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坐落在离咸阳城外不远的吴震山上,出了城门大概还要赶上一个时辰便到了。此处四面环山,寺庙被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埋没在一片葱绿之中,一条山道专供行人或马车通行,直直便可到达;附近还有一条被猎人走出来的羊肠小道隐约可见,再往里走,隐秘处有条人迹罕至的瀑泉,泉下有条大河向东流,就在寺庙上方,不过,一般人家是不会铤而走险上那条道的,因为曲径通幽,又太过险峻了,远观而望,那里与密林重合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今日十月初十,寺里那棵被称为“神树”的千年银杏树,只见其粗壮的树干,怕是得十人相拥才能抱得住,绵延而上的分支,爬满了金黄的扇形叶子,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叶片叠落纷至,有人说落地的叶片便是许愿之人所想尘埃落定,而飘飘然飞远的那些总是要要经历些什么才能实现……人来人往,皆是拜佛求愿来的。三人打扮倒也朴素,只身都跟着一个女婢,小吉是特意向李念提出今儿要伺候王瑕的,所以左右都紧随着她,寸步不离。

    几人踱步来到那树下,摩肩接踵,有些拥挤,踩在吱吱作响的叶片上,王瑕仰头,枝叶如巨伞一般笼罩着,叶随风微微摇动,罅隙中缕缕光束钻进来,把本就耀眼的那抹黄照的更刺亮……

    贺婉容不禁叹到:

    “怪不得人们会不远千里而来,我从未见过如此之美的树!站在下面仿若让人到了一个不真实的时空!”地上斑驳的树影和人影交错着,偶尔闪在叶上的金光令人眼前眩晕。

    “巳时,当寺堂里的钟声响三下,便是祈愿最灵验的时候,可别光顾着观赏。”音然轻语到。

    “二娘,你年年来此吗?”王瑕问她。

    音然摇头,仰视,眼神有些迷离:

    “来此之人无非是心有所求罢了。”

    “这么说来,二娘是心底有了期盼?”王瑕看她神情复杂,猜测到。

    “……哦,没有……我会有何期盼?在将军府衣食无忧,比起平常人家的女子,我已经很是幸运了!”音然回神,有些不自在,忙解释。

    “哦——”王瑕看出她的言不由衷,随意一低头,瞥见音然的手陡然抓紧衣襟袖口,好似在紧张什么,这让她好生奇怪。

    “妹妹,时辰差不多到了,我们去寺堂!”贺婉容拉着王瑕一并向西南角那处庙堂走去。

    音然轻轻蹙眉,跟了过去……

    此时行人匆匆,来来往往,大多都围在千年银杏树下驻足、仰望;也有穿梭于各处庙堂的人们,看着好不热闹……

    跪在团铺之上,香烛高燃,火苗泛红摇曳,面对眼前丈高的佛像,几人膜拜,王瑕虔诚的双手合十,盯了片刻,便闭上眼,她心里的夙愿似流水一般汩汩而出,太多念想了……睫毛微动,脸颊红晕,嘴里默念着,郑重的一扣头,再起身已淡然若之。

    一旁,音然一瞥,贺婉容对着身侧的王瑕窃窃私语什么,王瑕的脸瞬间变了颜色,这让她心中不由得一惊,还来不及说话,王瑕倏地起身,忙向外走去……

    “瑕儿……她怎么了?”音然起身问贺婉容。

    贺婉容却只看她一眼,未答,和小吉紧跟着上了台阶。

    音然的心跟着提起来,不禁起疑到:

    他们的人怎会这么快就到了?

    “夫人,这儿人太多了,您看咱们愿也许过了,不如我们先回马车上等小姐吧。”音然身后的婢女环儿看着急匆匆往人群里冲的王瑕,只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了人影,怕一会儿自己主子也会被人群冲散了,忙道。

    音然神色惶然,心不由又提了起来,眼前人头攒动的鼎沸,她特挑今日来此,意为弥盖欲章,却也是不得而为之,可是真的要如此做了,心中亦是一片混乱……

    “走吧!”望向远处云峰,不过尔尔,眼神变得又坚决起来,转身朝阶下走去。

    ……

    刚刚那一私语,令王瑕兴奋又迫切,刚刚听贺婉容说有人在寺庙之上那处瀑泉下发现了巨型金雕的踪影,她便再也静不下心来,且不管是不是她的阿刁,她都必须前去核实一下的。

    上到台阶最顶端,几乎不见什么人影,只见挨着密林的寺庙的一个门,周遭被矮矮的墙裙围着,外面毗邻着的就是那条羊肠小道,只一个小和尚正清扫檐下掉落的枯叶,看见几位姑娘迎面而来,忙走上前:

    “施主,此处不可通行,还请另行。”

    那里分明有个上了门闩的门,小吉手指着门:

    “你这小和尚好生奇怪,这里有后门为何不能通行?”

