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江芷桃总看她, 林惊微才会误会。
按理来说,江秋渔并未跟长大后的江芷桃有过接触,她捡到江芷桃的时候, 江芷桃还不到一岁, 两人又只是短暂地接触了片刻,江芷桃应该不记得她才对。
可江秋渔总觉得,江芷桃此刻的眼神格外不对劲,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眼眶竟然慢慢地红了。
江秋渔眯了眯眼,难不成江芷桃也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的?
当着林惊微的面,她当然不能这样问江芷桃, 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
林惊微虽然从未承认过江秋渔是她的师尊, 可心里却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师傅, 如今眼见着有另一个人跪在地上喊师尊,林惊微的心中顿时涌上了几分不悦。
江秋渔从没说过自己还有个徒弟,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气氛忽然变得很怪,几个人都不说话, 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魔尊率先打破了沉默,“惊微, 你误会了, 她那一声师尊叫的是我。”
魔尊毕竟也算是看着林惊微长大的, 对她那副别扭的性格最是清楚,她知道林惊微能问出这样一句话, 说明心中已经极为不悦, 要是不赶紧解释清楚, 林惊微指不定会更不高兴。
单膝跪在一旁的江芷桃听见这话, 嘴唇动了动,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江秋渔。
不是的……
江秋渔避开了她的视线,“你们想必还有话聊,那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以后,不给几人反应的时间,便干脆地消失在了房间里,江芷桃见状,倏地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了失魂落魄的神色。
魔尊仿佛明白了什么,想到江芷桃的确是江秋渔捡回来的,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她挥了挥手,“有事之后再说,你先下去吧。”
江芷桃猛地松了口气,对着魔尊抱了抱拳,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魔尊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笑盈盈地看着她的背影,“这孩子……”
林惊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语气淡淡地问道:“之前从没听你说起过,你还有个徒弟。”
魔尊摆了摆手,“之前不是没想起来这一茬吗?”
她解释道:“这孩子叫做江芷桃,是我姐姐捡的一名弃婴,后来姐姐要闭关修炼,就把她交给了我。”
原来如此。
林惊微转头看了一眼江芷桃离开的方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芷桃看江秋渔的目光不太对劲。
若不是魔尊说,江芷桃是她的徒弟,林惊微还以为这人心悦江秋渔呢。
她看江秋渔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贪婪,还有一种莫名的熟稔感。
不等林惊微思索清楚,魔尊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了,听说苍山秘境马上就要开启了,你想进去看看吗?”
林惊微收回飘远的思绪,“嗯。”
按理说,以她如今的修为,根本没必要再进一次苍山秘境,可不知为何,冥冥中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一趟她必须要走!
这边,江秋渔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纵身跃下了二楼,足尖在水面上轻点几下之后,身影落在了湖心亭里。
亭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石桌,另外还有几个石凳,江秋渔在桌旁坐下,又从自己的乾坤戒中取出一壶清酒,两个酒杯。
等她正好倒上两杯酒之后,耳边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另一人落在了她的身旁。
“来了。”
江秋渔将其中一杯酒推向对面,“坐吧。”
江芷桃抿了抿唇,“你知道……”
你知道我会来吗?
江秋渔没有回答她,只端着酒杯,自顾自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心想,你看我的眼神都这么明显了,我又不是傻子。
江芷桃犹豫了一下,随后听话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双眼定定地看着江秋渔的侧脸,“那你是不是也猜到了我的身份?”
江秋渔虽然猜到了江芷桃很可能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但直到听见这句话之后,才算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怪不得她捡到江芷桃的时候,江芷桃一看见她就不哭也不闹,即便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也依旧乖乖地被她拎着走。
当时她还觉得这孩子真听话,现在想想,那是因为孩子的身体里,装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
这样说来,江芷桃跟她应该是在同一时间穿过来的,她是因为魔宫里的阵法,江芷桃又是因为什么?
