愣,忍不住去看江秋渔的眼睛,却见阿渔正坐在床上对她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灵漪心想,怪不得阿渔那么可爱,原来她是小狐狸啊。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了起来,神色发严肃认真,“阿渔,我虽然修为不高,却也有救世之心。日后若是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你只管叫我。”
“灵漪甘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最后将传音的东西交给江秋渔,随后便转身朝门口走去,手扶上门框之后,灵漪又转过头来,冲江秋渔笑了笑。
“阿渔,你应该也要走了吧?”“我不准备回不忧城了,我想到处走走看看,去帮助那些被魔族侵害的可怜人。”
“咱们便就此别过。”
她这次说完之后,不等江秋渔答话,便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影笔直坚定,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走进了月色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江秋渔的心里难得涌上了一点伤感之色,她穿进这个世界到现在,遇到过那么多的人,好坏皆有。
灵漪是少有的愿意一直信任她,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哪怕是江秋渔这种性子谨慎,总觉得人心易变之人,也不免为灵漪的这份真情感到动容。
但江秋渔也只是在心头感慨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对灵漪并无一丝爱意,她与灵漪的性子也并不相配。
她注定是无法交出自己所有信任的人,灵漪却又是那种甘愿付出不求回报的性子,她们若是真的在一起,对灵漪来说,太不公平了。
江秋渔叹了口气,抬眼瞥向门口,窥见了一点素净的衣角。
她将手中的玉佩收进乾坤戒中,随后掀开盖在自己腿上的锦被,后背靠在床边,对着门外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仙君,你怎么不进来呀?”
林惊微在门外站了半晌,屋内的二人都没想要避着她,林惊微虽然无意偷听,可修真之人耳聪目明,她站在屋外,将方才江秋渔跟灵漪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惊微对灵漪的身份也有所猜测,听见她的解释之后并不意外,脸上的神色也一如既往地冷淡平静。
反倒是灵漪对江秋渔表露心迹的时候,林惊微才开始紧张。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就连呼吸也几近停滞了,虽然她的眉眼依旧疏离淡漠,眼眸也微垂,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似乎并不关心江秋渔的回答。
可院子里被灵力吹得哗啦作响的树叶却表明,林惊微的内心并不平静。
她怕江秋渔会被灵漪感动,更怕江秋渔会回应灵漪的这份感情。
哪怕林惊微心中早已清楚,江秋渔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可她总还是觉得紧张。
人人都夸她姿容绝艳,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希望飞升之人,这样的清蘅君,没人会不动心。
林惊微也以为自己性子骄傲,绝不是那等喜欢患得患失之人。
可当她真正心动之后,林惊微却又不自信起来。
她是还算不错,可是阿渔更好,修为比她高,比她更讨人喜欢,这样的阿渔,她又怎能不担心她会被别人抢走?
月光下,林惊微的衣摆被风吹得扬了起来,她闭了闭眼,只听江秋渔笑着说道:“我已有心悦之人了。”
林惊微那颗紧缩的心忽然放松了,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沁出了一层冷汗,院子里的树叶掉得满地都是,全是她在乎江秋渔的证据。
清蘅君面不改色,指尖灵力溢出,绞碎了这一地的落叶,仿佛这样便能装作无事发生。
若是让坏心眼的狐妖知晓了此事,怕是又要笑话她。
林惊微抬眸望着头顶皎洁的月光,一头长发微微飘动,她的身影始终不曾移动,宛如一把锋利的宝剑,宁折不弯。
唯有那双清透澄净的眼眸里,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为这冷清的月色添了一抹醉人的柔情。
灵漪出来的时候,并未跟林惊微说话,只点头示意,随后便转身走了。
林惊微也知道这一别怕是再难重逢,她心里无悲无喜,能让她挂念的,唯有一个江秋渔罢了。
她正准备抬脚进入房间,耳边就响起了江秋渔似水般柔情蜜意的声音。
林惊微的眼底荡漾开了层层笑意,她径直进了房间,用灵力将房门合上后,才朝江秋渔走去。
江秋渔知道她方才在屋外听了个清楚,端看这人进屋时那双含着浅笑的眼眸便知道了,若不是听见了她那句心有所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清蘅君又怎会笑得如此荡漾?