    小和尚轻笑,扫帚抵在身上,双手合十:

    “施主错矣,此乃正后门,只供僧侣使用。”

    “即是如此,吉儿,我们走……”王瑕听他如是说,这里毕竟是朝拜之地,也不能僭越。

    “施主可是要上山?”小和尚忽然问。看几人身形顿足:

    “此门虽不能出去,可一旁有偏门,小僧可以带你们过去,不过,这峻山野岭的又极为偏僻,几位女施主还是不要上去的为好。”

    王瑕转身:

    “小师傅,此处离上面那处瀑泉有多远?”

    “瀑泉看似近在眼前,却是远在天边,没有半个时辰怕是无法走到,再者,听说瀑泉附近最近有猛兽出没,施主好自为之。”

    “多谢小师傅提醒,烦请你带路了!”

    “阿弥陀福!既然施主执意要去,小僧不拦,若是你们能赶在子时回来,小僧依旧在此,为你们留门。”

    “多谢!请——”贺婉容看出王瑕脸上的焦灼,此时刚过巳时,时间绰绰有余,几人对视一眼,便跟在那小和尚身后……

    山路并不像她们想的那样平坦,崎岖的小道两旁连棵树都没有,脚下全是碎石黄沙,三人小心翼翼的手拉手扶住仅有的那么几块露出来的石头往上爬,走上去了才发现越往里道越窄,近了才发现,原来临着瀑泉的是一处陡峭悬崖,打眼望去,踩在脚下的约摸也就只两寸长距离,身体只有紧贴着崖壁才能过得去。小吉眼前一阵眩晕,差点跌倒,被王瑕一把扶住。王瑕看着岩壁向里延伸的地方,光线暗淡,壁立千仞又绝壁兀立:

    “看来是进不去了?”

    俯瞰脚下万丈深渊,雾气缭绕半中央,根本见不到底,大自然这鬼斧神工的造物能力断然不是她们几个弱女子就能迎刃而上的:

    “我们先寻一处平地歇歇,再做打算。”王瑕心中有所思量,转身又向下走。

    下了陡坡,总算可以心安了,这一处被密林包裹着,除了偶闻几声鸟啼,静谧无声!小吉乏的忍不住盘腿坐在草坪上,拍着腿肚子: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阿刁究竟在不在这里啊?”

    贺婉容看了看周边,走到一处夹杂在杨树中的一棵柳树下,顺手拔了最前端一截树枝,摘了叶片,捋了捋干净,递给王瑕:

    “妹妹,试试用它唤阿刁。”

    虽然年少之时俩人书信中也畅谈过有关阿刁的事情,可那时的阿刁天天在府里关着,只是几年过去后她才舍得放逐了它,贺婉容虽不曾从她口里听出那支能唤出阿刁的竹笛之事,可她却清楚的记的楚界那晚扶苏月夜下用柳枝做成哨子吹起的那首曲子,还有九月九去徐镇的那次……

    王瑕诧异,她怎知晓阿刁需要用韵律来唤?忽而想到了什么,微变的神情看了眼她,从她手里接过柳枝。

    贺婉容从她眼里亦看出了些什么,忙解释:

    “妹妹,莫要多想,我只是随公子去往徐镇为孩子们裁衣量体时,亲眼目睹公子用竹笛唤出了阿刁。”

    “姐姐,瑕儿没有介意!”王瑕嘴角涩涩的一勾,轻摇了摇头,心里却一沉,原来,那曾只属于他和她的地方,他和她之间的秘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不再是她了,生命中那曾一门心思想要珍藏的美好正一点点在她心中瓦解……令她失落迷迭。

    也没料到,阿刁,竟也成了他们众人所知……

    王瑕不禁将柳哨放在嘴边吹起,透过其空隙,手上能感觉到自己温热的气息扑出去,不一会儿,清亮的哨声萦绕而来,穿透云霄,再吹起这熟悉的音律,她眼前不觉闪出那一幅画面:

    ……

    “你能吹吹这音律我听听吗?”

    她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阿刁,正闭目养神的晒着暖阳,惬意至极的样子。

    “好!”

    说着从腰间荷囊里拿出竹笛,一声声吹起,山谷中,轻柔的音调蜿蜒绵长,宛如天籁!阿刁猛然被惊醒,扑扇着一边的翅膀,极力想起来。扶苏看着阿刁奋力的模样,不禁神奇!