江秋渔瞥了她一眼,“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江芷桃听见这话之后,身影陡然一僵,眼眶又有了泛红的趋势,她紧了紧牙关,“师尊,我……”
江秋渔本想告诉她,自己不是她师尊,但终究还是没有打断她,只幽幽地叹了口气。
江芷桃知道自己不该在师尊面前失态,可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百年了,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一直想跟江秋渔说清楚。
可惜那个时候的她太小了,根本不会说话,等到终于能开口说话时,江秋渔却又已经闭关了。
然后就是三百年的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江秋渔闭关结束,魔尊却又有新的任务交给她,兜兜转转,一直到今天,江芷桃才终于见到了江秋渔。
有些话在她心中酝酿了太久,早已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只能深深地凝视着江秋渔的容颜,心底的渴望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将她吞噬。
江芷桃像是生怕看不够似的,视线就没从江秋渔的脸上挪开过。
江秋渔任由她看,她的眼睫微垂,视线落在了远处的荷花上面,“你是怎么过来的?”
江芷桃深吸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自石洞一别之后,江芷桃便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目标和执念,江婠死了,江秋渔也厌弃了她,江芷桃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江秋渔临走之前曾告诉她,自己会等着她来为江婠报仇。
可江芷桃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自己根本不想为江婠报仇,只要一想到自己会跟江秋渔成为仇敌,江芷桃便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江婠虽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尊,可她从来不会在乎自己的感受,更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只有江秋渔才会用手指轻抚她的头顶,夸她做的很好,也只有江秋渔才会心疼她受了重伤,将万分珍贵的仙女泪交给她疗伤。
江秋渔杀了她的师尊,她本该替江婠报仇的,可江芷桃却对那个杀了自己师尊的人动了心。
她浑浑噩噩的,每天都活在痛苦与纠结之中,只能靠烈酒来麻痹自己的头脑。
她不愿再去想这些事情,却又忍不住暗暗打探江秋渔的消息。
江芷桃知道,江秋渔跟鲛人族的扶乐来做伴,准备一同前往云水城,她犹豫了良久之后,还是跟上了二人,不过她跟得极为隐蔽,并未被江秋渔发现。
到达云水城之后,江秋渔进了城主府,江芷桃则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她想,即便不能跟江秋渔见面,知道她如今一切安好,也足够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林惊微竟然也会来!
江芷桃守着昏睡的江秋渔的那二十年里,听说过不少跟林惊微有关的事情。
听说她入魔后,改修了杀戮道,凡是伤害过江秋渔的人,都死在了她的剑下,唯有那清河剑派的贺云歧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也境界大跌,再无缘飞升。
江芷桃知道,林惊微之所以留下贺云歧的性命,并非是对他心软,而是对于贺云歧来说,活着比死亡更加痛苦。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境界逐渐跌损,人也一天比一天虚弱,生的希望好像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越发衰败,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这对贺云歧来说,比直接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因为贺云歧这人,做梦都想飞升,是绝不可能自我了断的。
所以他只能日日遭受病痛的折磨,一天比一天绝望!
饶是江芷桃心性冷漠,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惊微是真的疯魔了,她对自己的师尊尚能如此残忍,更何况是对旁人?
江秋渔不仅从头到尾都在骗她,还用假死的方式离开了她,江芷桃不敢想象,要是林惊微知道江秋渔还活着,会对她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来。
她想阻止林惊微跟江秋渔见面,可这两人的修为一个比一个高深,根本不是江芷桃能够左右的。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惊微跟江秋渔见面,再然后,林惊微便决定带江秋渔回魔宫。
旁人都以为,清蘅君这是找了一个跟魔尊长相相似之人,聊寄相思之情,只有江芷桃知道,林惊微一定是认出了江秋渔的身份!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江芷桃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何想法,从前她就争不过林惊微,现在更是拿林惊微无可奈何,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天命吗?
林惊微跟江秋渔注定了是一对,而她,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取代林惊微的位置。
江芷桃甚至想,早知如此,当初在魔宫时,她就该亲手杀了林惊微,兴许就不会有之后的这些事情了。
江芷桃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壶醉春风,她醉醺醺地趴在桌上时,也想过去找江秋渔,问问她是真的想跟林惊微回魔宫,还是林惊微有意逼迫她,她无可奈何,只得妥协。
你明明费尽心思逃离了那个地方,为什么又要回去?
