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招远日日在客栈客房里面隔窗打望,只见任熙华、余晓生每日进出大门都眉头紧锁,郁结之气,挂在脸上,而余音乔,偶有出门。即使出门,也是面露悲色,看得孙招远心疼无比。

    又过了几日,孙招远还在客房打望,却看见一行人等,从街南边往这边赶,看这装束,不像本地人士,孙招远赶紧下楼,前去拦住。马车上帘子掀开,孙招远定睛一看,不是李华是谁,车上还坐着那日给自己奉茶的女子。

    孙招远笑道:“李华,好生蹊跷,在盐府居然能碰到你大驾光临,什么样的好风把你吹到了盐府?你离了路阳府,那姚云贵姚大人不是缺了个得力干将帮他打点事务?”

    李华见了孙招远,立即下了马车,行了大礼,道:“见过孙大人,看见孙大人在此,真是天要怜我,孙大人可知道,自从你不辞而别,那云溪州已是风雨动荡,人心不稳,我家老爷赶紧派了我来,急寻孙大人回去。”

    孙招远道:“这可真是怪事一件,我已向圣上辞去官职,怎还需要我回云溪州处理什么要事,若要寻我回去,为何不派官差前来,而只是派了你这个女流之辈?”

    李华道:“孙大人可真会说笑,大人虽然向圣上请辞官职,但圣上还未批复,孙大人自然还是一州巡抚,若是派了官差前来寻找,外人看去,还不乱猜孙大人莫不是犯了什么国法律例,圣上要捉拿归案,孙大人的脸面也不好看。而我家老爷派我前来,不就是想着我和孙夫人关系较好,又与孙大人熟络,前来劝解孙夫人随孙大人一起回云溪州,最是妥当。”

    孙招远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倒是说说,这事你如何劝解我夫人随我回去。”

    李华道:“那日我带了孙大人前去等孙夫人,原是想着那个宅子虽是烟花宅院,可是最为文雅,我们三人在那儿对账正好,所以就将孙大人安排在那儿,当时告知孙夫人在哪儿去找孙大人后,突然想去小解,便让孙夫人先行前往,不想孙夫人哭着来找我,什么言语也不说,我没有办法,只有将孙夫人暂时安顿,再问清原因,好从中斡旋,却不想,孙大人却自己找到孙夫人,带回府中,我心想,孙夫人既然已经回去,想必已和孙大人和好如初,我便不再挂心。结果过了几日,听我家老爷说来,孙夫人因为那日我带了孙大人前去烟花柳地等她,让她误会,居然离了路阳府回了盐府,而孙大人也追随孙夫人来到盐府,我家老爷说,也只有我在中间能够解清孙大人孙夫人心中误会,便马不停蹄,带了那日奉茶女子,前来将情况说清,盼得孙夫人回心转意,和着孙大人一起回路阳府。”

    孙招远笑道:“原是这样。我还说为什么我家夫人对我如此愤恨,原是有这么一场天大误会,既然你是这化解误会的关键一环,就还望随我一起到余家将误会解释清楚。”

    李华看孙招远说得真切,赶紧笑道:“那是自然,此番来了盐府,务必让孙夫人冰释前嫌,将所有误会消于无形。”

    说完,两人和着那个烟花女子便进了余府。

    余家下人看了一眼孙招远,诧异不已,那些下人听余音乔言语,想来孙招远已经另有新欢,此生应该丢下余音乔不管了,却不想,孙招远却来了盐府余家,还带来了两个女人。莫不是余音乔做了什么错事,让孙招远还带了这两个新欢前来羞辱余家。

    任熙华出了院子,正巧看见孙招远,横眉一挑,道:“我还说是谁来了,原来是这赫赫有名的前任状元、当今云溪州巡抚孙招远孙大人,不知带了两个绝色佳人来我这余家有何贵干。”

    还不待孙招远开口,李华便笑道:“想必这位是孙大人岳母,岳母大人不要误会,我乃是云溪州布政使姚大人的小妾,和孙夫人余音乔关系甚好,旁边这位女子乃是我一个店子的侍女,并不是和孙大人有什么不清不楚干系之人。这次前来盐府,便是向孙夫人解释孙大人行为,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任熙华听闻此言,脸色放缓许多,道:“既然是乔乔的朋友,便请到院子中一坐吧。”

    三人闻言,便跨脚往院内走,任熙华看了孙招远也要往里,便道:“孙大人,我这院子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呢。”