    “好听!”扶苏眼里荡漾着笑意。

    “其实这音律很简单,只不过是这竹笛乐器的声音好听。”

    “我能试试吗?”扶苏突然提议。

    她看着他……有些羞赧,忙用手擦了擦竹笛,递给他。

    扶苏将竹笛放于嘴边,把刚刚她吹的音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信手拈来……

    笛声拨弄风弦,叶片零零洒洒优雅拂过,飘过耳畔,漫溢心尖……

    一曲毕,阿刁兴奋的在笼里扑腾着,她拍手叫好:

    “公子,没想到你对音律也如此通晓,一听就会,真好听!”

    “略懂一二,不过我们可不能再这么吹下去了。”扶苏笑着看向笼里的阿刁。

    她扭头,阿刁那半边受伤的身子挣扎的都快要站起来了。

    “呵呵”她不禁也笑出了声,弯身摸了摸阿刁的脑袋。

    ……

    “瑕儿,做我妻子,可好?”扶苏低头看着认真为他系腰饰的她。

    “待明日频阳公务结束,我就去宫里向母妃禀明此事,我要行六礼明媒正娶你为我妻,你可愿意?”

    她满脸绯红,一股“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的羞涩,轻轻点头。

    “嗯!瑕儿愿意!”

    扶苏心花怒放,紧握住她的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一刻,万物都不及眼前人,扶苏漆黑的眼眸里温暖、庄重。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似一池温柔碧水,融进这世间万千,她含情脉脉,一语接住。

    ……

    那人、那事好像如昨,就这样不经意的闯了进来……王瑕的眼眶有些湿润,忘却——如周而复始的刻骨,放不下、又舍不得!吹的更响彻了,看向那林间,她将头仰得很高,只是为了不让眼泪落下来。

    美景伤情何以休,只怪生来易多愁,现实总无梦里美,何必相伴雨绸缪。

    ……

    忽然密林风起涌动,窸窣声越来越近了,就当三人以为是阿刁要出现时,从陡坡山头上跳出的却是几个黑衣蒙面人,手上的剑透着淡淡的寒光,其中一人剑直直指着三人,喝到:

    “你们……谁是王瑕?”

    王瑕三人神色一紧,却无任何动作,此时她们也动弹不得,因为……身后腰腹处被利剑死死抵着,几个同样蒙面的壮汉围住了她们,王瑕警惕的朝向贺婉容,贺婉容蹙眉不易察觉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小吉看着打哑谜的两个小姐,心里忽有了自己的打算,既然要找的人是她家小姐,说了也许还有机会让她们逃命,不等王瑕示意她,她开口道: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是王瑕……”蒙面人一听立即上前一步,扼住她肩膀,剑抵在喉间:

    “若敢骗我,小心你的小命!”此人说话间,那只扼住她脖子的手腕衣袖处若有若无露出的一条奇怪狰狞的红色印记,落入小吉眼中。

    “你你做什么?”王瑕心惊的看向小吉。

    “既然要找的是我,放了她们……”小吉没有理会王瑕,对着那人还不忘替俩人争取生还逃跑的机会。

    王瑕、贺婉容不约而同看向小吉,怎么也没想到她如此大胆,自作主张,王瑕心急如焚,正要上前。

    “听见没有,放了该放的人,否则……”小吉把那人手中剑用力冲向自己脖颈,一丝血印划出,她心里也急,可他们既然指名点姓的要抓她家小姐,断然不会此时就要了她的命的,小吉心里在赌,只要看到小姐能顺利逃脱就好,不觉声音提高了八度。

    “不要……不要伤害自己……”看着那道渗出的血印,王瑕惊恐制止着。

    那几人似乎目标很明确,抓到要抓的人便慢慢向后退去。那个头目大汉拖着小吉也步步谨慎的向后退,对着其他人,喝了一声:

    “放人——”

    被松开的贺婉容趔趄着向前晃了一下,看这情形,自知力不及人,当下沉着冷静下来,她环顾四周,若是顺着坡跑下去定然可以回到原路,那小和尚应该还在,可以求助于他……只是,她的瑕儿妹妹,还正满脸愁容的盯着被挟持的小吉,一动不动,她晓得她已急不可耐,可是,眼下,仅凭她们两个弱女子如何与这群壮汉斡旋?不能让三人都命葬于此……贺婉容不容分说的用力拉过王瑕胳膊,扭身就跑……

    “头儿,不对,这个不是王瑕……”一旁有个小个子急慌提醒到。

    “怎么了?”这头目忙问。

    “上面说了,那王瑕脚上有铃铛,常年不取,你听……”

    眼前,落荒而逃的俩人,身上回荡着一声声清脆的铃声……

    这头目似是醍醐灌顶,立马看了一眼脸色顿变的小吉,掀起她的襦裙看去,哪儿有什么铃铛,没想到竟让几个小姑娘给耍的团团转,满脸戾气,忽剑柄一抽将小吉打晕,小吉刚刚还惊魂未定的表情瞬间戛然而止,人,无知觉的软软的倒在地上。

    “敢骗我,哼,让你知道骗我的下场,把她留着给兄弟们享用。”

    “是,老大!”那小个子把昏迷的小吉拖拉到山头一块儿石头跟前。

    “去给我把那俩女人追回来!”头目气急败坏的吼道。

    几人愤身追去,待把王瑕和贺婉容被抓回来时,这头目又犯愁了,当掀起俩人的裙摆,脚踝上若隐若现的银铃铛……怎么两个人都有?