可江芷桃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质问江秋渔。
但她还是不甘心。
所以她偷偷跟着两人进了云照大泽。
当年她离开之后,接管南境的是她的心腹,江芷桃进入南境,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在南境呆了几天后,便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枕元城内,在城里住了下来。
她当然想进魔宫,可惜整座魔宫都在林惊微的控制之内,江芷桃不敢冒险,能成功进入枕元城内,便已经算是万幸了。
江芷桃想,她能在这里陪着江秋渔,就足够了。
其实,自从跟江秋渔分别之后,江芷桃就开始做梦,梦见一些模糊凌乱的片段,在梦里,她的师尊另有其人,只可惜大部分时候,她都只能看见那个人的背影,看不清正脸。
但江芷桃总觉得,那个人一定是江秋渔!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之后,江芷桃便开始怀疑起当年的真相。
当年救她的,到底是江秋渔,还是江婠?
她在面对江婠时,只有对主人的尊敬,却感受不到丝毫的亲近之意。
可每次只要一看见江秋渔,她的视线就再无法从江秋渔身上挪开,江芷桃想亲近她,更想得到她的肯定。
她对两人的态度早已说明一切。
江芷桃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后来终于被她逮着了机会。
就在江秋渔迷晕林惊微的那天晚上,江芷桃终于成功地混进了魔宫中,她本想去找江秋渔,可惜才刚走到青霜殿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芷桃说到这里,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声音更低了,“等我再次睁开眼,就已经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婴儿。”
天知道,当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石洞中时,江芷桃的心中不是恐惧害怕,而是狂喜。
她有种直觉,她想知道的真相,马上就会被揭晓了!
之后的事情,不需要她多加解释,江秋渔也知道。
当她出现在江芷桃眼前的那一刻,江芷桃脸上的激动和满足做不了假。
“嗯,我明白了。”
原来当时,江芷桃就在青霜殿外。
江秋渔猜测,或许是江芷桃心底的执念太深,所以她才会被带回几百年前。
就像自己一样,她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所以阵法让她回到了这里。
从本质上来说,她和江芷桃的目标其实是一样的。
江秋渔回过神来,问江芷桃:“你在魔宫呆了这么久,知道该怎么回去吗?”
江芷桃放在腿上的手指紧了紧,“不知道。”
其实她更想问,你就那么想回去吗?
回到那个有疯魔的林惊微的世界?
尽管江芷桃早就猜到了江秋渔的心思,但真从她嘴里听见这句话时,江芷桃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上了一股酸涩感。
这个世界没有那个讨人厌的林惊微,现在这个林惊微是要跟魔尊在一起的,江秋渔便是孤身一人。
江芷桃甚至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了林惊微,江秋渔会不会愿意多看她一眼?
可就在刚才,江秋渔亲手打碎了她的美梦。
江芷桃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嗓音里夹杂着细微的哽咽,“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江秋渔没看她,也仿佛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失望和难过,她半阖着狐狸眼,望着远处的风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林惊微的面容。
好想尽快回到她身边。
江秋渔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也许,再来一次,就能回去了。”
江芷桃愣了愣,“你想让她们……”
想让她们再自相残杀一次吗?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她相信江秋渔明白她的意思。
江秋渔摇了摇头,“没必要。”
“只要结果是正确的就够了,过程重要吗?”
江芷桃明白了。
“你想提前把真相告诉林惊微?”
江秋渔没说话,算是默认。
江芷桃思索片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她是不想让江秋渔离开,但如果这是江秋渔想要的,江芷桃哪怕豁出这条命,也会帮她达成她的目的。
江秋渔勾了勾唇角,“还真有一件事情。”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江芷桃靠过来。
江芷桃浑身僵硬,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她屏住呼吸,将耳朵凑了过去。
江秋渔会不会听见她激烈的心跳声?
江芷桃压下心底的杂念,认真听江秋渔说话。
片刻之后,她直起身子,“师尊放心,这件事交给我,结果一定会让师尊满意。”
江秋渔摆了摆手,“你去吧。”
江芷桃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江秋渔把这一壶酒喝完之后,才用力捏碎手中的酒杯,指尖一松,雪白的粉尘掉落在地面上,宛如纷纷扬扬的大雪。
不知道林惊微那边怎么样了,天道那个瘪犊子,总不能真的要了林惊微的命吧?
