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罗禹烨照常去找她,却只在门口看到了几辆鸣笛的警车,黄色的警戒线里面,一个男人被双手拷在后面押送出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
而另一边的担架上,从被染红的白布隐隐勾勒出底下的形状,根本不是正常人体的形状,而是被分成了好几块,还有鲜血不停地顺着担架往下流淌。
从此以后,罗禹烨再也没有见过她。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那副血淋淋的场景总能照进他梦里,一次一次地折磨着他,让他不得不找些事情去转移注意力。
比如去寻求性。
罗禹烨照常在墓前和她说了好久的话,一直等到暮色西沉才离开。
罗禹烨走后没多久,又有一个人出现在墓碑前。
那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墓碑前的小雏菊,没有过多惊讶,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把带来的一束康乃馨摆放在小雏菊边上。
他低垂着眼睫,天边火红的晚霞映照在镜框上,泛着橘红色的光,他伸手摩挲着墓碑上的名字,眼眶微微湿润。
—— ——
罗禹烨从公墓回来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找了白辛,然而用钥匙打开门,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
白辛并不在。
罗禹烨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喝酒。
一直等到酒都喝了大半瓶,白辛才回来。
对于罗禹烨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他家里这件事,白辛早就习惯了,他在玄关换好鞋,趿着拖鞋往卧室走。
罗禹烨三两步走上去去,从后面抱住他,撒娇似的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白辛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昨天……”
罗禹烨想解释昨天那个吻,但白辛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看向他。
“昨天怎么了?”没等罗禹烨解释,白辛就率先开了口,“你不会以为我看到你跟别人接吻会生气吧?”
这句话刺得罗禹烨心口一疼,拳头不自觉地紧握。
白辛淡淡地看着罗禹烨,说:“就算你跟人睡了我也不会生气,反正不过就是炮友而已。”
罗禹烨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怒火,相比于白辛这样平静的叙述,他更想要看到白辛气愤诘问他的样子。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罗禹烨极怒反笑,不轻不重地抓住白辛的脖子,阴恻恻地说:“既然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履行一下你炮友的职责?”
白辛看着罗禹烨,眼神里却是空荡荡的,“反正你只是想上我而已,我让你上就好了,别摆出好像在乎我的样子。”
这个眼神看得罗禹烨莫名有些难受,好像被扼住咽喉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样。
他不自觉地就松了手。
“我不是……”罗禹烨想解释,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如此苍白。
“不想做的话就走吧。”白辛下了逐客令。
罗禹烨没有走,也没有去打扰白辛,只是独自留在客厅里。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恐惧的惊叫声,像一道天雷砸在他头顶,一下子把他炸醒了。
他一下子意识到声音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打开了卧室的灯。
只见白辛坐在床上,脑袋埋在臂弯里,像是还没有从梦魇中醒过来,整个人还不停地颤抖着。
罗禹烨心里一紧,忙上去一把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一抱上去才发现,他整个身体都被冷汗浸湿了。
罗禹烨用手去擦白辛额头的汗,白辛却一头埋进他怀里,紧紧回抱着他,嘴里还在梦呓着:“不要……有没有人……救救我……”
罗禹烨一边轻抚着白辛的背,一边不停地说着:“别怕,没事了,只是做梦而已。”
白辛却充耳不闻,紧紧闭着眼睛,连声音也颤抖着带着哭腔,“好疼啊……我好疼啊……不要这样……我会乖的……我真的会乖的……求求你……”
罗禹烨把白辛的脑袋从他怀里捞了出来,双手捧着白辛的脸,诱哄着:“这里没有坏人,你睁开眼睛看看,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白辛呜咽着,只一味地摇着头。
他现在这样子实在太脆弱了,像是一直易碎的花瓶,以至于罗禹烨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翼翼。
罗禹烨用拇指轻轻擦去白辛脸上的泪痕,不停轻吻他额头汗湿的发,“没事了宝贝儿,这里很安全,什么事都没有,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白辛在罗禹烨不断的诱哄下睁开了眼睛,带着湿意的眼睛里满是惊惶和恐惧,他的手紧紧抓着罗禹烨,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
罗禹烨抱着白辛,见他睁开了眼睛,稍稍松了口气,说:“你看,我没骗你对不对?这里只有我。”
白辛怔怔地看着罗禹烨,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罗禹烨。”
罗禹烨应了一声:“是我,我在。”
太温柔了,温柔得白辛有些恍惚,像是那个一直安慰他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神智还是有些不清楚,把脑袋埋进罗禹烨颈窝,小声哀求着:“不要走。”
“我不走,”罗禹烨摸着白辛汗湿的衣服,说:“但你的衣服全湿了,需要洗一个澡。”
白辛摇着头说:“不要洗。”
罗禹烨轻叹了口气,哄孩子一样说道:“你害怕一个人,那我帮你洗好吗?”
白辛依旧执拗着:“不要。”
“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的。”
“感冒就感冒。”
罗禹烨无奈了。
只好等白辛自己把情绪调节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辛才从罗禹烨怀里出来,眼睛依旧红红的,却清明了很多。
这回是真的醒了。
他抹了一把脸,为自己刚才无意识的行为感到羞耻。
罗禹烨问:“醒了?”
白辛点了点头。
罗禹烨用手摩挲着白辛薄薄的眼皮,问:“那你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噩梦吗?吓成这样。”
白辛沉默着,就在罗禹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不是梦。”
声音还是有些抖。
不难看出那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是真实发生过的事,”白辛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内里的伤痛,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今天是我妈的祭日,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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