“你很高兴?”江秋渔问她。
林惊微在床边坐下,抬手握住江秋渔的手,将她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嗯。”
她专注认真地凝视着江秋渔的双眼,“特别高兴。”
她的阿渔也是心悦她的,此事并非她一头热。
林惊微想,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件事情更能让她感到高兴的事了。
她尽量不去想此刻的幸福究竟能延续多久,哪怕只有片刻的欢愉,也足够了。
林惊微摩挲着江秋渔的手背,又问她,“云水砂和灵脉都有着落了,阿渔,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江秋渔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任由林惊微握着自己的手,只是抬手搂住林惊微的腰,将自己的下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的吐息就洒在林惊微的耳侧,林惊微无意识地绷紧了身子,耳骨微红,凝神听着她的声音。
“不去哪儿,回魔宫吧。”
林惊微听见这话,顿时心头一紧,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眼里的笑意淡了一些,“你如此着急,可是魔宫那边出了什么事?”
林惊微明显能感觉到,江秋渔今晚的情绪比往日焦躁的多,换作从前,她绝不会如此没有耐心。
江秋渔抬眸盯着林惊微的侧脸看了半晌后,才语调慵懒地答道:“有人闯进了青霜殿中,我留在魔宫中的傀儡已经消失了。”
后半句话自然是假的。
只是江秋渔为了让此事听起来更加严重,这才故意说了谎。
反正林惊微整日都同她呆在一起,此事是真是假,她也没有机会去求证一二。
林惊微果然信了她的话。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江秋渔的计谋,只以为贺云歧做了几手准备。
云水城中之所以有如此多的魔物作恶,便是那幕后之人为了拦下江秋渔,那人不想让江秋渔早日回到魔宫之中,想来,为的便是能有机会溜进青霜殿中。
云水城一事,师尊尚且可以推说自己并不知情。
可有人闯进青霜殿一事,师尊绝不可能不知晓。
他既早已知晓,为何不愿意告诉自己?
林惊微就算再不愿意怀疑贺云歧,此时也不由得在心中想道,师尊为何要处处瞒她,他心里是否早已对自己起了疑心?
林惊微对贺云歧可谓是信任之至,贺云歧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林惊微又怎会不多想?
她本就对贺云歧生出了疑心,此时更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师尊的话。
江秋渔见状,弯了弯自己的唇角,心情极好地笑了一声。
她之所以在林惊微面前说这话,为的就是离间贺云歧与林惊微,这师徒二人若是一直同一条心,林惊微又怎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为了她反抗贺云歧?
贺云歧那老东西,别想在后面装无辜,既然做了坏事,便要有彻底暴露的心理准备。
江秋渔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只作不知,还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本想与你四处游山玩水,消磨时光,如今却也不能了。”
林惊微并不曾将心底的想法表露在脸上,她揉了揉江秋渔的手腕,问她,“知道是何人闯了进去吗?”
江秋渔摇摇头,“看不清脸。”
她若是说知道,岂不就表明她也许已经在怀疑林惊微了?
毕竟付星逸与林惊微是一同被抓进魔宫之中的,若付星逸有问题,林惊微又如何能洗掉嫌疑?
江秋渔只说自己不知,不仅能迷惑林惊微,还能不打草惊蛇,让纪长峖察觉到自己已然暴露了。
林惊微点了点头,装得倒是很像,仿佛此事真的全然与她无关,“那咱们尽快启程回魔宫吧。”
江秋渔见她神色淡淡的,忍不住挠了挠林惊微的掌心,嗓音越发甜腻婉转,“你的师弟师妹都在云水城中,惊微,你真的打算跟我回魔宫吗?”
“不后悔?”
林惊微转头看向她,江秋渔也不躲不避,神色里多了几分认真。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片刻之后,林惊微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江秋渔的脸颊,“阿渔。”
“以前是因为主仆契,我不能离开。”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一些,语气却格外坚定认真。
“现在是因为爱你,我不想离开。”
“做受人敬仰的清蘅君固然潇洒,可若是没有你,只我一人,又有什么快活可言呢?”
