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玥闻言, 差点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江秋渔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姣玥认为,她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
尊上不好意思直说, 只能由她来转达了。
想到这里, 姣玥大着胆子点了点头, “属下不敢欺瞒殿下。”
她没敢抬头去看林惊微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那冰冷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久久不曾挪开。
姣玥的后背上冒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恍惚中,她好像听见林惊微冷笑了一声。
姣玥睁大眼, 竖起耳朵仔细听去, 发现那一阵笑声已经消失不见了。
轻的仿佛是她的错觉。
虽然林惊微并未冲她发火, 但姣玥能感受到, 对方的心情不怎么好。
果然是闹别扭了。
林惊微穿着一袭黑衣, 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她幽幽地看向姣玥,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姣玥方才的那几句话。
阿渔想她了?
方才离开青霜殿后, 林惊微本想用水镜看一看江秋渔, 但思及江秋渔那敏锐的洞察力, 林惊微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江秋渔的面吃掉了碗里的鸡肉,想以此试探江秋渔, 看江秋渔会有怎样的反应。
结果没让林惊微失望, 但她还是不太高兴。
她果然还是舍不得让江秋渔不高兴。
林惊微揉了揉眉心, 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你下去吧。”
她的不耐烦并不是针对江秋渔, 而是气自己太心软。
但听在姣玥耳朵里, 却成了林惊微仍旧在生气的表现。
姣玥没敢多劝,顺从地离开了。
踏出伏岐殿的大门后,姣玥猛地松了口气。
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回想起离开前,尊上眼里流露出的期待,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可真是……”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
江秋渔知道林惊微不会立马过来,她将床幔取了下来,自个儿躲在床帐里试腰链。
这东西是林惊微亲手做的,细细的一条,上面垂挂着几颗圆润的珍珠,还有几个赤色的小铃铛,比江秋渔以前戴过的项链要更长一些,比触感微凉。
江秋渔要不是亲眼所见,压根不会相信,林惊微的手居然有这么巧。
江秋渔一直戴着的手链也是林惊微亲手做的,这人真的很喜欢小铃铛,每一个都精巧无比,声音清脆悦耳。
江秋渔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装,她的肤色莹白如玉,腰肢更是纤瘦柔弱,盈盈一握,与赤色的铃铛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对比。
江秋渔幻化出了一面水镜,对着镜子打量了好一会儿,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穿好衣衫,身子斜靠在床榻上,等着林惊微回来。
等待的过程实在太过无聊,江秋渔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她交给扶乐来一枚玉佩,借此观察洛希月,通过玉佩,江秋渔知了苗以苏病重的消息,她当时本打算亲自前去看望苗以苏,顺便弄清楚苗以苏跟她娘的关系,结果后面发生了太多事情,江秋渔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以她如今的情况,亲自前去看望是不可能了,幸好林惊微虽然不许她离开房间,却并未封住江秋渔的修为,也不曾收走她的储物戒。
江秋渔从储物戒中找出一张传音符,往里面注入了一道灵力,传音符在她手中燃了起来,很快,虚空中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光幕。
江秋渔没办法联系凤桉,只能给江折露传音。
狐族。
江折露双眼通红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影,她吸了吸鼻子,“洛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苗长老的病是越来越重了,她不愿意配合治疗,也不肯喝药,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即便偶尔醒来了,脑子也是糊涂的,像是陷入了幻境中,嘴里反复念叨的,只有两个人的名字。
洛微琴跟江秋渔。
这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另一个也不知所踪。
江折露之前死马当活马医,把洛希月带了回来,本以为苗以苏看见这张跟江秋渔长相相似的脸,心情能好一些。
谁知不仅没能让苗以苏好起来,反而还戳中了她的伤心事,苗以苏吐了好大一口血,把她们都给吓坏了。
苗以苏虽然不是江折露的亲生母亲,可她一直把江折露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江折露也十分敬重她。
一想到苗以苏如今的情况,江折露跟洛娴都忍不住落了泪。
她们知道苗以苏的病是心病,因为苗以苏一直很自责,觉得自己没能替洛微琴保护好江秋渔,当年她亲眼看着江秋渔死在自己面前,所遭受的打击并不比林惊微要轻。
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如今,恐怕也只有她能让苗以苏好起来。
江折露揉了揉眼眶,“实在不行,我们就……”
就找一个人假扮江秋渔,骗一骗苗长老。
江折露的话还没说完,挂在腰间的传音玉佩忽然亮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江折露将玉佩取了下来,往里面注入了一道灵力,洛娴见状,正准备避嫌,就看见空气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幕,一张熟悉的美人面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江折露当即睁大了眼,像见鬼了似的,伸手指着江秋渔,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江秋渔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许久不见,江折露还是这般天真活泼。
“四尾狐,你是太久没挨揍了吗?”
江折露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这熟悉的语气,嚣张的态度,除了江秋渔,还有谁能这样放肆?!
“你真的没死!”
即便凤桉早就跟她说过了,那位霜霜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江秋渔,但江折露还是持有几分怀疑。
她印象中的江秋渔喜怒无常,心思深沉,最喜欢欺负人,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坏狐狸!