    “头儿……这……究竟哪个是王瑕?”刚刚那个小个子眉毛簇成了倒八字。

    忽然,林中有异动,这个头目十分警觉:

    “先不管了,两个都带走,堵住她们的嘴!”

    其中两人扛起王瑕和贺婉容,众人准备从原路撤离,山头之上猛然跳下几人,挡住了去路,王瑕和贺婉容还未看清来者,就被扛着的两人甩的晕头转向,只听闻几声簌簌的剑声腾空,又划向地面的摩擦声……

    贺婉容被转的胸口犯恶心,脚下猛一用力,哪只那寸劲儿正好踢中了蒙面壮汉的要害,痛的他瞬时将她扔在地上,捂住下腹蹦跳嗷嗷直叫。贺婉容不管不顾的起身去拽扛着王瑕的蒙面人,却没看到他手中那把长剑,正要反身去挡,他一个回身,剑直直的便向她刺过来,惊的肩上的王瑕不寒而栗,却只能干瞪大眼睛胡乱摇头,被塞住布巾的嘴艰难的发出:

    “嗯——喔喔喔——”

    就在咫尺之余,贺婉容突然被一股大力拢了过去,被身后人紧抱住腰身,连退几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臂……剑已插入蒙面人腰间……

    “咚”一声,几人同时应声倒地。

    贺婉容的身后之人未松手,她回头,呆住!扶苏……救她的竟是扶苏……

    “公子?怎么是你?”贺婉容不可思议。

    “你们真是胆大妄为,竟毫无防备跑到这深山里来……”扶苏神色愠怒,斥责到……

    那边,王瑕被摔的浑身硌疼,硬撑起胳膊半倚着起身,拔出嘴里塞的布,抬头蓦然看到……扶苏正抱着贺婉容,两两相望的神情……这一幕,刹那间击的她体无完肤,不禁哑然失笑出了声,客栈门口他抱她出来时的温柔体贴尽显眼底……如同此刻,她在他怀里一般,宠溺着温情蜜意……

    痛,不知从身体何处蔓延而来……

    她毅然决然的起身,不知何时两边势力均等,还在没完没了的打斗搏杀,王瑕一眼瞥见山头下躺着的一动不动的小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神不安的奔向那里。

    “吉儿……吉儿……”

    “你不要吓我,吉儿……醒醒!醒醒啊……”王瑕无力的坐在地上抱着小吉,疯了似的喊着。

    这喊声撕心裂肺,惊了刚刚那头目,一剑刺穿了与他搏杀之人的腹部,扭身便向王瑕冲过来,手中的长剑随着恨恨的目光一并冲她过来,背身对着他的王瑕,毫无所知,看着怀里无动于衷的小吉声声竭力,用力的摇着……

    就在那人离王瑕不到寸步远时,突然怒吼一声,王瑕这才望到身后人那张狰狞的脸,他手中握着的长剑的倒影闪在她的侧脸上,风驰电掣般移动,可她却下意识一把护住身下的小吉,眼看那剑直直的下来了……

    “瑕儿!!!”“妹妹!!”扶苏和贺婉容大惊失色,扶苏起身……

    只听“啪”一声刺耳的挡剑,即要落在王瑕背上的是另一只拦截住的剑,须臾间,又是一声“怦”,接着是一阵阵极其嘈杂喧嚣……王瑕半晌没有起来,蜷缩着身体一直紧抱住小吉。

    “没事了……没事了!”

    一只温暖的臂膀拥住她肩头,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缓缓抬头,双眼通红。

    看到拥住她的人是……胡亥!

    王瑕好似历了场劫,心中隐痛作祟,整个人都魂不守舍,这几个时辰的惊险让她体力消耗净尽,许是胸口闷着一口气,直至松了下来,人却不争气的晕了过去,软软的瘫倒在胡亥怀里,只是在晕倒之前,她隐约听到了扶苏从未有过的暴怒的口吻……

    “……”

    “此等独夫民贼,寥寥几人都抓不住,要你们作甚,沿路去寻,天黑之前务必抓住那头目!”

    “诺!”“诺!!”

    也在隐约中,她半睁着的眼,恍惚间看到扶苏抱起变貌失色的她的表姐贺婉容,扭身,缓缓下了山……

    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彻底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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