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怎么会这样?”黛玉露出了失望之色。
焕娘待要出言安慰,却见小姑娘已经满血复活。
只见黛玉右手握拳, 重重击在左掌心, 煞有介事地说:“看来,老天是要逼我,在科学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
天予不取,反遭其咎。
既然上天已经给她指明了方向,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顺着走就是了。
焕娘眨了眨眼, 只能鼓励道:“加油, 你一定会成功的!”
“嗯!”黛玉用力点了点头,也鼓励焕娘,“你也一定会成功的。”
两人相视一笑。
黛玉这才问起了别的, “表哥这次,是要到江宁去考试吗?”
“正是。”焕娘道, “夫子说云哥的火候已经到了, 是时候下场试一试了。”
黛玉也道:“前些日子,我爹爹收到表哥寄来的文章, 看完之后也是赞不绝口,说是中举不成问题。”
听她这样说,焕娘立刻就欢喜了起来, “林姨父可是探花郎, 既然他说能中,那就肯定能中。”
作为一个平头百姓,焕娘可能不知道榜眼,却肯定知道状元郎和探花郎。
在许多老百姓心里,状元郎是第一名, 探花郎就是第二名。
至于榜眼,那啥?根本没听说过。
听见人夸赞自己的父亲,黛玉自然高兴。
“表哥自己的功课也扎实,爹爹每次收到他的文章,都是赞不绝口呢。”
这边两个姑娘亲切密密地说话,林如海的书房里,气氛却严肃紧张多了。
林如海告诉江停云,“云哥儿,京城那边,出乱子了。”
“哦,出了什么乱子?”能让林如海这么紧张的,必然不是小事。
自从江停云再次见到林如海开始,他的眉头就一直隐隐约约地皱着,便是笑起来也不觉得他轻松。
一开始江停云还以为,是盐政上出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却没想到,真正让林如海忧虑的是京城。
仔细想想也是,能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坐稳的,必然都是圣人的心腹。
既然是圣人的心腹,那必然是处江湖之远也忧其君。
而林如海也的确一直对京城之事备加关注。
林如海道:“圣人突然迷信上的一个和尚,竟然要昭告天下,封他做国师。”
虽然林如海也知道,这世上的确有鬼神。
但作为一个自幼熟读圣贤书的文官,他实在是不愿意让自己效忠的君主,沉迷于神仙佛道。
秦皇汉武乃至唐太宗,都曾因迷丹道 而被史家诟病。
更有甚者,汉武之时的巫蛊之祸,直接搭上了一国储君还有一位皇后。
无论是储君还是皇后,都是国本的象征。
巫蛊之祸的后果,在史家眼中有多么严重,由此便可推断一二。
“一个和尚?”江停云奇道,“圣人不是因为废太子之祸,对于厌(ya)胜之术十分忌讳吗?
究竟是哪来的和尚,不但能活着走到圣人面前,还能让圣人对他信任至此?”
林如海蹙眉道:“据说是九皇子举荐的,这妖僧连法号也狂妄得紧,唤做——慈航普渡。”
“慈航普渡?”
听见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江停云一惊,声音都有些变了。
林如海立刻反问:“怎么,你知道这个妖僧?”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知道的那个。”江停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条大蜈蚣精,可是他的童年阴影之一啊。
想当年,从电视上看到他化作以原形的那一刻,差点没把江停云给送走。
林如海急忙道:“那把你知道的那个,跟我说说。”
江停云也皱起了眉头,“如果真是我知道的那个,可不好对付呀。”
“怎么说?”林如海紧张了起来。
江停云回想了一下关于慈航普渡的设定,娓娓道来,“我知道的那个慈航普渡,本是一个修行千年的蜈蚣精。
这蜈蚣精修炼的法门十分奇特,分明做恶多端却是满身的佛光耀眼。
如果他不显出原形,便是世间最厉害的修道之人,也看不出他的破绽。”
林如海直指问题的关键,“那如何才能让它现行呢?”
江停云道:“天狗食月。”
“天狗食月?”林如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种天象,百年难得一遇,哪能那么碰巧?”
难不成就任由这妖孽霍乱朝纲?
林如海的良心不允许。
江停云沉吟了片刻,“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法,也值得一试。”
“什么方法?”
“我靠近他三丈之内。”
他的科学领域,连二郎真君都抵挡不了,更可况是慈航普渡那个蜈蚣精?