可那位霜霜姑娘,身上并无一丝狐族的气息,言行举止也大方有礼,脸上时常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极舒适的感觉。
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此时,看着江秋渔眉心那点熟悉的红痣,江折露终于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早就已经见过江秋渔了。
这只坏狐狸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温柔了不少,实际上还是一样坏,心眼子颇多,连她也骗了过去!
江折露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霜霜时,还曾吃她的醋,以为凤桉对她有想法,不由得涨红了脸,又难为情又心虚。
“你现在在魔宫吗?”
江折露猛地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赶紧将那些小心思都压了下去,“你可不可以回一趟青丘?”
她这句话说的很小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祈求。
江折露知道江秋渔不喜欢狐族,以往她不知听过多少相关的传说,据说江秋渔的母亲并非自愿离开狐族,在洛微琴叛出狐族之后,她以及她的女儿都为狐族所不容。
江折露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着实有些为难江秋渔,可她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除了江秋渔之外,还有谁能救苗以苏?
洛娴以前并不曾同江秋渔打过交道,只听说这位魔尊的脾气不是很好,生性淡漠凉薄,此时见江秋渔不说话,她便干脆利落地跪了下去。
“魔尊,求您救救我母亲!”
洛娴满脸眼泪,不等江秋渔说话,她便砰砰磕了几个头,额头上很快有了血痕。
“只要您能救我母亲,不管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您。”
洛娴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江秋渔修为高深,又是魔尊,还有清蘅君的支持,她只是一只普通的狐妖罢了,江秋渔在她身上得不到多少好处。
可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她也要尽力试一试,万一江秋渔答应了呢?
江秋渔不说话,并非不想救人,而是方才江折露问她能否前往青丘,她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就在江秋渔得出结论,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微乎其微的时候,洛娴就已经跪下去了。
她回过神来,看着对面并排跪在地上的两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们先起来。”
她跟洛娴与江折露分明是平辈,但不知为何,江秋渔的心里总有一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江折露跟她打过几次交道,见状立马明白了江秋渔的意思,“你同意了?”
她这才回想起来,方才分明是江秋渔主动联系她的,这人要是真的不想同意,早就出声拒绝了,根本不会任由她们胡搅蛮缠。
江秋渔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只是我现在没法前往青丘,你且让我先看一看苗长老的情况。”
江折露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一个念头,她看着光幕那边江秋渔斜躺在床上的画面,隐隐明白了江秋渔的言外之意,赶紧伸手拽了拽洛娴的衣袖,不让她继续说话。
“好,你等一下。”
洛娴被她打断,也意识到了什么,她闭上了嘴巴,沉默地跟在江折露身后,往苗以苏所在的床榻走去。
苗以苏双眼紧闭躺在榻上,她的面色格外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本就瘦弱的身体看着更加虚弱无力。
江秋渔蹙了蹙眉头,回想起初次看见苗以苏时的场景,当时她还惊叹苗以苏的温婉气质和美艳容颜,这才过了多久,苗以苏就虚弱成了这样。
“苗长老不肯喝药,嘴里念的都是你的名字。”江折露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江秋渔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有办法……”
她的话音还没落,耳朵里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魔气卷起了床幔,屋外的光线照进来的那一瞬间,林惊微的身影出现在了江秋渔的眼前。
江秋渔眨眨眼,无意识地绷紧了自己的腰身,细碎的铃铛声回响在她的耳边。
江秋渔抿了抿唇,“惊微?”
这人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林惊微眉眼淡漠地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做点儿什么。
林惊微用视线将江秋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气平静,“姣玥说,你困了。”
说话时,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了另一边的江折露,眉头微蹙,眸光越发冷了几分。
这就是江秋渔说的困了?
对上她的目光之后,江折露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想,这杀神怎么也在!
她不想跟林惊微打招呼,但是人家都已经看见她了,且林惊微是凤桉的师姐,于情于理,她对待林惊微的态度都该恭敬一些。
江折露只好僵着一张脸,勉强笑了笑,小声道,“清蘅君,早啊?”
林惊微没理她。
江折露松了口气,她情愿林惊微不搭理她,只要林惊微不对她起杀心就行了。
江折露吞了吞口水,“魔尊,你方才说你有办法……”
江秋渔点了点头,“嗯。”
她一动,腰间的铃铛晃得更厉害,叮铃声越发明显。
江秋渔顿了顿,没说话。
林惊微在一旁坐下,视线总算从江秋渔的脸上挪开了,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目光准确地看向了江秋渔的腰。
本来呢,江秋渔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想借此哄林惊微开心,她的计划是很完美的——如果林惊微没有提前回来的话。
现在问题来了,林惊微显然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心思,可是江折露跟洛娴还在,江秋渔总不能真当着两人的面……
她在脑海里想些有的没的,那边的江折露还在小声说着什么,江秋渔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江折露疑惑地看过来时,江秋渔忽然打了个冷颤,眼眶里迅速浮现出了一层水雾。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小腿,一路爬上了她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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