江秋渔愁的不行,却也只能往好处想,林惊微既然敢挑衅天道,想必是有把握的。
她应该相信林惊微。
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等到这一次回去之后,未来的一段时间,恐怕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唉。”
江秋渔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那张绝艳的面容上忽然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一抹绯红很快爬上了眼尾,被眼底的酒意一熏,氤氲出了两抹清澈的水光。
江秋渔回想起之前的很多个夜晚,耳边听到的净是铃铛杂乱的声响,叮叮咚咚,随着眼前几颗鲛珠散发出的光芒胡乱晃动着,潮湿又灼热。
大汗淋漓时,就连林惊微那张清艳绝尘的面容,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这样的美景轻易便能让江秋渔妥协,放任林惊微一再索取。
现在想想,她都三百多年没和老婆贴贴了。
还有谁能比她更惨?
——
最近修真界不怎么太平,不知从哪儿流传出来一个大秘密,魔界竟然有了攻占人界的想法!
据说魔尊已经偷偷进入了人界,准备跟魔族里应外合,先拿下就近的几座城池,然后再一鼓作气,彻底占领人界!
魔尊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呢,为的是六大门派手中的两件神器!
这个传闻一出,天下修士都是又惊又怒,有那知情的,便极力寻找证据证实此言非虚。
“各位道友,难道不知道吗?”
“早在一两百年前,魔族就开始行动了!”
“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会突然入魔?”
她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便反驳道,“他们入魔,是因为他们心思不纯,自己生了心魔,这跟魔族有什么关系?”
先前说话那人叹了口气,“道友,这话只是魔族为了不让自己的计划暴露,故意传出来哄骗世人的罢了!”
“即便是生了心魔,哪有那么快就入魔的?”
“就说那不忧城城主的亲妹妹,她若真的只是生了心魔,其他人会看不出来吗?”
“偏偏就在那一晚,她忽然入魔不说,还杀光了照顾自己的侍女和小厮,岂非太过诡异?”
众人陷入沉思,有人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又答:“我曾亲手降伏过一名魔族,正准备杀她时,她为了保命,这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我本准备立刻将此事告知六大门派,谁知还没等我走到清河剑派呢,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听见这话之后,众人的讨论声更加激烈,既是愤恨魔族的嚣张,又为自己的性命感到担忧。
等到有人再想问一问最开始说话那人时,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这人便是江芷桃假扮的。
江秋渔让她尽快将魔族准备攻占人界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让修真界人人自危,逼得各大门派不得不联合起来,共同对敌。
江秋渔说了不会让魔尊重蹈她的覆辙,自然不会再把主动权交到正道修士手中。
眼下的情况正好跟当初反了过来,正道门派从主动方变成了被动方,主动讨伐魔界也变成了不得不应战,打了各大门派一个措手不及。
贺云歧此时想必已经急得快上火了吧?
江秋渔不仅安排江芷桃去散播谣言,还特意派了几名魔族出去捣乱,让他们先杀几个做恶的坏人,然后再故意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
谁能想到魔族专杀恶人?
众人看到的,便是魔族肆意残害人命,如此,更加证实了传闻并非虚假。
魔族是真的想占领人界!
江秋渔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避开魔尊,魔尊虽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却也懂事的没有多问。
反正姐姐是不可能害她的!
万事都有江秋渔操心,魔尊落了个清闲,每天就只剩下了调戏林惊微,看着林惊微为了抵抗魔族而努力修炼时,魔尊还有些想笑。
虽然此时她跟林惊微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但是魔尊自诩自己是个好人,她分明什么都没做,林惊微此时讨厌魔族没关系,等到真相揭开的那一天,林惊微就不会再恨她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修真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就在林惊微突破到元婴后期的那天,贺云歧终于按耐不住了,主动联系了林惊微。
林惊微没有推辞。
“我可能要提前结束历练回清河剑派了。”
她犹豫了一下,想问魔尊,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去?