    孙招远闻言,堆上满脸笑意,道:“岳母莫要为难小婿,小婿挂念乔乔,所以求了这两个知情女子前来为小婿洗清冤屈,迎接乔乔随我回云溪州。”

    李华赶紧来挽任熙华之手,道:“伯母莫要生气,孙夫人和孙大人真是一场误会,待一会儿说开了,便好了。”

    任熙华听闻此言,怒气消了大半,心中想道且看几人如何解释,便将几人领入院中,转身去了余音乔的屋子,过了良久,余音乔才随着任熙华一起出来。

    孙招远仔细端看余音乔模样,突然一阵酸楚,不过十几日光景,余音乔身形消瘦,脸上憔悴不堪,想来既未吃好,也未睡好。

    余音乔出来,和众人一起坐在院中,脸上仍有怒气,不把正脸看着众人。

    李华过去挽着余音乔的手,道:“几日不见,妹妹有些消瘦了,上次你在我面前痛哭,却并未告知我到底发生何事,后来才知,原是误会了孙大人,这次特意和孙大人一起来盐府,便是向孙夫人将误会解释清楚。”

    余音乔听了此言,眉头稍解,道:“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日不用别个说,我自己在门口看得真切,那个烟花柳地,不是什么干净地方,那个歌姬,又穿的暴露,眼见为实,任是谁来解释,也是徒劳。”

    李华道:“这个误会,确是因我思虑不周而起。那日,我和妹妹对了店铺账薄,却发现有几处如何也对不上,我便说去找孙大人一起来对,想来以孙大人之智,一下便知关节所在,我两个弱女子饶是对半天,也是不如孙大人的。正巧那日妹妹身子不舒服,我便自己来找孙大人,因那个烟花之地也是我所管宅院,极其文雅,方便我们对账,我便让孙大人在此等候,不想,手下这个歌姬以为来了客人,便前去相迎,在屋内候着脸皮伺候。我到了隔壁店子,来寻妹妹,那日也是口拙,只是告知妹妹孙大人就在隔壁,却忘记告知妹妹孙大人是我引到那个店子的,偏偏那时我又突然肚痛,前去茅厕,便让妹妹先行过去,才看见如此情形,造成天大误会。要是之前我知道了你们闹成这样,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误会消除,不至于妹妹气得回了盐府的。”

    余音乔听完解释,想了半天,脸色缓和很多,道:“谁知道是不是孙招远求了你编了这段谎话前来糊弄我。”

    李华道:“妹妹若是不信,我也将那日那个歌姬带了过来,也可作证。”

    那个歌姬见状,赶紧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孙夫人在上,我乃是店内的一个歌姬,那日看见屋中有人坐着,想来是个客人,那几日又没有什么主顾生意,便与这客人奉茶搭讪,看看能否赚些银钱,想不到却是巡抚孙大人在此等候孙夫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惹得孙夫人如此生气,便是万死也难当其罪了。”

    孙招远听完她两演得真切,若不是他知李华故意害他,且这女子奉茶之时,口中称呼自己是孙大人,也会相信她们乃是无心之失。孙招远心内觉得好笑,但又不敢戳破,就看这两人双簧演戏。

    余音乔听了,果然脸色舒畅了,道:“你奉茶就奉茶,为何穿得这么暴露,还挨得他这么近,他也没有拒绝你?”

    那个歌姬道:“我们烟花女子,不比其他正经女子,乃是以皮肉为生,自然穿得暴露,那日也怪我莽撞,看孙大人穿戴华丽,想来是个有钱之人,太过心切,想赚他银钱,所以凑得太近。若是一般男子,早被勾搭去了,孙大人却不为所动,一直对我心存戒心,未曾有过肌肤之亲。”

    余音乔心中释然,口中却还逞强道:“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那个歌姬一听此言,自扇巴掌,道:“就怪我有眼无珠,弄出这等天大事故,唯有以死谢罪,方能洗脱孙大人罪名。”

    说话间,连扇了自己几十个巴掌,打的脸庞红肿。李华和孙招远在旁冷眼旁观,都不阻止。

    任熙华看不下去了,道:“你且住手了。”

    那个歌姬却不停手,继续扇自己巴掌,道:“若是孙夫人不信,我就将自己掌掴至死,唯有此法,方能消除这天大误会。”

    余音乔想来若是这个女子真的和孙招远有瓜葛,恨不得自己早日和孙招远分开,自己才好上位,哪有过来自己扇自己巴掌,将脸面全部丢尽的道理,且孙招远在旁冷眼看着,并不阻止,想来确是如她们所说,自己错怪了孙招远,便伸手拦住,道:“好了好了,你别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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