林如海沉默了。
他是想铲除妖僧,却并不想搭上自己的内侄。
但这两件事产生了冲突,一时之间,他也下不了决断。
江停云替他下了。
“我参加完乡试,就去一趟京城。只是劳烦姨丈给我找个借口,能够见一见这个准国师。”
离乡试只有两个多月了,林如海往京城去一封折子,圣人批复过后再发回来,差不多也就是这么长的时间,完全来得及。
林如海待要拒绝,却又开不了口。
事关国体,他实在是难以割舍。
江停云安抚道:“姨丈放心,我这里有帮手,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若他说没危险,估计林如海也不会信,便只说不会有性命之忧。
林如海问道:“你能请到谁做帮手?”
江停云道:“东岳大帝之子,泰山三郎。”
危急时刻,是时候请三哥来助拳了。
东岳大帝的名号,林如海如雷贯耳。
他立刻松了口气,说:“我这就给上书给圣人,请他先延迟国师册封,就说我有大礼献上。”
江停云笑道:“那我就厚颜充一充这大礼了。”
他说的轻松,林如海心里却半点都不轻松。
可若要出言叮嘱,除了让他注意安全保重自身,林如海也不知道还能叮嘱些什么。
一向义气风发的探花郎,头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儿。
“罢了,修行的事情我也不懂。你只要记得,关键时刻,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那是自然,姨丈放心。”
江停云别的不说,心态一向平稳。
哪怕已经计划好了,乡试之后就到京城去,也没有半点要打乱自己复习计划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乡试他肯定要全力以赴。
古代的考试环境,是真不怎么样,能一次解决的事情,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还没等他离开扬州赶赴江年考试,时虞便通过传音符联系他了。
三年前,将时虞送入王家之后,江停云便顺手解决了吕城那个不安分的城隍,报到泰山府,重新换了一个有德之士。
仔细算下来,江停云对那新任城隍多多少少也算有些恩德。
虽然他觉得自己只是秉公执法,根本不算什么。
但那城隍执意要感谢时,他却心中一动,嘱托对方照看一下身在王宅的时虞,并再三道谢。
这三年来,逢年过节,江停云也不忘给对方烧些纸钱元宝、金山银山,权当是支付给对方的劳务费了。
一来二去的,两人还真处成了朋友。
于是,对方对时虞的事情,更加关照了。
通过城隍,江停云也陆陆续续地了解到了时虞在王宅的进度。
或许她与王公子是天生的兄妹缘分,哪怕隔着前世今生,王公子对这个来世的妹妹,也存着天然的好感与亲近。
时虞不愿意再过多麻烦江停云,只在两年前主动联系过他一回,告诉他王公子房中藏了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和史家大娘子连成几乎一摸一样。
时虞心里还是把王公子当成疼爱自己的哥哥,有了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哥哥,这画上的姐姐是你的心上人吗?长得好漂亮。”
时虞很聪明,看到那张画像就大略推断出来,让王公子求而不得的那个女子,很可能就是连城。
但王公子不是亲自到史家退了亲吗?
若是他不喜欢连城,又怎么会藏着对方的画像?
若是他真心爱慕连城,又岂会因为流言蜚语,就退了这门亲事?
时虞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机缘巧合。
很有可能,王公子根本不知道,这画上的人和连城一模一样。
而如今,连城已与乔生结为恩爱眷侣,这是她直接说出这是连城的画像,不但会破坏一对两情相好的夫妻,也更加难以改变哥哥求而不得的命运。
所以,时虞很小心地避开了关于连城的话题。
王公子对她满是亲近喜爱,又觉得她这么一个小人,就算知道了自己事情,也不能出去乱说。
他便告诉时虞,“这幅画像里,曾经住了一位仙子,她是我的知音。
只可惜我们缘分浅薄,仙子虽然会偶然滞留凡尘,却终究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提起那位仙子时,他的神色十分怅然。
时虞心里“咯噔”一声:若哥哥求而不得的是这位仙子,只怕比连城更加棘手。
至少连成是活生生存在的,而这仙子却来无影去无踪,早已渺无音讯。
若是是哪一日,让哥哥见到了连城……
那种场景,时虞根本不敢想象。
她直觉这件事应该告诉江停云,所以才第一次动用了传音符。
而江停云也明白了,原著中王家先是退亲,后又要挟史员外要再次结亲,世界具现化了之后,竟然是这样圆的。
他当即就给史员外写了信,而史员外也自知他们的势力远远比不过王家,很快就带着女儿和女婿搬走了。
这次时虞再次动用传音符,江停云十分重视,以为她那里又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可是,这一次,时虞只说了两句话。
“云哥,这些年,谢谢你为我操心。”
“我真没用,终究没有改变哥哥的命运。”
然后,无论江停云怎么呼唤,对面都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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