这都是林惊微的心里话,从她决定替江秋渔死的那一日开始,她便已经彻底放弃了清蘅君这个身份。
没有阿渔,即便她真的飞身成仙了,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也不过是孤零零地活着罢了。
林惊微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在成仙和阿渔之间选择了阿渔,即便是魂飞魄散,她也不会后悔。
江秋渔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臂勾着林惊微的脖颈,送上了自己的唇。
林惊抱紧她的身子,缓缓闭上了双眸。
——
第二日,两人便同赵舒寒告了别。
正巧凤桉也在,听江秋渔说她们准备回魔宫之后,眼睛瞪得老大,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蹦下来!
等等!
难道她不只是睡了一觉?
才过去了一晚上而已,怎么就连赵舒寒都知晓这二人的身份了?
面前这人一个比一个表现得平静淡定,反倒显得凤桉的反应太过激烈,跟个没见识的土包子似的。
她只好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与不解,竖起耳朵听着几人的谈话。
赵舒寒道:“多谢魔尊相助,舒寒感激不尽,若是有舒寒能帮上忙的地方,魔尊尽管吩咐。”
江秋渔摆了摆手,“少城主不必客气,只盼少城主日后能尽心庇护云水城中的这些百姓。”
赵舒寒点头,“这是自然。”
她比赵舟要负责的多,虽然自己病怏怏的,整日咳血,却依旧拼尽全力救下了好几个无辜之人,除了莫紫盈,其余人都被她悄悄送往了别处。
有她在,云水城必定能安然无恙。
江秋渔接着又转头看向凤桉,她将小凤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忽然发现凤桉的脖颈处多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细小伤口。
“凤桉。”江秋渔啧啧两声,“你去哪儿鬼混了。”
凤桉猝不及防,双颊顿时蔓延上了一抹绯红,她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大声反驳道,“什么鬼混?你别乱说!”
如果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用余光偷瞄林惊微的话,江秋渔或许还会信她几分。
“那你脖子上的痕迹是从哪儿来的?”
闻言,赵舒寒和林惊微也将视线放在了凤桉身上,凤桉偷偷瞥了一眼大师姐冷淡的眉眼,心里恨死江秋渔了!
“要你管!”她不服气地嘀咕道。
林惊微眉头微蹙,浑身冷气四溢,不等江秋渔说话,她便出声提醒道:“师妹,慎言。”
凤桉:???!!!
大师姐居然为了江秋渔教训她!
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林惊微的师妹,魔尊算什么?
师姐为什么要为了魔尊,提醒她慎言?
凤桉心里又委屈又不解,可目光一对上江秋渔的视线,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也许师姐提醒她慎言,就是为了保护她,毕竟魔尊喜怒无常,谁知道她会不会当着师姐与少城主的面,对她出手?
师姐肯定还是向着她的!
凤桉舒了口气,心里那股委屈和不甘逐渐淡去,她这才想起来,魔尊可不是能任由她贫嘴之人。
许是过了一个多月的轻松日子,她竟然忘了当初在魔宫之时,她是如何被江秋渔掐着脖颈威胁的了。
若不是有大师姐在,她这条小命早就交代在魔尊手中了。
想到这里,凤桉又是一阵后怕!
幸好方才大师姐出言制止了她,她才没有继续犯下大错!
惹怒魔尊不要紧,万一连累了师姐,她便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凤桉说话向来不过脑子,但反应也快,在心里想通了之后,便乖乖地对着江秋渔抱了抱拳,“抱歉。”
这小鸟着实有点意思。
江秋渔不用问也知道,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情绪波动,脑海中又都想了些什么。
凤桉对林惊微有着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在她看来,大师姐说的一定是真的,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大师姐。
虽然林惊微对她一直十分冷漠,凤桉却格外喜欢这个师姐。
恐怕在她心里,林惊微只是受了自己的胁迫罢了,她又怎会想到,林惊微之所以出言提醒她,只是因为看不惯她对自己的态度太过无礼呢?
江秋渔也不戳破这一点,她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桉的脖颈,随后便拉着林惊微的手腕,转身离开了赵舒寒的书房。
凤桉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紧握的双手之上。
心想,大师姐果然受委屈了!
她的脑海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听见身旁的赵舒寒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真是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清蘅君竟然会对魔尊动心呢?”
凤桉:!!!
你在说什么胡话?!