魔尊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眼珠一转,“姐姐,我可以吗?”
江秋渔想了想,“随你吧。”
她表面上并不在乎魔尊的去留,实则却偷偷传音给魔尊,让她务必要趁此机会,让林惊微亲眼看见贺云歧的密室。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林惊微亲眼看见之后,总不可能还要替贺云歧找借口吧?
魔尊懂了。
虽然此时她还不知道,只有林惊微才能杀了她,却也本能地察觉到了林惊微在此事上的重要性。
“姐姐放心。”
若是之前的贺云歧,魔尊还没有把握能瞒过他,偷偷进入他的密室,可自从三百多年前,江秋渔亲手震裂贺云歧的丹田之后,贺云歧的修为便再不如她,魔尊完全不需要怕他发现。
林惊微根本不知道,她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偷偷算计了,听见魔尊答应跟她回清河剑派,向来冷淡的林惊微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承诺道:“等此事了了之后,我便向师尊说明你我之事。”
魔尊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她倒是还有一个姨娘,只是关系向来不甚亲近,姨娘无法左右她的决定。
林惊微想跟魔尊成亲,就只需要获得贺云歧的同意。
魔尊虽然很看不上贺云歧,却也并未当着林惊微的面露出任何不满之色,她勾了勾林惊微的手指,“好啊,我等着呢。”
江秋渔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但总得试一试。
幸好这一回,天道并未阻止她。
希望一切顺利吧。
——
狐族。
那道闪电劈在了林惊微的脚边,却并未伤她分毫,林惊微低头看着面前的洛希月,剑刃离开了洛希月的脖颈,没等洛希月松口气,锋利的剑尖便落在了她的头顶。
虽然只是放在了她的脑袋上,洛希月却总觉得,下一刻,自己的身子便会被劈成两半!
这杀神就不能给她一个痛快吗!
到底是要割断她的脖子,还是要劈开她的脑袋,能不能给个准话?
这种知道自己会死,但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死的感觉,比直接失去性命还要让人感到恐惧,洛希月哭得泪流满面,心想,刚才那道雷怎么没把林惊微劈死?
老天爷能不能再降一道雷?
她不知道的是,天道也想一道雷劈死林惊微,可惜林惊微身份特殊,以它的能力,根本没法杀了林惊微!
林惊微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大胆地挑衅它!
天道恨得咬牙切齿,却只会用雷声逼迫林惊微妥协,轰隆声四起,一声比一声刺耳,强大的威压震得众人面色惨白,唯有林惊微面不改色,甚至还勾了勾唇角,嗤笑道:“天道?”
“你算什么天道。”
“只敢躲在云层之上,放几道雷吓唬人。”
她的语气越发冷淡,话语里藏着浓浓的嘲讽,旁人连提都不敢提的天道,在她嘴里却如同只会暗箭伤人的小人。
凤桉等人被她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洛希月也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大反派在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天道的?!
洛希月只把林惊微当成书里的大反派,自以为自己知晓所有的剧情,还绑定了系统,攻略林惊微这个大反派轻而易举,就算大反派的脾气暴躁了些,可是自己拥有先知的能力,大可以在林惊微受伤时,及时地给林惊微送温暖。
她以为林惊微什么都不知道,还妄图将林惊微玩弄在掌心之中。
就连刚才林惊微想杀她,洛希月都觉得不可能是自己的错。
直到她从林惊微的口中听到天道二字。
大反派竟然知道天道,那她是不是也知晓系统的存在?
怪不得无论她怎么表现,林惊微都对她厌恶至极,原来从一开始,真正被瞒在鼓里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洛希月绝望了,除了系统,还有谁能救她?
林惊微没空去管洛希月是怎样想的,她冷笑了一声,操纵剑刃划破了洛希月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这张与阿渔相似的脸,实在是太碍眼了。
随着她的动作,雷鸣声更甚。
林惊微啧了声,望着洛希月哭红的眼,眼底冰冷一片,毫无动容之色,“还不肯出来吗?”
她掀起眼皮,望着头顶的乌云。
“天道?”
林惊微顿了顿,“或者我该叫你,付星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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