——
江秋渔没给林惊微同贺云歧道别的机会,她最后再去见了一次江折露,得知凤桉身上的痕迹果然是江折露留下来的之后,便也不再管了,与林惊微一同离开了云水城。
灵漪所说的那一处秘境,竟然就在云照大泽之内,此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免不了又是一番坎坷,对江秋渔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旁人眼中凶险万分的云照大泽,却是江秋渔的大本营,她进入其中,如入无人之地,尽可肆意行事。
回程依旧乘坐飞舟,江秋渔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点儿感慨。
此次回去之后,下次再与林惊微站在一起看风景,不知该是什么时候了。
林惊微也格外沉默,兴许是想到了之后要发生的事,她看江秋渔的眼神尤其眷恋不舍。
江秋渔故作不知,只笑道,“好不容易才见你师妹一面,你舍不得了?”
林惊微不答话,便让阿渔这样误会吧,总比被她猜中了真相要好。
“江折露曾跟我说,她的情劫就在云水城中,她与凤桉之间的纠葛,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你就不担心你师妹吗?”
林惊微摇了摇头,“那是她的事,我无权插手。”
只是她看着凤桉单纯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当初她也是提前察觉到了自己的情劫所在。
林惊微本以为自己一定能度过此劫,却不想最后,她终究还是没能越过这一劫。
江秋渔笑她,“你这个做师姐的可真狠心啊。”
她在面对林惊微时越发放松,总是笑盈盈的,眉眼里满是动人的情意。
林惊微一面沉溺于江秋渔的温柔,一面却又难过这份柔情总有尽头。
她和阿渔,还能再有如此刻一般的闲适温馨吗?
——
江秋渔跟林惊微在云照大泽内找了整整两日,才总算找到了秘境的入口。
此处秘境从未被人发现过,里面究竟有何凶险之处,江秋渔和林惊微都尚且不知,只能随机应变。
幸好二人有灵漪给的玉佩,这枚玉佩能帮助她们顺利进入秘境之中。
江秋渔的手腕上缠着金丝缕,林惊微则握着浮月流光,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秘境之中的灵兽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两人一路从秘境的入口直直地往中心而去,江秋渔的神识在整个秘境之中铺开,避开了不少高等级的灵兽。
林惊微这才发现,江秋渔平时在她面前已然有所保留,她拼尽全力之时,恐怕就连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金色的缎带勒断了灵兽的脖子,汹涌的剑气则将四周的树木绞成了碎片,江秋渔和林惊微并肩而立,四周的飞禽走兽俱不敢靠近。
但听得一片振翅之声,原来是那些灵兽被两人强大的威压吓得再无反抗之心,只想尽快逃命!
“我能感应到,灵脉就在前方。”
只要秘境认主,她便能拿走这条灵脉。
“嗯。”林惊微抖了抖剑尖,一滴滚烫的鲜血顺着剑身流了下去,浸入了泥土之中。
她不问江秋渔究竟要灵脉来有何用处,只要江秋渔想要,便是再难,她都得让阿渔得偿所愿。
江秋渔想要速战速决,她和林惊微联手之后,在这秘境之中难寻敌手,很快便到了秘境的中央。
面前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石洞。
江秋渔和林惊微对视了一眼之后,毫不犹豫地抬脚进了石洞之中。
这一方秘境已然生出了神智,这个石洞乃是它为江秋渔和林惊微布下的陷阱,它操纵着顶上的石块,想要将两人掩埋。
轰隆——!
巨响声响起的几息之前,江秋渔已然甩出了月流辉,伞面倏地变大数倍,牢牢地将两人护在了伞下。
林惊微握紧手中的剑,锁定某一方向之后,剑光汹涌而出,寒冷刺骨的霜花裹挟着凌厉的杀意,震得石洞轰隆作响,碎石块噼里啪啦往下掉!
“等等!”
慌乱之中,有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不要毁了这里!”
林惊微置之不理,并未收回自己的剑招。
眼看着剑光马上就要劈在石壁上了,秘境别无他法,只能将两人从石洞中扔了出去。
江秋渔和林惊微极快地稳住了身形,足尖轻飘飘地踩在地面上,姿态并不狼狈。
在她们面前,有一约莫七八岁的女孩正叉着腰,指着两人骂道:“你二人私自闯入秘境之中,竟然还如此无礼!”
“实在可恶!”
江秋渔撑着伞,闻言轻笑了一声,“惊微,这小屁孩如此猖狂。”
“不如杀了她吧。”
秘境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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